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的另一副麵孔
吾穀不解,不知自家公子的意思。
洛長安指了指醫館門前,示意他仔細看。
天曉得,吾穀是真的瞪大了眼睛,很仔細的看了,可是……醫館門前除了往來的病患,便沒有旁人了,不是嗎?
“公子,您這是讓奴才看什麽?”吾穀迷茫的問。
洛長安輕嗤一句,“醫館門前那塊空地上。”
“馬糞啊!”吾穀回答。
驀地,吾穀宛若醍醐灌頂,這犄角旮旯裏的醫館,哪來這麽多的馬?
醫館門前的空地上,原是一塊草地,方便栓馬,是以草植帶著被啃噬的痕跡。
可這鎮子終究比不得人來人往的繁茂鎮子,此處相較來說,還不算四通八達,來這兒避難的不少,來這兒經商的卻不多。
早前在庫房的時候,洛長安就發現了,雲山這一帶的軍士,都是統一管理,鮮少有閑散的兵卒在附近遊蕩。
所以醫館門前,新鮮的馬糞,不是很奇怪嗎?
“一二三四,一共四坨馬糞。”洛長安指了指,“把馬拴在這多久,才能有這麽多馬糞?而且這個位置,應該是臨時拴馬的。”
的確,如果是宋墨帶來的人,若是要常住,必定是將馬匹拴在醫館的後院。
“會不會是尤氏兄弟的人?”吾穀問。
洛長安搖搖頭,“尤聖是不可能騎馬的,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他上了馬背,這病就得痊愈了。但尤巢……他得先找到我,而不是來這兒伺候宋墨!”
“會是誰呢?”吾穀不解。
洛長安也不知道會是誰,反正她覺得,不可能是宋墨帶來的人,也不可能是尤氏兄弟的人。
從馬糞的幹燥程度來看,時間不久。
“公子,您也不擔心林門主?”吾穀歎口氣,“眼下,若是林門主出事,咱們要是遇見危險,怕是連個幫手都沒有。”
洛長安靠在石壁處,瞧著漸暗下來的天色,“我也想知道,他又闖什麽禍了?”
林祁,會在哪呢?
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後,吾穀去弄了點吃的。
主仆二人依舊守在這條巷子裏,此處是個死巷,不會有人過來,倒也還算安全。
吃飽喝足,洛長安便打起了盹。
吾穀緊盯著周遭,護住自家公子周全。
洛長安閉著眼,原本睡得還算踏實,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忽然出現了兩張臉,一張戴著麵具,一張是宋燁。
二者相互重疊,一會是宋燁,一會是重生。
“呼!”洛長安驟然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
吾穀駭然,“公子?公子您怎麽了?”
隔了半晌,吾穀低聲問,“做噩夢了?”
公子經常做噩夢,早前在丞相府便是如此,吾穀已然習慣。
“嗯。”洛長安狠狠皺了皺眉頭,脫力般靠在了石壁處,“果真是噩夢啊!”
吾穀笑了笑,“沒事沒事,夢都是相反的。”
兀的,吾穀忽然腳下生風,一掌逼出。
“是我!”
吾穀駭然,洛長安瞬時僵在當場。
…………
燭火葳蕤。
臨王宋墨就住在醫館的後院排屋內,阿衡蹲在門口煎藥,捏著蒲扇輕搖,視線卻是左右晃動,也不知道是在等著誰?還是防著什麽?
不多時,有暗影從牆頭躥下。
阿衡快速起身,“主子在裏頭等著呢!”
音落,人已經進了屋子。
門一開,影子裹挾著外頭的冷風,拂得桌案上的燭火止不住搖曳。
光影斑駁,宋墨抬了眼,瞧著跟前的鬼影子。
“主子!”影子行禮。
宋墨捏著手中的銅剔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香爐裏的熏香,“這裏頭的東西,能止疼,知道本王為什麽要止疼嗎?”
“主子!”影子俯首,“是奴才辦事不利。”
宋墨微微揚起頭,“還沒找到……還麽找到是嗎?”
“主子,整個林子都搜遍了,附近的村落也都找遍了,都沒有發現洛公子的下落。”影子畢恭畢敬的回答。
宋墨手上的動作稍稍一滯,麵上依舊溫和,“京陵城呢?”
“暫時還不知道小公子失蹤的消息。”影子回答。
宋墨歎口氣,瞧著明滅不定的燭火,“如果洛川河知道,洛長安失了蹤,恐怕會有一場血雨腥風,尤氏兄弟會撐不住!”
“主子?”影子猶豫了一下,“朝廷上盯著雲山器械庫的人,多得是!”
的確。
皇帝盯著,鎮國將軍府也盯著,還有洛川河!
其實洛川河也不算是掌控了這雲山器械庫,尤氏在這裏掌權太久,洛川河想撤了尤氏也沒法子。
既然沒有法子,那也隻能靜觀其變,聽之任之。
“尤氏兄弟的胃口太大了,皇兄不會放過他們。”宋墨百無聊賴的合上香爐蓋子。
隻聽得“咚”的一聲響,像極了塵埃落定的聲音。
“白日裏,庫房內出了什麽事?”宋墨問。
影子俯首,“好像是有人闖入,但是人跑了。”
“雲山器械庫戒備森嚴,是怎麽闖進去的?”宋墨狐疑。
影子搖頭,“尤氏兄弟口風很緊,手底下的人更是守口如瓶,探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不過,尤巢那人應該受傷了,現在整個雲山器械庫都加了兩倍的守衛。”
“兩倍?”宋墨愕然,“不把人用在找長安身上,居然……居然調回去了?!”
混賬!
宋墨麵色黑沉的推開手邊的窗,找不到洛長安,怎麽都找不到她,到底去哪了?
“長安!你在哪?”宋墨深吸一口氣,微微揚起頭,“外頭那麽黑,不怕嗎?”
阿衡敲門,“主子,藥好了。”
“繼續找,一定要找到洛長安,把她平安的帶回來。”宋墨下令。
影子行禮,“奴才遵命!”
音落,人去。
阿衡這才推門進來,手中端著湯藥,“主子,您的藥!”
宋墨摔傷的是腿,當時滾落山坡的時候,腿肚子撞在了鋒利的石頭尖上,拉開了一道血口子。
傷口很深,差點見骨。
疼嗎?
肯定是疼的。
可是更疼的是心裏頭,人丟了……怎麽都找不到。
“主子?”阿衡將湯藥遞上。
宋墨伸手接過,“長安最討厭吃藥。”
一仰頭,湯藥一飲而盡,苦澀滋味在口腔裏快速蔓延。
宋墨狠狠閉了閉眼,隨手將空藥碗丟在了桌案上,“你說,這麽找都找不到她人,人生地不熟的,她會在哪?除非,她藏起來了?”
阿衡心驚,“主子,您說的是誰?洛公子?”
藏起來?
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