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好好看看,我是誰?
管家搖搖頭,“老奴的意思是,相爺年歲大了,總歸希望公子能在身邊。”
人老了,總希望孩子就在身邊,這是人之常情。
洛長安沒說話,見過父親挨了一箭時的驚險樣子,嚐過險些失去至親的惶恐,她當然清楚父親對自己的重要。
這世上,唯有一人與她骨肉相連,骨血想通。
父親!
“我會時常出宮,時常回來看看!”洛長安鄭重其事的開口,“若是爹有什麽不適,你隻管來通知我,我定會第一時間趕到,不要瞞著!”
老管家連連點頭,“欸,老奴知道了!”
“我爹就我們這麽一個孩子,若是有事必須我來擔著,即便我爹不願意通知我,您也不能由著他。”洛長安怕就怕,爹報喜不報憂。
這是很多年輕人,出門在外的通病。
很多時候,老人也是如此。
“好!”老管家頷首。
洛長安深吸一口氣,“我去給我母親上香。”
因著要去祠堂,老管家便也沒跟著。
洛長安如釋重負,轉身去了父親的書房。
“公子,相爺的書房……”
還不待吾穀勸阻,她已經回頭狠狠瞪著他,“吾穀,你到底藏著什麽事,不告訴我?”
“沒、沒有!”吾穀連連擺手,“奴才是公子的奴才,豈敢有事瞞著您!”
洛長安雙手叉腰,“你今兒很不對勁,一直在阻撓我。”
“奴才是擔心公子您把相爺的書房弄得亂糟糟,您忘了之前您是怎麽做的?”吾穀呼吸微促,想起數年前的一樁事,“您把相爺珍藏的畫卷,全都給畫上了王八!”
洛長安張了張嘴,“有、有嗎?”
“可不是嘛!相爺氣得吹胡子瞪眼,愣是兩天沒吃飯。”吾穀歎口氣,“可心疼了。”
洛長安瞧著不遠處的方向,書房就在那個位置,她到底是去呢?還是不去?
爹的書房裏,藏著很多好東西,比如說舊卷宗。
隻要查一查,就能知道當年,西域使團是否來過京陵城,若是來過,上頭定然會有記載,包括記載著來京陵城的使團成員。
這事,其實在宮裏也能查。
可在宮裏查,定會落進百花公主的耳朵裏,洛長安要麵子,不想在百花公主麵前丟臉,思來想去,到父親這兒找真相,是最不會丟臉的法子。
“公子?”吾穀低喚,“相爺好不容易攢的這點家當,您可別再去霍霍了,回頭相爺又得心疼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洛長安翻個白眼,“就你話多!”
麵上不高興,可這心裏還是妥協了。
洛長安轉身離開,朝著後院走去。
“公子,您這又是去哪?”吾穀急了,“公子……”
洛長安歪著腦袋看他,“吾穀,你不對勁,很不對勁!”
吾穀的眼皮子直跳,被瞧出來了?
哎呦,若是讓公子知道皇帝幹的缺德事,回頭真鬧起來,可怎麽好?
“奴才很好!”吾穀抿唇。
打死不承認就對了。
洛長安自然也不可能懷疑吾穀包藏禍心,兩個人一塊長大,他那點小心思,她還能猜不透?隻是有時候,人不能活得太通透罷了。
“算了!”洛長安繼續往前走,“從後門走,回宮吧!”
吾穀一怔,“您不打算去祠堂了?”
“娘還在山穀,祭拜靈位又有什麽意思?”洛長安搖頭,“不去了不去了。”
話音剛落,她忽然站住了腳步,狐疑的望著不遠處的屋舍。
“什麽聲音?”洛長安問。
吾穀搖頭,“好像是那邊傳來的。”
這後院,洛長安和吾穀來來回回了不知道多少次,就算閉著眼睛都能摸出去,最是熟悉不過,但是這樣的聲音,還是頭一回聽到。
“像是哭聲?”吾穀環顧四周。
洛長安提著擺子,躡手躡腳的朝著那間屋舍走去。
這裏,怎麽會有低啞的哭聲?說是哭聲,卻又極盡沙啞,仿佛是拉破了的風箱,嗚嗚啦啦的,讓人聽得很不舒服。
“得虧是白日,這要是夜裏,還不得嚇出毛病來?”吾穀打了個寒顫。
洛長安徐徐靠近了那間屋舍,這一帶根本沒什麽人住,父親的姨娘們雖然都在後院,但不會住在這般荒涼的地方。
是府中的婢女?
還是爹強搶民女了?
“公子,小心!”吾穀掌心凝力,仔細護著。
洛長安小心翼翼的靠近,將耳朵貼在了門縫上,哭聲果然是從裏麵傳來的,但與其說是哭聲,還不如說是咒罵聲。
這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咒罵之中類似哭聲。
“誰在這裏頭?”吾穀詫異。
婢女都不見得會來這地方,此處又沒什麽活計,最多是底下的奴才來修剪一下草坪,或者花匠來打理一下園子,保持整潔美觀。
想了想,洛長安推了一下房門。
門,沒動。
“公子,估計是內裏上了鎖。”吾穀道。
洛長安瞧著房門,“哪有人從內裏上鎖的?”
“可能是裏麵的人自己不想出來?”吾穀哪裏曉得。
洛長安退後兩步,冷不丁提腿。
“公子!”吾穀一聲驚呼,“讓奴才來,仔細您的貴腿。”
洛長安一點頭,吾穀便一腳踹了進去。
屋內,鐵索逶迤在地聲,清脆刺耳。
初進去之時,騰起的灰塵,嗆得洛長安止不住咳嗽了一陣,驚得吾穀慌忙拂袖揮開漫天灰塵。
如此這般,倒是許久不曾有人來打掃。
可這樣的地方,偏偏鎖著一個人。
洛長安適應了一下屋內昏暗的光線,總算是看清楚了眼前的狀況。
屋內,鎖著一個女子。
披頭散發,蓬頭垢麵。
濃鬱不散的腥臭味,幾欲讓人作嘔。
洛長安以袖口掩鼻,“你誰啊?為什麽在這裏?”
對方沒有吭聲,靠在冰涼的牆壁處,仿佛死了一般。
可若說是死了,胸前明明還有起伏。
一息尚存,與死無異。
“公子問你話呢!”吾穀低喝,“為何不答?”
對方忽然笑了一下,沙啞的嗓子裏,匍出斷斷續續的話語,“洛長安……”
“哎呦,知道是我?”洛長安皺著眉頭,嫌惡的環顧四周,“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會在這裏?究竟犯了何錯?”
若有重罪,爹會把人丟進地牢裏,不會放在這裏關著。
此處距離後門很近,放在這裏委實怪異。
“怎麽,連我都認不出來了?”那女子氣息奄奄,戴著鐵索的手,吃力的撩開了覆麵的亂發,“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洛長安猛地震了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