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你明明什麽都知道,還要在我身上找答案?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宋燁還是給了洛長安一個前提。
證據。
兄弟鬩牆、手足相殘之事,於皇室而言,並不少見,但若是沒有證據而行殺戮,來日史書工筆,必不會手下留情。
這是長遠。
就近來說,一個濫發淫威,斬殺手足的皇帝,難免會被人詬病,若再出謀逆之事,必定會以此為借口。
洛長安知道,皇帝不好當,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他能鬆口,能為她做到這步田地,已經不容易。
從大牢出來,洛長安站在陽光底下,攤開手,溫暖的光瞬時鋪滿掌心。
“自由那麽好,為什麽要把自己送進去,鎖起來?”洛長安側過臉看著宋燁,“我覺得,心裏裝的東西少一點,命就能長一點,你說呢?”
宋燁伸手摸了摸她的額發,“長安說什麽都是對的。”
“我的賞賜,記得加倍還我!”她想過了,就算他說了,國庫都任她挑,但那畢竟是國庫,若是她真的去國庫,定然會惹人非議。
是以,還是皇帝賞賜,來得名正言順。
“好!”宋燁眸中滿是寵溺之色,“隻要長安高興,怎麽都成,我一定會加倍賞賜!”
陽光下,洛長安笑得眉眼彎彎。
宋燁忙於政務,不可能時時刻刻陪著洛長安,好在進了大牢以後,寒霜便不敢跟著,估摸著回去報信了。
待宋燁回了禦書房,吾穀低聲問,“公子要回長樂宮嗎?”
“現在回去作甚?”洛長安撇撇嘴,“等著被杜昭儀抓包嗎?”
這麽一來,吾穀就不明白了,“那您是要出宮?”
“外頭還不太平,我現在出去,萬一碰見劉誌得,不是自找死路?這亡命之徒,可惹不得!”洛長安在宮道裏晃悠。
吾穀撓撓額角,“那您到底要去哪?”
“自然是去誰也想不到的地方。”洛長安嘿嘿一笑,“我得求個簽,讓他指個明路。”
吾穀:“……”
這是要進廟拜佛?
誰知……
“太學堂?”吾穀愕然,“公子,您這是要去找丁太傅?”
洛長安雙手環胸,“這老小子有點本事,能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何況誰也想不到,我會在太學堂裏。”
尤其是杜昭儀!
此處是最好的避難所。
丁太傅這會正在整理書架,雞毛撣子還捏在手裏,瞧著站在梯子下麵的人,不由的心下一震,差點從上頭摔下來。
“你怎麽又來了?”丁太傅吃力的爬下梯子。
洛長安環顧四周,“那本西域雜談很好看,所以我想問問,還有沒有類似的書冊,借我看看!”
“沒有沒有!”丁太傅連連擺手,“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否則免談!”
洛長安輕嗤,“又不是不還給你,不過是放在我那裏多幾日罷了!”
“那也不行!”丁太傅作勢又要爬上梯子。
吾穀眼疾手快,知曉自家公子是有事而來,絕對不是來鬥嘴皮子的,趕緊接過了丁太傅手中的雞毛撣子,“奴才可以代勞,這麽高太危險,丁太傅在旁歇著便罷!”
說著,吾穀手腳麻利的上了梯子。
丁太傅仰著頭,“哎呦,你可小心點,別把我的寶貝疙瘩碰壞咯!”
“是!”吾穀應聲。
因著上有灰塵撣落,丁太傅和洛長安不得不行至一旁站著。
“剛下朝就來找我,肯定沒好事!”丁太傅白了她一眼,“說吧,又怎麽了?”
洛長安抿唇,“丁老頭,你在宮裏這麽久,知道多少關於臨王和他母妃的事情?”
“臨王?”丁太傅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提及這事。
洛長安點頭,顧自在一旁的桌邊坐下,“對,臨王宋墨!”
“臨王不是身負重傷,一直在關門養傷嗎?”丁太傅的神情有些微恙,溫吞的坐下,若有所思的瞧著洛長安,顯然是沒摸透她的真實來意。
洛長安沒說話,目光涼涼的盯著他。
許是被她瞧得不自在了,丁太傅輕咳一聲,微微別開頭,“外頭一直傳言,你跟臨王關係密切,私下更是摯友。有些事情,你應該最清楚,何必還來問我!”
“以前,我也以為我與他是最要好的,是生死之交,誰都會背叛我,但是他絕對不會。”洛長安揉著眉心,“可人終究不是老天爺,算不準將來的事。”
丁太傅算是聽明白了,“哎呦,這是心裏受傷了?”
“少廢話。”洛長安被當麵揭短,心內有些不爽,“我問你,到底知道多少?”
丁太傅幽幽的歎口氣,“你說我這成日待在太學堂裏的人,能知道多少呢?你若是真的想知道臨王和他母親的事,倒不如去找皇帝,尋我這個局外人作甚?”
“局外人,看人看事,才是真的清楚。”洛長安不傻,“你隻管告訴我便罷!”
丁太傅想了想,“我其實對臨王的事,知道得並不多,也許還不如你知道得多,自皇上登基以來,臨王便不怎麽留在京陵城了,在諸多王爵之中,他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這點,洛長安知道。
“他一直遊曆在外,素來不理朝政,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洛長安托腮望著他,“就這樣一個人,你說他是什麽時候起了別樣的心思?”
丁太傅顯然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洛長安,神情略顯凝重,目光中帶著清晰的審視。
“我不是傻子,也不是聾子瞎子,我能看見能聽見也能思考問題。”洛長安瞪了他一眼,“發生了這麽多事,我若還是這般蠢鈍,真是死了也活該!”
丁太傅訕訕的收回目光,“你當知道,隻要是皇子,都有過一朝榮登九五的念頭,人之常情,沒什麽可奇怪的。”
“可他對皇上那樣恭敬,為人處世又格外小心謹慎,對於朝廷之事向來不聞不問,隻管遊山玩水,這不是死了心的表現嗎?”洛長安不解。
丁太傅笑了,“洛公子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還要從我身上找答案?”
聞言,洛長安身形一震,顧自低嗤,“你個老狐狸!”
“所有的處心積慮,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日積月累的結果。”丁太傅一針見血,“臨王的母親出身卑微,至死連個妃都沒封上,自然不得先帝寵愛。”
這些,洛長安都知道,“所以對於同樣沒有母親的宋墨,我心裏是有同情的,總覺得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意思。”
丁太傅點點頭,“那你可曾想過,他若真的單純無暇,如何能活到今時今日?”
洛長安啞然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