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探焦屍，小試泥瓦匠
三更星稀夜，夜梟聲聲長。
“啊啊啊啊啊！”
景鑠一嗓子嚎的陽夏一個激靈，一手把景鑠攔在身後另一隻手麻利的抄起了枕邊的劍。
可是愣了片刻，房內一片清靜，毫無反應。
陽夏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頭，勉強清醒了幾分。隻見客棧地上鋪了個白毯子，毯子上橫躺著一段黢黑的軀體，佝僂著背，像是一節燒焦的木炭。
宋婕和鬆歙聽見動靜推門進來，關門之前鬆歙還衝著探出頭的其他客人們拱手道歉，說是小孩子做噩夢了，實在對不起。
“我我我……他他他……”景鑠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地上的屍體，一時腦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半天什麽也說不出來，幹脆抹了把眼淚直接飛撲到宋婕身上，像個猴子似的掛在了宋婕脖子上。
宋婕被勒的快翻白眼了，陽夏趕緊把景鑠給扯了回來。問了句：“頭兒，這是？”
宋婕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這次的案子，沒臉的那位。”
“那……那他怎麽到我房裏來的？！”景鑠依然躲在陽夏的身後麵，露了個腦袋壯著膽子打量了一下屍體，又衝著宋婕問了一句。
這次反而是鬆歙有些尷尬的咳了一下，答道：“額。這個，是我幹的。”鬆歙撓了撓頭，“昨天晚上你們頭兒讓我刨出來的，可是我也沒地放啊……”
“所以，你就，放我這屋了？”景鑠氣鼓鼓的嚷到，像是隻紮了毛的貓。
鬆歙認真的點了點頭，景鑠的毛兒反而突然就順了。
畢竟，他打不過鬆頭兒的……
屍體基本已經完全碳化，景鑠嗅了一下，一股子燒糊了的烤肉味。
那屍體確實是沒有臉的，那張臉上已經看不出五官，原有五官的位置都成了模糊一片。甚至因為高溫的焚燒，爆開的眼球都擠出了眼眶，又被雨水衝刷丟失了不少血肉。
其實查驗焚燒而死宋婕也有了幾次經驗了，但這次著實惡心了些。燒焦的皮肉黑的仿佛是木炭，根本看不出明顯外傷，更別想看得出來這傷是怎樣造成的。
不過原有喉嚨的位置，還是能看得出紅腫，呼吸道裏還存了不少的煙塵。顯然，這人還是如仵作所說，符合焚燒而死的條件的。
隻是碳化過於嚴重，周身都已經變得硬邦邦的，想要查明屍體身份，難上加難。
鬆歙沒急著探靈，先回自己的房間取了查案的小圓皮筒回來，一寸一寸的查著屍體肯可能殘留的線索。宋婕敲了敲屍體的手臂，發出“空空”的聲響，想來是一點脂肪都沒留下，已經燒的十分透徹了。那最可能留下線索部位其實也並不多了，不過是腋下，大腿內側等被脂肪包裹最多的幾個地方。
“來吧，先看看我們的運氣，萬一腋下能留點什麽線索呢？”宋婕說著，“哢”的一聲，掰起了屍體的左臂。
腋下也是一片炭黑，看不出任何線索，宋婕有點失望的撅了撅嘴。
“等會！”宋婕正準備把屍體的手臂放回去，卻被鬆歙喊住了。隻見鬆歙快速的從小皮筒裏挑出支鑷子，在屍體腋下翻檢了一番，夾起一片黑乎乎的方片。
那方片也就指甲蓋大小，看不出稀奇。鬆歙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一塊白手絹上，輕輕擦了擦。
還是黑色的，但是能看到清晰的，有規則的紋理。
是布料的紋理。
陽夏一刻也沒敢耽誤，帶著那塊方片去了幾人熟悉的成衣鋪子，找了個靈活的夥計拿錢打發了，跟他討教那塊布料的來曆。
夥計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料子雖是不錯，卻是都城當官人家最常見的料子，幾乎人人都有一件兩件，沒什麽稀奇。
其餘幾人也沒閑著，把屍體裹了裹，也不搭理景鑠欲哭無淚的表情，直接塞進了景鑠的床底下，還囑咐他晚上別忘了再埋回去。隨後幾人又匆匆洗了手，直奔茅草屋的主人——那個泥瓦匠家。
泥瓦匠姓楊，叫楊紅成，住西城大雜院。
幾人畢竟沒有官家的身份，不好直接進院子詢問盤查，隻好找了個路邊的茶攤，試著打探消息。大雜院的胡同裏遠沒有他們落腳的客棧這邊繁華，少了酒樓茶館，倒是路邊一個個茶攤，兼做行腳的一碗涼茶和墊肚子的陽春麵，儼然一副江湖煙火的氣息。
茶攤基本就夥計一人，手腳麻利，也愛說話。景鑠最懂這裏的規矩，幾錠散碎的銀子塞過去，打開了小二的話匣子。
“您幾個問那泥瓦匠楊家？這不，就這院裏。大雜院嘛，住的人雜，進去問一句，都能給您指個道！”小二手巾往肩上一搭，亮堂堂一聲吆喝，謝了賞錢就懂規矩的無話不說。
那楊家雖也住在大雜院裏，卻是一家占了三間的房，遠比別人闊氣很多。不過為人倒是老實，也不招惹是非，鄰裏之間都處的不錯，從來沒聽過和誰家鬧了別扭撕破臉。
這楊家不缺銀子，自然對生意也就不太上心。隻有熟識的人上門來找他，他才偶爾出個工。城門的茅草鋪子早就廢了，自從他家老爺子過世就沒見他回去過。
但是街坊四鄰都知道楊紅成手藝好，時不時也會有人上門來請。
“你們知道蘇杭鬧了水災，都城派去押送賑災糧草的那個彭家彭海闊吧？前些日子他家還派了人來請他，說是讓他幫著修修房子，他可吹了好幾天呢！”小二一邊說著，一邊利落的挑了四碗陽春素麵，點上香油，又抓了把香菜蔥花進去，剛一端上來景鑠就聞出了這煮麵的湯，可是不一般。
要說吃，都城的確是講究，就算是路邊的陽春麵，煮麵的湯都是拿雞湯吊過的。
既不缺銀子，也沒有仇家，那這楊紅成怎麽看也沒有理由殺人。
可為什麽人又偏偏死在了他家的茅草棚子？
宋婕叼著筷子想的入神，卻聽見鬆歙也在嘀咕。
“彭家？彭蓮兒？一個吃官飯的人家，修繕房屋的小事竟要外請人來幹？”
那小二頗懂規矩，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沒聽見，嘿嘿一笑，去忙著手底下的瑣碎，不聽不問，機靈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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