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命
陶君蘭緊緊盯住了那個產婆,等著產婆給出自己答案。可誰知道那產婆在眾人的注目下,麵上漸漸浮出了掙紮之‘色’。最後忽然一咬牙,扭頭就以奔雷之勢一頭往牆上撞去。
陶君蘭一驚,忙道:“快,攔住她!”
然而到底是誰也沒料到有這樣的事情,旁邊幾個人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住那產婆,可卻也隻有一人碰到了衣角。隻聽得“刺啦”一聲,衣裳直接撕裂開來,到底還是沒能阻止那產婆的去勢。
看得出來,那產婆幾乎用了渾身的力氣撞過去的。腦袋“碰”的一聲重重和牆麵接觸,登時就盛開了一朵殷紅的鮮‘花’。
陶君蘭猛的閉上了眼睛。其他人也都傻了。
紅螺咬咬牙衝上去,將癱軟下來的產婆扶住,見她並為立刻死去,便是忙道:“快,去請大夫來!”
另一個產婆大著膽子上前瞅了瞅,見鮮血淋漓不止,一小會兒的功夫已經有一大灘落在地毯上,而且那人的眼神都開始渙散,似乎沒了焦點。頓時歎了一口氣:“不必請大夫了,這人不中用了。”
陶君蘭用力的抿了抿‘唇’,心中微微有些懊惱——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這般突兀的問了。至少,不該自己親自在端王府問。這人這麽一死,非但什麽都沒問出來,反而留下一大攤子的麻煩事兒。如何不叫她懊惱?
至於這人的死……陶君蘭冷笑一聲。這樣一來,她倒是佩服背後那人了。竟是讓這產婆為了守住秘密,連‘性’命都不要了。當然,她也不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這個產婆。事實上,是這個產婆先一步險些害死了她!而這個產婆這樣死了,反而更加顯得心虛。若真沒什麽,何至於她這麽一問就尋死?
另外幾個產婆顯然也都有些發‘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都將目光落在了陶君蘭的身上。見陶君蘭竟是絲毫不為之所動,有一個人忽然就嚷了起來:“草菅人命!王府竟然草菅人命!”
陶君蘭麵‘色’一沉,厲聲喝道:“住口!你自己且瞧清楚了,是我讓人將她‘弄’死的?明明是她自己心虛,才會一頭撞死在這裏!你這樣冤枉於我,又是如何居心?”
她心裏十分明白,若此時不將這事兒處理好,這句話一傳出去了,那麽她的名聲就真的是半點兒都保不住了。草菅人命,這是大罪。真鬧起來,她就算是端王側妃,人家也不會買賬。
陶君蘭想了想,命人去請了沛陽侯夫人過來。
沛陽侯夫人一進屋,很快就看見了那一大灘鮮血,登時眼皮一跳,直接就看向了陶君蘭。
陶君蘭言簡意賅的解釋一句:“此人心虛,自行撞死了。”
沛陽侯夫人見過多少風‘浪’?此時自然對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心知肚明一清二楚。當下便是直接道:“你打算如何?”
“請應天府的人過來。先將情況說清楚。趁著這麽多人都在,免得日後有人說我草菅人命。隻是卻得悄悄的,不讓任何人知道才好。”陶君蘭之前就已經模糊有了主意,此時自然也就說了出來,帶了三分征詢的意思:“母親覺得如何?”
沛陽侯夫人仔細衡量片刻,點點頭讚同道:“這樣甚好。如此一來,留案存檔了以後誰也不能紅口白牙的胡說。不過的確得悄悄的,畢竟這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傳出去了,也不好。”
陶君蘭便是讓人去悄悄的請了應天府的人過來。那婆子的屍體也讓人先抬出去,至於那些產婆也一並請了出去。這件事情她也委托給了沛陽侯夫人,畢竟她如今在月子裏,著實也不方便見外人。尤其是男人。
紅螺之前衣裳上沾了一些血跡,換過衣裳後回來,麵上還留了幾分沉沉之‘色’。陶君蘭見狀,以為她一個‘女’子見了死人多少也有點害怕,而且還可以說是幾乎死在了紅螺懷裏,更是有點兒滲人,所以便是道:“你若害怕,就取五十兩銀子去寺廟做場法事罷。”
紅螺搖搖頭:“奴婢倒是不怕。隻是覺得這事兒太過周密了。那婆子竟然一句話都不肯說,寧願一頭撞死。難道銀子還能買命不成?”
“銀子或許不能,威脅或許能。”陶君蘭微微眯了眯眼睛,麵‘色’微冷:“這些產婆都有家人,或許那背後之人拿了家裏人‘性’命作為要挾,‘逼’迫她們也不一定。當然,這也隻是一種假設罷了。”
“側妃的意思是,順藤‘摸’瓜?”紅螺自然也不糊塗,當下便是明白過來陶君蘭的意思。
“嗯,好好查查這個產婆的家人。”陶君蘭點點頭,又補充道;“這事兒讓周意去辦。他回來了罷?”
“回來了。聽說側妃出了事兒,他頗為自責。”紅螺想起周意那副神情,‘唇’角微微上翹了幾分:“知道側妃平安生產,且生了小公子,他也很歡喜。直說王爺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陶君蘭頓時也笑了,想了想道:“請周意進來和我說幾句話吧。”周意是太監,自然也算不得男人。所以倒是不必太過避諱。況且,她也有幾句話,最好當麵囑咐他才覺得心安。
紅螺倒是還有幾分遲疑,雖然知道周意是太監,可是總歸覺得那是男子,多少有些別扭。
陶君蘭見狀頓時笑了:“不妨事,你去叫罷。”宮中太監伺候‘女’主子的情況比比皆是,再尋常不過。也就是紅螺她們這樣的沒在宮裏呆過,不了解太監的人才會如此。
一時周意匆匆進來,還未來得及跪下請安,倒是先大膽的朝著陶君蘭身上看了一眼。隨後似鬆了一口氣,這才跪下去,卻也不是請安反而是請罪:“奴才讓側妃您遇險,著實是罪該萬死。”
聽得出來,周意話語裏的愧疚並不是假的。陶君蘭微微動容,隨後一笑:“索‘性’有驚無險,你也不必太過在意。畢竟這事兒是人有心為之,你也是防不勝防。”
周意又認真的磕頭道謝。畢竟這樣的體諒,也是難得的。換做其他人,未必就有這樣寬容大度。
“那日,王妃到底去了哪裏?”陶君蘭問了一句。
周意搖頭:“其實是去了寺廟上香。之所以叫了奴才去,也是說想問問王爺的情況。奴才沒想那麽多,便是跟去了。誰知——”
陶君蘭默然片刻,才將自己昨日的情況說了;“昨兒我是聽說了王爺已經回來了,去不肯回來才會那樣急切的出‘門’。是有人讓我誤以為你和王妃,是出‘門’見王爺去了。誰知道車夫也是換了人,馬車裏的熏香也換過,估‘摸’著裏頭有催產的成分,所以我才會提前生產。若不是覺察情況不對,也不知道那車夫最後會將我拉去哪兒。我一路回來,路口也有人守著想要攔截。這裏頭布置得十分周密,可見是早就計劃好的。當時,我曾看見過紫‘玉’。”
“紫‘玉’的確是沒跟王妃一起去。”周意立刻點頭確認了這一點:“我當時隻當是留在了府裏。”他自然也明白陶君蘭說的這些是什麽意思,但是如今沒有證據,自然也不可能就這麽說死了。
“王妃可曾有什麽異樣?”陶君蘭想想又問了一句。
周意仍是搖頭:“王妃進了寺廟後,便是專心誦經,並不曾有任何的異樣。是以,我也才沒有生疑。”他跟著李鄴做了多少事情?自然看人十分準。若劉氏真有一星半點的異樣,他也就立刻覺察出不對勁了。
陶君蘭便是沒再多問——不管如何,她也隻是一個猜測,沒有真憑實據。所以又何必再多問。想來劉氏也不會故意留下話柄罷了。就是昨日,劉氏想要帶走那些產婆,可讓紫‘玉’一口回絕之後,不一樣的偃旗息鼓了?
不過,卻是從這一點也能證明出來,劉氏的確是個不簡單的。當時要麽她已經篤定產婆不會說出什麽話來,要麽她就是強壯鎮定。不管哪一樣,都是讓人咂舌。
“我生產的時候,有個產婆做了些事情,若成了隻怕我也就不在此處了。被我發覺後,我命人將所有產婆都扣住了。今兒騰出手來,想問問情況,結果那產婆卻是一頭撞死在了這裏。”陶君蘭也沒瞞著周意,一五一十的說了:“我已經派人通知了應天府,將這事兒悄悄的記錄了。將來不管如何,這事兒肯定不會再有人顛倒黑白。隻是我卻是想要知道,那產婆為什麽寧死不肯說一個字?”
周意頓時明白了陶君蘭的意思,當下立刻就主動請纓;“這事兒‘交’給奴才去辦,奴才一定辦好。”
“本也打算‘交’給你辦的。我一個內宅‘婦’人,想做也沒有那個能力。”陶君蘭微微一笑,輕聲囑咐:“隻是別打草驚蛇,慢慢的順藤‘摸’瓜就是了。沒有證據也沒關係,我隻是想知道,日後該防備什麽人罷了。”
雖然從各方麵來看,這事兒似乎都和劉氏脫不開關係,可是她卻隱隱覺得,單憑劉氏一人,是真無法做到如此周詳的。尤其是那產婆那兒——怎麽看怎麽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