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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語成讖

  蕭曼在偏殿帶了許久,出來後竟然看到秦王南宮煜站在外麵走廊上,看著外麵盛開的梨花,似是有哀愁圍繞身旁。


  “秦王殿下。”蕭曼屈身行禮後準備離開,卻被秦王的話語給阻止了。


  “你也是前來祭奠母親?”此時的南宮煜,像是卸下防備,同她閑聊幾句。


  也?母親?


  蕭曼心思微動,是了,秦王的母妃,雪妃娘娘病逝多年,想必這長生殿中,供奉著雪妃娘娘的牌位。


  隻可惜,她卻不能光明正大為自己家人供奉牌位,隻能點上一盞長明燈以寄哀思。


  “是。”


  “我母妃最愛梨花,說西域每到八月就開始飛雪,那些樹木上掛上雪花,就跟這梨花樹一樣。”南宮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切,但是蕭曼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哀傷。


  蕭曼沉默不言,南宮煜側頭看向蕭曼,蕭曼點長明燈時,臉上的痛楚,他沒有錯過。


  他甚至看到了恨意,她恨的是誰?


  是她的父親嗎?


  不,應該不是,蕭振對這個女兒極盡疼愛,蕭曼又怎麽可能恨他?


  蕭曼被南宮煜一雙探究的眼神瞧得不自在極了。


  “臣女告退。”蕭曼此時想要離開。


  都傳聞這位秦王殿下麵冷心更冷,今日也不知為何,他會在這裏等著跟她說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蕭曼並不願意跟南宮煜有太多的接觸。


  南宮煜點頭示意,收回目光。


  風吹過,梨花從枝頭飄落,如同下雪一般,落在南宮煜的心頭。


  南宮煜不再理會蕭曼,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約了無憂禪師下棋。


  回到廂房後,蕭曼從行李中翻出一瓶酒來,這酒是她花費了不少心思尋來的,三十年的女兒紅,而這酒並不是為她自己準備的,而是為感業寺的方丈—無憂禪師準備的。


  禪房中,無憂看著棋盤上的棋子,臉上的表情很難看,抬頭盯了一眼對麵一臉淡漠的南宮煜,咬了咬牙,落下一子:“你小子也不懂得尊老愛幼,都不讓一讓我!”


  南宮煜淡淡的看了一眼無憂,跟著落子:“都讓了你三子了,你這張老臉,也不羞。”


  無憂一臉坦然,讓子而已,有什麽好羞的。


  再說了,這小子的棋藝越來越精湛,跟他下棋,他是輸多贏少,多讓他兩子,也不打緊,可這人死活不肯再讓。


  “近來我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東移,破軍在宮,呈七殺之局。”無憂眼底閃過一抹憂慮,“你自己小心了。”


  “知道了。”南宮煜的聲音依然沒有起伏,“你再不用心,隻怕又要輸了。”


  “方丈。”一名小沙彌敲門進來,無憂手中的棋子瞬間脫手,滾落在地,那棋子骨碌碌的滾了一圈,落在小沙彌的腳下。


  小沙彌趕緊的撿起來,遞給方丈:“方丈,有客人求見,說是您的故人,依約帶來了三十年的女兒紅。”


  無憂禪師剛剛還有些愜意的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將手中的棋子緩緩的放回棋罐中,良久才歎了一口氣:“老衲有貴客到,今日就不招待你了。”


  該來的,終究會來。


  南宮煜起身告辭出去,從無憂禪師的禪房出來,正好看到蕭曼等候在外,一臉坦然,看到南宮煜出來,忙屈身行禮:“秦王殿下。”


  “你我倒是有緣,這麽快又見麵了。”南宮煜聲線溫和。


  沒想到無憂的貴客竟然會是蕭曼,以無憂的性子,能讓他變色的人,隻怕不多。


  這蕭曼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居然跟感業寺的方丈是故交,而且看樣子,交情匪淺,不由得勾起了南宮煜的好奇心。


  “巧合罷了。”蕭曼待南宮煜離開後,這才進禪房去。


  蕭曼走進禪房,姿態優雅的在無憂的對麵坐下,將手中的女兒紅推到無憂的麵前:“無憂禪師,一別多年,別來無恙。”


  無憂看著麵前這張臉,這張臉很陌生,可是那雙眸子他一點都不陌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終究是一語成讖。”


  蕭曼端起茶,吹開水麵的茶沫:“一語成讖嗎?我倒是不覺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突然出現的,都是有征兆的,是我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蒙住了自己的心,不去看、不去聽,所以老天才會如此罰我。”


  “命中注定,你有此一劫。”無憂禪師緩聲道,“隻是,時間比我預想的來得早,而且你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老衲的麵前。”


  “是啊,我也很驚訝。”蕭曼放下茶盞,“到現在,我都還覺得不真實,像是在做夢一般,仿佛過往的一切都是前塵往事,南柯一夢,可每當午夜夢回,我就會回到那一夜,遍地的鮮血,漫天大火,一次又一次的灼燒著我的身和心,逼得我幾欲癲狂。”


  “阿彌陀佛,你入魔障了。”


  蕭曼苦笑:“無憂禪師,我並非入魔障了,而是有些東西早已經刻入骨髓,有些痛也無法與人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我所能讓敵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無憂明白,他勸不動:“此次你來,是來取走你的東西的吧。”


  “嗯,來取走我的東西。”蕭曼輕聲回答道。


  無憂起身,拿來一個平平無奇的盒子放到蕭曼的麵前。


  他不知道這盒子裏裝著何物,因為打開這盒子的方法,縱觀天下,除了製造者,大抵就隻有麵前這人了。


  蕭曼拿起盒子收起來,起身告辭離去。


  無憂看著蕭曼離去的背影,念了一句佛偈:“阿彌陀佛,施主,老衲還是那句話,少造殺孽,你曆經七苦,該是通透了。”


  “無憂,我們也算是多年老朋友了,我也曾放下屠刀,可得來的是什麽?我從地獄歸來,可不是回來原諒的。”


  蕭曼目視前方,腦海中閃過獨孤家滿門抄斬的一幕,鮮血染紅了她的世界,如果放下屠刀的結果是被人屠滅滿門,那麽她寧願手持屠刀,化身為魔,也要守護她想要守護的一切!

  更何況,慕容晟睿還活著。


  而她一家滿門,正在黃泉路上哀嚎,若不覆滅雲起,取下慕容晟睿的首級,如何平息那日夜灼燒著她身心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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