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私心
梅開芍來到山腳,抬頭看向天際,發現那道銀光飛行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那道銀光似乎特意等她,在她快要逼近城門之時,銀光卻恍然飛逝,沒入一座燈火輝煌的高塔。
城門前是一塊遼闊的空地,三三兩兩的百姓聚在一起,燃放孔明燈。霎時間,千盞孔明燈中閃爍的燭光形成星星點點,微微照亮了城牆上用紅色篆刻的兩個大字焰城。
梅開芍以為自己還身處苗疆穀的地盤,沒料到慕容寒冰將她帶到逍遙國的地界來了。
焰城,是逍遙國的國都,一個以煉造天下神兵利器而聞名天下的城池,經濟繁榮蒼盛,每年慕名而來的人數不勝數。
城中完全處在一片歡慶的氣氛中,街道兩旁擺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形狀各異的燈籠掛滿屋簷,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不遠處立在街道中央的一個巨型銅鼎,那個銅鼎目測有三米多高,鼎中燃燒的烈火照亮了半邊天際。
而城中最耀眼的高塔,就屹立在銅鼎的後方,烈火繚繞,燈火通明,顯得尤為亮眼。
梅開芍沒有賞玩的心思,她直奔高塔而去。街道上都是遊玩的百姓,她尋了一處僻靜之地,躍上了屋簷。
夜風拂麵而來,帶著絲絲縷縷的花香氣。
極目遠眺,那座高塔竟然被一座宏偉的城牆所包圍,高牆之上隱隱約約有人在來回走動,細看之下,卻是一列整齊劃一的巡邏衛兵。
不用深思,梅開芍也知道那是逍遙國的皇宮。
“吱吱。”懷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隻肉爪子輕輕拍了拍梅開芍的臉頰,指了指矗立在黑夜中的高塔。
“你讓我暗闖皇宮”梅開芍看著它說道。
白甜從她的懷中跳出來,幻化成人形,卻是軟弱無力的坐在屋脊上,虛弱道:“主人,方才沒入高塔的那道銀光,是弑神劍。卻邪與弑神劍本是出自同一塊玄鐵煉造,又是問世於同一個銅爐,它們能夠互相感應到對方的存在,萬萬不可讓它們相見。弑神劍是邪劍,可以吞噬世間所有的神兵利器。卻邪現在隻是一柄劍魂,若是得到了實體卻被弑神劍所吞噬,六界蒼生,離亂世不遠了。”
“你神力未恢複,不要強行幻化成人形了。”梅開芍扶住白甜的肩膀,拿了一顆丹藥放入她的口中。
“主人,如今你已經恢複了前世所有的記憶,當年弑神劍如何煉化而來,你應當比旁人更清楚事情的來情去脈。”白甜用力反握住梅開芍的手腕,凝重道,“卻邪劍是你的神器,能找到它的人,也唯你一人而已。”
梅開芍的晧腕被白甜捏得生疼,她想要抽回手,卻發現白甜抓得更緊了,她微微蹙眉。
白甜逼視她,沉聲道:“當年神魔君屠殺花妖一族,弑神劍吞噬了上千花妖靈魄,滅了他們的輪回路。又有多少花妖族人慘死在魔界鐵騎之下,主人,我知道真相對於你來說太過於殘酷,但有些仇,我們不得不報”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悲愴。
“白甜,你是想要我尋回卻邪劍,避免它遭受弑神劍的吞噬,挽救六界蒼生。還是說”梅開芍盯著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其實你隻是想借助我之手,將弑神劍毀掉,釋放困於劍中的靈魄”
白甜有些慌亂,她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吞吞吐吐道:“主人,我不是”她張了張口,“我沒有要將主人置身於險地的意思,我隻是,隻是擔心”
“你心中掛念的並不是六界蒼生的生死,也不是我的安危,更不會是花妖一族的仇恨,而是被困於弑神劍中,流螢的靈魄。”梅開芍俯視白甜,清冷的目光帶著疏離,她毫不猶豫地揭開白甜藏在內心深處最為疼痛的傷疤。
皎潔的月光籠罩在白甜的身上,襯得她白皙的臉色愈加的蒼白。單薄的身子輕顫,修長的十指深深地在屋脊上落下一道道清淺的勾痕。
“既然你知道我恢複了前世全部的記憶,那你應該清楚,我自然是記得流螢的。”梅開芍的聲音蘊含無限的威壓,她盯了白甜半晌,背過身去,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的高塔,“白甜,你我主仆情分已盡,這是我最後一次應你的要求。此行一過,你便走吧。”
白甜像是想到了什麽,她頓時紅了眼眶,焦急地跪行到梅開芍的腳邊,拉扯她的袖口,哭喊道:“主人,當年是我錯了,你別趕我走”
梅開芍不留痕跡地抽回自己的袖口,後退一步,心中的悲痛如漫天的潮水奔湧而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她的話語,一字一句的烙印在白甜的心口,硬生生地疼入骨髓。
“流螢為花妖一族效力千年,功不可沒。你心係流螢,願為他赴湯蹈火,即便盜走了我手中的卻邪劍,將它投入鎮魂鼎毀之一旦之事,我可以不追究,算是我還了流螢的情。”梅開芍說,“但你本不該算計到花妖一族的萬千生靈之上,你破了妙雲穀的法陣,等同於是親手將他們推入了地獄。”
白甜頹廢的跪坐著,小臉淌滿了眼淚:“流螢修為比不上巋然,他遇上他,隻有死路一條,我不想他死”
“白甜”梅開芍說,“當年禦敵殺陣,要充當先鋒,是流螢主動請纓。你順利地將巋然的兵馬引到了西穀口,卻忘了巋然聽命於何人調遣,花妖一族中,能破解陣法的人,又豈止你一個。”
白甜猛然抬眸望向梅開芍,不可能西穀陣法與東穀陣法不是同一類型的陣法。流螢鎮守的東穀是渺雲穀的入口,設在那裏的陣法為了防止敵人入侵,特意加設了三層陣法,可以說東穀口的陣法是整個渺雲穀中,所有陣法最強的一個。
當年她在東穀口第三層陣法中加了一層幻術結界,深處結界中的人若是找不到玄機,沒有她的指引,根本出不來,外麵的人也進不去。
但白甜千算萬算,依然沒能保護好流螢,想到這裏,她情不自禁地攥緊拳頭,然後再慢慢鬆開。
梅開芍收回目光,毅然決然地躍入漆黑的夜色中。
逍遙國的皇宮戒備森嚴,接二連三的侍衛逡巡不斷,而且他們皆是木級以上的武者,稍有些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
梅開芍隱藏在皇城入口的暗處,正冥思苦想進入皇宮的計劃,這時,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駛過,她迅速地竄了過去,趴入馬車底部。
馬車幾乎沒有任何阻礙的進入了皇城,從馬車邊經過的侍衛走了一波又來了一波。
就在梅開芍想著要不要找個機會偷溜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下了。
“國師大人,皇上在裏邊等候許久,您總算回宮了。”一道尖細的嗓音傳入耳中。
“有事耽擱了些時辰,我這就隨公公前去向皇上請罪。”
這聲音她似乎在哪裏聽過。
能讓皇帝候著的人,究竟是何許人物
梅開芍往邊緣靠了一些,想要聽清楚一些,那些人卻離開了。馬車開始行動起來,梅開芍飛快地從馬車底部掠出來,繞過侍衛的視線翻越入眼前的一麵高牆之內。
這是一座很豪華的花園,亭台軒榭,一條溪流從花叢綠琳林中穿過。
梅開芍走出偌大的花園,全程沒有看見一個人經過,靜謐的空氣中飄散著藥香,她循著藥香,走到一個院子裏。
院子不大,隻有一座房屋,這裏與華麗的花園相比,顯得極為樸素。
梅開芍推開房門,一股濃鬱的藥香味撲麵而來,隱約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煙火味。屋裏的光線很昏暗,中央擺著一個煉丹爐,丹爐的外壁散發著輕微的餘熱,顯然屋裏的人剛走不久。
丹爐旁邊擺了幾張長桌,其中兩張長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藥材,剩餘的一章長桌放滿了瓶瓶罐罐。
梅開芍拿了其中一瓶聞了聞,從瓷瓶裏倒出了幾枚金色的丹藥。丹藥的色澤很亮,味道有些刺鼻。即便有股味道很清淡,但她依然能夠辨別出,那是硫磺味。
清冷的視線從瓶罐中一一略過,其中一個較為普通的瓷瓶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沉重的腳步聲。
梅開芍將瓷瓶揣進懷中,躍到了房梁上。
哐當一聲,房門大開,一名鬼麵掩麵的黑袍男子走了進來。在經過梅開芍的下邊時,他腳步微頓,爾後轉身走到放置瓷瓶的桌子前,毫無預兆的抬眸往上看。
那人的眼眸透著一股無形的壓力,梅開芍屏住呼吸,身形往黑暗中挪了挪,瓷瓶陡然從懷中跌落下去。
“誰出來”一聲暴喝伴隨著一陣強烈的氣流席卷而來,梅開芍朝男子擲出長鞭,在他閃避之際,衝破窗戶逃了出去。
“來人抓刺客”身後的聲音如海風般傳遍四麵八方,侍衛紛紛湧了過來。
梅開芍翻出牆頭,靈活的身手在高牆間迅捷翻越。不知不覺中,她躲進了一間宮殿。
水霧彌漫,輕紗垂簾,隱約聽到水流聲。
宮殿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梅開芍掀開輕紗,抬眸對上了一雙冷眸。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東宮”
“屬下奉國師之命捉拿刺客,請柳侍衛不要為難屬下。”
“我守在此處,並未見一人潛入,你們往別處找去吧,若是驚擾了太子殿下,你我皆承擔不起。”
“是,屬下這就離開。”
殿外的聲音漸漸消失。
“刺客”男子戲謔地勾起唇角,“這不是大湟朝三王妃嗎不對,現在應該稱之為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