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醉酒
黃昏之前,正是酒館生意最清淡的時候,酒館的店主人正坐在門口曬太陽。他今天的生意一定不會差的,因為店裏馬上就要過來一個愛酒如命的酒鬼,這個不擇不扣的酒鬼正是野豬皮。野豬皮本來打算今天回家跟父母通稟外祖父王杲死亡的真相,可是阿台不放心他自己回去,擔心毒王在路上傷害於他,所以讓他在家中先休息。不過,他自己還是偷偷跑出來喝酒了。趙花堂的府中自然是有酒的,不過野豬皮不喜歡,他喝酒原因就是因為酒的本身,他並沒有傷痛的事,更加不喜歡孤獨,對於孤獨的感覺他簡直討厭的要死,所以他要找一個人多的地方喝酒,這個人多的地方,自然以都是來喝酒的酒館最好。
同樣不喜歡獨自在家飲酒的,還有楊開泰,野豬皮剛剛才喝完一壺酒,楊開泰就帶著那齊婭也來了。野豬皮想不到楊開泰剛剛入關,竟然就會和女人在一起,更想不到這兩人還會有說有笑的。他已經猜到這個女人就是那齊婭,可是他們怎麽看著竟然像是朋友,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楊開泰故意不去看野豬皮的表情,甚至連瞅都沒有瞅上一眼,但他心裏卻也覺得很好笑,他知道野豬皮現在一定驚異極了。野豬皮見楊開泰沒有搭理自己,倒也識趣的沒有說話,低頭喝自己的酒。
那齊婭說起話來就像是百靈鳥,甚至比百靈鳥的聲音更加婉轉悠揚,聽起來更加動聽,她似乎很懂男人,因為楊開泰已經被她逗得笑容滿麵。
楊開泰一向認為喝酒時最令人頭疼的,就是喝酒的時候身邊有一個多嘴的女人。但奇怪的是他現在一點也不覺得頭疼,反而覺得愉快。一個女人如果又漂亮,又會喝酒,而且特別會哄男人開心,那她話多一些,男人就不是在忍受她,而是在享受了。
那齊婭笑道:“楊大俠的劍我素來仰慕,比劍我萬萬不是對手的,所以才把你約到這裏,我要和你拚一拚酒。”楊開泰上一次和女人拚酒還是十多年前,那一次是和薑佳,他不禁想起了往事。往事不堪回首,那是他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轉眼十年已經過去了,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
楊開泰歎息道:“想不到姑娘竟是喝酒的高手,可惜我卻已經老了。”
那齊婭輕輕笑道:“誰說你老了?你如果真的老了,為啥還能吸引我這樣的小丫頭來找你喝酒呢?”
楊開泰笑道:“和姑娘喝酒還真的有趣,你實在太會說話了,讓我也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多呢。”
那齊婭嬌笑道:“年輕不好麽?我要時常找你喝酒,若是每次你和我喝酒你都能變年輕,那用不了多久你就變成十七八的小夥子了。”
楊開泰道:“那倒真是有趣得很,不過我到十八以後就不能再找你喝了,萬一越來越年輕,最後變成一個小娃娃可怎麽辦?”
那齊婭忍不住笑了出來,楊開泰也跟著笑了。
那齊婭道:“這麽說你是同意與我拚酒了?”
楊開泰道:“我若不答應怎麽變年輕呢?”他的手已經抓到了酒壺。
那齊婭掩口而笑道:“若是這般拿起來直接往嘴裏灌,我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可比不過你。”
楊開泰已經鬆開了酒壺問道:“那要怎麽喝呢?”
那齊婭盈盈一笑道:“行酒令的方法有很多,但都太過平庸,我有個方法不但有趣,而且新奇的很,就算有一百種方法,你也一定會選這種的。”
楊開泰笑道:“用什麽方法都無妨,酒已在桌上,我隻想快點喝下去。”
那齊婭道:“那好,你聽著,我這個方法其實也簡單得很。”她嫣然一笑,接著道:“我問你一句話,你若能回答,就算你贏了,我就得喝一大杯。”
楊開泰道:“若答不出,就算輸了麽?”
那齊婭道:“你回答不出,也不算輸,直到我將自己問的問題回答出來,這才算你輸。
楊開泰道:“我若輸了,就輪到我來問你了,是嗎?”
那齊婭點頭道:“一點也沒錯。若是一直由贏得人問,他若隻問自己生活中的小事,豈不會沒完沒了,也實在無趣的很。我自然知道楊大俠不會這樣的,可是你總會擔心我的。”
楊開泰道:“那麽,你想要問我些什麽呢?”
那齊婭道:“隻要拚酒一開始,你就可以聽到我要問些什麽了。”
楊開泰笑道:“我已經準備輸了。”
那齊婭笑道:“好,你聽著,我現在就開始問你第一句話。”她忽然斂去了笑容,目光凝注著楊開泰,一字字道:“你知不知那個給你解藥的少年,之前為什麽想殺你?”
這句話實在問得很驚人!楊開泰已經瞪大了眼睛,失聲道:“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那齊婭淡淡一笑說道:“我若不知道,就不會問你了,那少年正是受人所托,他自己並不想殺你。”
楊開泰道:“沒錯,那他受何人所托?”
那齊婭悠悠道:“現在還未輪到你問我,先喝了這杯酒再說吧。”
楊開泰立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杯子比酒碗還大,但他喝得比平時更快一些,因為他著急要知道答案。
那齊婭緩緩道:“就是薑佳!”這問題的答案更是驚人!楊開泰雖然一向很沉得住氣,此刻也不禁驚得張大了嘴巴,顫聲道:“你怎麽知道是她?”
那齊婭道:“我自然知道,不過你想知道卻要先喝完酒再說。”
楊開泰隻好將第二杯酒也喝了下去。
那齊婭道:“你可知道少年為什麽寧可死也不告訴你,是誰主使他的。”
楊開泰道:“不知道。”他雖已隱約的猜出了原因,卻還是無法確定。
那齊婭道:“因為讓他殺你的人,也是他的恩人,他去找你的時候遇到薑佳,薑佳讓他殺一個跟蹤野豬皮的人,他以為薑佳也不知道是你,所以他不能說,他怕你們有矛盾。其實你們的矛盾早就有了,他說不說又有什麽用呢?”楊開泰明白,自己想偷摸跟蹤野豬皮,暗中觀察野豬皮,野豬皮自然是發現不了,但是別人發現這事可容易的很呀。
那齊婭道:“其實少年在你回藏劍山莊的時候,他就已經去了,薑家之所以不在小樓裏,就是去接他了,薑佳把他安排在外麵的客棧,你一走,薑佳就讓他去找你了,你想不到吧。”
楊開泰眼中似已有了淚痕,他長歎一口氣說道:“我確實想不到!”
那齊婭又繼續道:“你一定又想問薑佳為什麽要殺你?索性我幫你問出來吧。”
楊開泰手上的青筋已經暴露出來,問道:“她為什麽要殺我?”
那齊婭道:“因為她知道隻要有人想對她不利,你就一定會挺身而出的,你還愛著她,對麽?”
楊開泰隻有繼續點頭。
那齊婭幫他倒好了第三杯酒,又繼續說道:“一個女人已經有了一個愛著自己,自己也愛的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很優秀,那麽總不應該讓他一直吃醋,對不對?她知道郭達明一直將你當做最大的對頭,最怕的是你,最敬的也是你,你若不死,他就永遠不會快活。”
楊開泰長長歎了口氣,喝了第三杯酒,這口酒喝的有點急,酒順著兩腮流出了一些,他又開始咳嗽,急忙拿出了一塊手絹擋住了咳嗽的嘴。
那齊婭道:“你可知道除了薑佳,第一個要殺你的人是誰?”
楊開泰道:“要殺我的人太多了,又豈止一個。”
那齊婭道:“但能殺得了你的人卻隻有兩三個,第一個就是毒王‘五毒俱全’。
這回答並未出楊開泰意料之外,他喝下第四杯酒,忍不住問道:“他現在來了麽?”
那齊婭搖著頭笑道:“他現在還沒有來。”
楊開泰存心想把自己灌醉似的,他又喝下了第五杯酒。
那齊婭眨著眼笑道:“看著你一直喝酒我也有些酒癮發作了,所以我接下來要問你的,你一定回答得出。”她眼睛瞅著楊開泰的眼睛問道:“你現在心裏頭是不是還隻有她一個人?甚至不惜為她而死?我說的她是誰,你自然知道的。”
楊開泰又愣住了,他從未想到那齊婭會問這麽樣一句話來。無論誰問他這句話,他都絕不會回答的,這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秘密,也是他最秘密的痛苦。若有人問他這句話,無異於將一把刀刺入他的心裏。他實在不懂那齊婭為何要問出來?少女們大多好奇,她難道也隻是為了好奇。
那齊婭除了是尼堪外蘭的女兒,她還是什麽人呢?她怎麽知道那麽多秘密?楊開泰沉默了很久,終於長長歎息了一聲,黯然道:“你又贏了,因為我也不知道。”
那齊婭長長歎息了一聲,幽幽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她聲音很低,簡直連她自己都聽不清。她忽然搶過酒杯一飲而盡,展顏笑道:“這次我認輸了,你問吧。”那齊婭癡癡地看著他,輕輕歎息道:“我父親說過,一個人若是總不為自己著想,活著也未免太可憐了。”
楊開泰也輕輕歎息道:“若是一個人隻為自己著想,活著也太無趣了。”
那齊婭忽又笑道:“你問的一定要難一些,不然你一定會醉的,非醉不可。”
楊開泰笑道:“醉了又有什麽不好?一醉解千愁,醉死算封侯,人生又能有幾回醉?”他又舉起了酒杯,道:“那齊婭,我問你,你究竟是誰?”
那齊婭笑道:“我就是那齊婭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楊開泰大笑道:“不錯,不錯,這回答簡直正確極了。”他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喝完了這碗酒,他目光已朦朧,喃喃道:“我還有句話要問你。”
那齊婭的眼睛卻亮著很,微笑著道:“趁你還未醉的時候,趕快問吧。”
楊開泰道:“我問你,你為何一心想要灌醉我?為什麽?”
那齊婭替他將酒杯倒滿,才含笑道:“因為我本就是要跟你拚酒的,自然要將你灌倒,每個喝酒的人都希望別人比自己先醉倒,你說對不對?”
楊開泰道:“對,對,對極了。”喝完了這杯酒,他終於倒在桌上。這次他真的醉了,那齊婭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楊開泰,仿佛還要看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那齊婭對著酒館的主人說道:“我知道他今天是真的醉了,絕不是裝醉。”
店老板沉聲道:“你可知道他的酒量?怎麽確定他真的醉了?”
那齊婭道:“這你就不懂了,一個人喝酒時心情若是不好,就算他酒量再好,也很容易被人灌醉的。”她咯咯的嬌笑道:“不過第三碗酒裏若是沒有慢性的迷藥,也未必真的就這麽快的。”
她慢慢走到楊開泰身邊笑道:“我今天跟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沒有騙你,不過我少告訴了你一樣,確實是薑佳讓他殺你,可是若沒有我,她怎麽知道少年什麽時候去呢?另外,你可能不清楚,女人也都是貪心的很呢,若沒有我,她怎麽忍心讓少年殺你呀。”她輕撫著楊開泰的臉,咯咯的笑著。
店主人瞧了楊開泰一眼,皺眉道:“但這麽大一個人,你怎麽能帶得走呢?”
那齊婭笑道“我就當他是條醉貓,往身上一背就行了。”她剛站起來,忽聽一人冷冷道:“你可以走,但這隻醉貓卻要留下。”
店主人看向野豬皮說道:“真沒看出來,竟還有高人在此。”
野豬皮冷笑道:“你們怎麽能看出來,你們光一心想著如何用下三濫的手段了。”
店主人並沒有絲毫的臉紅,臉上依然掛著假笑說道:“閣下既然能瞞得過我們,也確實有本事,人你就帶走吧。”
野豬皮冷哼一聲,起身去扶楊開泰。
那齊婭嬌笑道:“我們兩人都是不會武功的,您在我們手裏帶走他自然沒問題,隻是閣下知不知道想見他的人是誰呢?”
野豬皮道:“是誰?”
那齊婭正色道:“正是毒王!不知道閣下是什麽人,現在是否還是要帶走他呢?”
野豬皮冷笑道:“那少年給楊開泰下的毒,是否需要動了真氣,才會發作的快些?”
那齊婭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問出這句話,不過還是點頭答道:“不錯。”
野豬皮道:“既然是這樣,我也是你布局中的一顆棋子,你總不應該忘記我是誰呀!”
那齊婭道:“你是野豬皮?”她知道自己已經不用繼續勸說了,她雖然沒有和野豬皮見過麵,但是她知道野豬皮是絕對不會放下楊開泰,自己離開的。
野豬皮冷哼一聲,背起楊開泰說道:“我不會殺你,不過我會把一切都告訴楊大哥,至於你口中的醉貓會怎麽對付你,我回家好好等著吧!”
“什麽醉貓?明明是隻死狗,你可以走,但這要死狗卻得留下!”聲音比較中性,聽不出來是男是女,隨著聲音,一個很美貌的男子走了進來。
野豬皮知道此人必然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可是自己竟然絲毫沒有發現。
此時多說已是沒用,野豬皮放下楊開泰,拔出長劍道:“既然閣下想留下他,就要看夠不夠本事了。”說著他一劍向美貌男子刺去。
美貌男子身影微動左肩略低,野豬皮料定他必然向右閃去,是以劍也向右刺去,哪知他竟向左邊移動,野豬皮又急忙向左刺去。野豬皮武功自然不算高,但是郭達明和楊開泰都曾指點過一二,他知道高手過招,身形主要就是看肩和腳,可是眼前這人卻偏偏反其道而行。等他向左刺去時,美貌男子的腳已經邁向了右邊。
美貌男子在野豬皮麵前,其實根本就沒怎麽動,可是野豬皮這一劍變來變去,卻一直沒有刺下,他把心一橫,決定不管眼前這人怎麽動,自己先刺過去一劍再說,他一劍向右邊刺去。
美貌男子向左邊躲去,然後一掌拍在野豬皮的手腕上,劍未落地時,他已經接了過來,反轉劍身,放在了野豬皮的脖子上。
他瞧著野豬皮,瞧了很久,仿佛是在欣賞著自己的戰果,然後輕輕笑道:“我隻用了一招就奪下了你的劍,我的武功還算不錯吧,憑我這樣的武功,總可以將這醉貓帶走了吧。”
野豬皮板著臉冷冷道:“不可以!”
美貌男子歎了口氣,厲聲道:“我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將他帶走呢?你難道非要我殺了你?你莫不是當真不怕死!”
野豬皮坦然道:“我自然怕死,可是隻要我還活著,就不能讓你帶走他!”
美貌男子道:“你的父母可還在世?”
野豬皮道:“還在。”
美貌男子厲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死了,他們會何等難過!”
野豬皮無奈道:“我若放任你帶走楊大哥,我以後的日子必定會陷入深深的自責,與其生不如死,還不如幹脆死了痛快。”
美貌男子望著野豬皮決然的眼睛,淒然道:“你們為什麽一個個都甘願為他赴死,他究竟有什麽好?”他目中似乎已有淚光,忽然厲聲說道:“好,你既然要死,那我索性成全了你。”他說著話,已經一劍向野豬皮的左肩砍去。
不過他的劍還沒有落下,而他的人已退出一米外,他退得太倉猝,撞翻了旁邊的桌椅。然後,一個人緩緩站了起來,那人正是那已喝醉的楊開泰!野豬皮又驚又喜道:“原來楊大哥你沒有醉。”
楊開泰笑了笑說道:“我的心情雖然不好,酒量卻一向不錯。”
那齊婭瞪著他,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感情,也不知是失望?是恐懼?還是佩服?她畢竟還是沒有灌醉楊開泰。
美貌男子望著自己右肩上的飛鏢說道:“你武功果然好的很呀。”
楊開泰笑了笑說道:“也並不很好,隻不過是你先對我有了輕視之心,竟全沒有將我放在眼裏,否則我未必能傷你!”
美貌男子冷笑道:“你能騙過我,就是你的本事,你就比我強。”
楊開泰淡淡道:“我並沒有騙你,也沒有說我喝醉了,隻不過是你自己這麽想而已,是你自己的眼睛騙了自己。”
美貌男子沉默半晌說道:“是,錯的是我,不是你。”
楊開泰歎了一口氣道:“好,你走吧。”
美貌男子厲聲道:“你為何不殺我?”
楊開泰道:“因為你也沒有要殺我的朋友。”
美貌男子垂下頭緩緩道:“但我這一劍。本想廢去他這條手臂的。”
楊開泰道:“我知道。不過人敬我一分,我還他十分。”
美貌男子望向楊開泰的目光已經有了變化,他似乎已經能理解為什麽少年會為他甘願赴死。”
楊開泰緩緩道:“我還要告訴你兩件事。”
美貌男子道:“你說。”
楊開泰道:“我雖傷了二十六個人,其中卻有一十四人並沒有死,死的都是實在該死的。”
楊開泰低低咳嗽了幾聲,接著又道:“我這一生,從未殺錯一個人!所以,我隻望你以後在殺人之前,多想想,多考慮考慮。”
美貌男子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
楊開泰道:“我也在聽。”
美貌男子道:“我從不願受人恩情,更不願聽人教訓!”說到這裏,他突然在肩上那柄飛鏢的刀柄上用力一拍。露在外麵的刀鋒全部拍了進去,直至刀柄,鮮血湧出!他手裏的劍也落在地上。
他頭上的汗不停地流下來,一粒比一粒大,他全身也因疼痛顫抖著,忽然大叫道:“你不殺我,遲早是要後悔的,因為我一定會殺了你!”
楊開泰默然的搖了搖頭。
美貌男子怒道:“你為何還不出手?你現在為何還不殺我?”
楊開泰道:“你肯不顧一切來為他複仇,總算你還有真情,他死了,你很痛苦。”楊開泰凝注著手裏的劍,目中似乎也帶著一絲痛苦之色,黯然道:“我很了解這種痛苦!我隻希望你能明白,這種痛苦絕不是殺人就能減輕的,你無論殺多少人,也不能將這種痛苦減輕半分。”
美貌男子呆住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問道:“那麽,這種痛苦要怎樣才能減輕呢?”
楊開泰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你想到另一個人能代替他時,這種痛苦就能減輕了,我隻希望你能找得到。”
美貌男子呆呆望著他,目中突然流下了眼淚,他望著楊開泰說道:“我也告訴你一件事,”他指著那齊婭繼續說道:“背後真正指使的人,並不是薑佳,我師弟是因為那齊婭才去的,他想隱藏的背後之人也是那齊婭。”
楊開泰道:“我早就猜到了,隻是一直不敢確認。”
美貌男子點了點頭,用左手捂著受傷的右肩剛要走,楊開泰忽然叫住了他,說道:“我和你一樣不喜歡受人的恩惠,你和我說得事情對我很重要,為了感謝你,我不妨送你一本書看。”楊開泰在身上拿出一本書放在了他的手裏,又繼續說道:“右手持劍是大多數人的習慣,我也是一樣,但若改用左手,劍招必定相反,出手必會奇詭,這是我練的劍法,最後的秘訣就是這樣,你若還想著報仇,最好要仔細的看。”
美貌男子將書拿在手裏,他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楊開泰,他是真的愣住了,他覺得自己一點也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人。
楊開泰笑道:“我也有一句良言相勸,你若真的想快點忘記他,最好換一套衣服,你穿女裝也不會難看的。”他微微一笑繼續道:“時間對於療傷是最好的良藥,希望等下個春天再來的時候,一切都能好起來吧。”
她已走了,是帶著眼淚走的。不過她知道楊開泰最後的話,並不是在調笑自己,他隻是看出自己對師弟的感情,猜出了自己女扮男裝,所以好心奉勸自己罷了。
楊開泰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對野豬皮說道:“你一定很奇怪,為何我沒殺他?”
野豬皮沒有說話,那齊婭和店主人一直垂首望著地上,也沒有說話。楊開泰道:“因為我一向認為一個人若還有眼淚可流,就還不算是真正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