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無妄之災 (下)
因為是晚上,屋內的光線比屋外要充足很多。
在內外光線差異巨大的情況下,抬頭就能看見是哪間屋子出了問題。
六樓外牆有個巨大的窟窿,此刻還在不停往外掉碎磚塊。
一眼找到出事位置,鍾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就是異協開會的會議室!
想到這,他又定睛往外牆窟窿處望去。
此時有兩個人影就站在破口處,也不知道在往外看什麽。
從鍾緯的角度往上看,左邊那個人似乎在簌簌發抖,好像還在不停的求饒。
站右邊的人影不為所動,手一伸將左邊的人推出牆壁破口。
“啊——”從破口處被推下的人,墜落的過程中發出極為淒厲的慘叫。
然後“啪”的一下摔在地麵上,看樣子已無力回。
我勒個去,居然敢當街殺人?
鍾緯心中一顫:墜樓人的慘叫聲十分耳熟。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在異協推銷異界黃盤的家夥。
倒賣黃盤確實是違法犯罪,但罪不至死。
那個把他推下來的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
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
“不許動,我們是警察!”
就在鍾緯仰望破口出人影的時候,他依稀聽見了七樓破口內傳出厲聲怒斥:“舉起手來。”
果然有警察,看來凶手跑不掉。
鍾緯心中暗自慶幸:運氣真好,我走得還算及時。
誰知那人麵對警察依舊不為所動,又將一個男人從破口處扔出。
霎時間,劈裏啪啦的槍聲接連響起。
樓上火光四射的槍戰聲,聽得鍾緯心中直冒寒氣:買賣黃盤到底是多大的罪過,居然都給了警察開火的授權?
數十秒後,槍聲完全停住。
一個耳熟的陰柔聲音,在七樓破口處響起。
聲音是之大,街邊路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都聽好了,吾乃機閣紫霄夫人門下忘憂子。”
“今日吾奉師尊紫霄夫人之命,前來處置冒犯師尊威的愚昧宵。無關人等識相的就給本座滾開,否則休怪吾手下無情。”
很快,又有一個女聲響起:“禦帥命我等前來銷毀霄製作的光影留痕。”
“你為何要多生事端,擅自出手殺人?忘憂子,你究竟有沒有把墨禦帥的命令放在心上?”
“可笑,我為何要聽墨正瀾的話?”
陰柔的男聲冷笑道:“自從六韜兵主隕落後,兵家是越來越不像樣。現在居然淪落到推舉墨家棄徒為統帥的地步。一個不稱職的禦帥,有何資格讓我低頭?”
女人嗤笑的聲音隨之響起:“縱然禦帥再不稱職,依然有不知廉恥的機閣主寬衣解帶自薦枕席。忘憂子,你的機術數果然不及紫霄玄素,看不見禦帥的驚世之才。”
“要我,機閣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自從機聖女被劍宮宮主一劍斬殺後,機閣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聽女人辱及師尊,陰柔男子的語氣驟然一寒:“你找死!”
“轟隆”青橙酒店的外牆破口再度變大,先後有兩條人影從破口處竄出。
從七樓往下落的過程中,兩條人影還進行了數次交鋒。
在完全違反自由落體運動的過程中,劈裏啪啦的氣勁爆響不絕於耳。
兩人從七樓落到地麵,足足花了十幾秒的時間。
此情此景,能讓牛頓哭暈在棺材板下。
而鍾緯隻看了四五秒就覺得頭暈目眩,像是D眩暈症造成的強烈不適感。他不由自主的把眼睛閉上,想要平複因眩暈帶來的不適感。
“危險!快閃開!”
鍾緯才把眼睛閉上,耳邊就響起了女人的示警聲。
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脖子一緊。
鍾緯不用睜眼看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有人掐著自己的脖子,試圖把他當擋箭牌。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因為對方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似乎現在就想殺掉他。
話陰柔的忘憂子,正在他的耳邊哈哈狂笑道:“是你沒錯,你是最後一個!幹掉你,師尊交待的任務就徹底完成了。”
話沒完,忘憂子隻覺渾身一僵,五髒六腑的血氣都好似停止運行。
在他全身僵硬的時刻,鍾緯輕易掙脫了敵人的控製,踉踉蹌蹌退出好遠。
沒等忘憂子回過神,邊上虎視眈眈的女人如猛虎般撲來。
以一式單手持槍衝刺,將忘憂子的胸膛刺個對穿。
“這不可能,”忘憂子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好像不能相信自己會被女人幹翻:“我身上凝血玄罡是什麽時候種下的,為什麽我察覺不到?”
“察覺不到?這隻能怪你學藝不精。禦帥的能力,豈是你這等貨色能夠揣度?”
女人幹淨利落的拔出長槍,將槍尖的血隨意甩在地上。
直到這時鍾緯才看清楚,這兩個在大街上大打出手的人,居然是他在樓梯碰到的兩個SPLAY。
目睹過兩人的窩裏鬥的過程,又看見女人淩厲的眼神朝他望過來
即便知道自己逃不掉,鍾緯還是遵從心的召喚,扭頭就跑。
慌不擇路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路上的施工警示牌,好巧不巧的一腳踏進了下水道中,消失在下水道施工警示牌之後。
“你跑什麽?我又不會濫殺無辜。”
俏軍娘快步走到下水道邊,正欲把跌進下水道的鍾緯拉上來。
然而下水道內空蕩蕩的,剛剛掉進去的鍾緯已然不見。
“嗯?這是借水遁?”
“不管我會不會殺他,他都料定我不會進入如此汙水橫流的地方。”女人臉上露出讚賞與嫌惡並存的表情,“麵對迫在眉睫的危機,還不忘觀察環境,然後借助下水管道奪得唯一生機。”
“此子若是生在兵鋒堡,稍加培養必將成為一員智將。”
幾秒之後,女人望著下水道口的位置露出驚喜表情:“嗯?這裏居然也是個虛空跳點,他沒有通過下水道逃走——而是借用跳點離開,他是一名虛空行者。”
——
很長一段時間以內,鍾緯除了自己的心跳,再沒有聽見其他聲音。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下來。
好像有些不對?
直到他有些疑惑的抬起頭,這才看見眼前空蕩蕩的。
不光女人消失不見——錯了,不是她消失不見,是整個世界都消失不見。
鍾緯定下心神抬頭望向空。
出酒店以前,他看見大堂裏的標準時間是晚上二十點五十,正是雲崖市燈火通明的時刻。
而眼下卻是豔陽高照、萬裏無雲的白。
他所見之景象,不再是車水馬龍的雲崖市主幹道,而是一條碧波蕩漾翻騰奔湧的大河。
河水從左往右流淌著,在他的眼前畫出一個倒U形的彎。
鍾緯就站在被倒彎包圍的河岸沙灘上,他的半截大腿都陷在泥沙裏。
在更遠的對麵,是巍峨陡峭飛鳥難渡的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