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紫宛賭命、隻為求勝
馬車在雨簾中緩慢的行駛著,紫宛和唐棣並肩而坐,十指交纏未見鬆懈半分。兩人都淋了雨,隻聽得雨珠啪嗒啪嗒一聲強過一聲的滴落聲。
在他們各自印象中,從相逢之後,他們甚少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過。每一次的見麵,多少都充滿著看不見的硝煙,她對權力的掙紮,他對感情的迷惘,幾乎說上過幾次專屬於他們的話語。
“我送你回宮,這樣子遲早會生病的。”唐棣關切地伸手探了探紫宛的額頭,比起剛才她蒼白的臉色,現在算是好上些許了,卻也讓他擔憂著。
紫宛搖了搖頭,她現在還不能回去。車外的雨還是那麽大,以前她最惱著潮濕陰鬱的天氣,如今卻期盼著這場雨能夠一直下過去,掃出她心裏的陰霾。
“我在等,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回宮的,送我回客棧吧。天大地大,此時卻找不到一處能容得下我的地方,除了客棧。”
太子府被禁,因宮中一事她同子瞻勢必會恢複到之前的冷淡,而雲景秋安排的住所她是斷斷回去不得了。忽而輕笑出聲,有朝一日她若離了宮,真的是什麽都沒有了,連基本的家都不複存在。
唐棣聞言,緊了緊他們相握著的手,“那就回我家,到底是要比客棧好上許多的。”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前方縱然在困難,他都會牽著她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碧落黃泉,這隻手一旦牽了就沒想過要鬆開的一天。
紫宛含笑點了點頭,腦袋已有些昏昏沉沉,隨著馬車的顛簸,她越發的明白今晚許是回宮的最佳時機。
馬車安安穩穩地停當在唐府大門外,管家見有客臨門,忙撐起傘迎了出去。
畫眉率先下車,一手扶上紫宛的手臂,見她微微顫抖著,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反手就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倒下去,“公主殿下,再撐一會兒就到了。”病情果然有複發了,比起之前還要洶湧可怕。
這一記呼喚提醒了身後的唐棣,一吹風紫宛的身子就止不住的發顫,搖搖晃晃絲毫經不起任何的打擊。眉心緊擰,縱身跳下馬車就要抱起紫宛羸弱的身子。
“不,不要……”倏爾,紫宛抓緊了畫眉的手腕避開唐棣的雙手,勉強撐著最後的意識,眸光堅定的說道,“這就是我在等的時機,賭他會不會心疼,是不是存在著半點的骨肉親情。”
這就是她一路淋雨的最終目的,她要賭一次在陳衍的心目中到底哪個占的分量重一點。淑妃的兒子重的過子仲,那麽她呢,自幼受盡萬千寵愛的她是不是會落個跟子仲一樣的境地。
誰都不知道她返京的消息,隻要在此刻病重著回到宮裏,依蘭和司空素馨才會有一線生機,才能幫子仲渡過眼前的大劫。她知道,即便被囚禁著子仲也會想辦法盡力扳回局麵,要的隻是時間,一個跟天爭的時間。
垂在半空的手臂聽到紫宛這席話僵硬了些許,她竟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去賭一場她穩贏的賭局。
眸子倏然緊縮,唐棣不顧紫宛的反對,抱起她的身子就步入大雨之中,“我們一起淋,一起病。”說罷,在眾人爍爍目光下離開。
畫眉看著苦盡甘來的紫宛,不由落下欣慰的淚水。她的主子等了這麽些年,到底是讓她等到了,但願這次上天不會再折磨他們兩人了。
唐棣送紫宛回到廂房,她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感覺到離開了那個溫暖厚實的胸膛,下意識害怕再失去趕緊揪住了唐棣的衣袖,喃喃道,“不要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
唐棣坐在榻邊,心疼的撫著她濕透的發絲,一手握緊她的手,“我就在這兒陪著你,不離開。”
隨後,紫宛陷入了昏迷之中。唐棣讓管家去請了大夫,不論她要做什麽,身子 是她自己的怎樣都要調養好。
從家仆口中聽聞唐棣是和紫宛一起回府的佩蘭,隻覺得眼前有黑影掠過。她知道前些日子唐棣被唐經天困在府裏的原因,是為了去弋陽找紫宛,現下她做不到自欺欺人,唐棣他到底還是愛上了紫宛。
淚水簌簌流過臉龐,她該怎麽辦,她守護了這些年的東西正一點一點的從手心裏散去,就想一把沙爍,她越想抓緊卻越來越少。
良久,她平複好情緒之後,微笑著擦幹了淚水就往廂房走去。
大夫正緊張的替紫宛診著脈,開了藥方要交給管家時又給撕毀了。唐棣察覺到大夫的猶豫,不禁開口詢問了句,“大夫,是有何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隻是依公子所言開藥,卻是困難重重啊。這病拖遝不得,斷斷續續的服用藥劑,加上沒在最好的時機調養身子,嚴重起來是會要人性命的。”大夫眉頭緊皺,病者情況堪憂,要隻護住她的心脈不受損傷是何其的困難啊。
杵在一旁靜觀的畫眉聽到大夫這席話,驚得忙走了出來,對著唐棣懇求了起來,“世子,就讓奴婢帶公主殿下回宮吧。這是殿下自己選的,她一定會為了世子堅持過來的,隻是現下耽誤不得。”
榻上的紫宛被他們的對話聲吵醒,撐不起沉重的眼皮,難受得側了側身,“送我回宮,無論如何都會咬著牙挺過去的。記得替我換上素白的衣裳,姥姥才剛走……”說罷,全身的力氣如被抽絲了般癱在床榻上。
畫眉噙著淚頷首,她拜托唐棣把紫宛抱到梳妝台前,又讓人準備好一套白色的衣裙。用幹布使勁的擦拭著濕發,覺得差不多了才重新綰好發髻。
紫宛的意識時有時無,在畫眉的伺候下勉強穿戴好一切。臉頰失去該有的血色,取而代之的是因高燒引起的紅潮。
佩蘭來到廂房外就看到唐棣神色擔憂的在門外候著,她不知就裏,就輕推開房門往裏探了一眼,隻見到紫宛在梳妝台前上妝。
“表哥,這是?”她聽下人說紫宛淋了一身的雨,怎麽還有閑情逸致上妝打扮呢。
唐棣側了側身,將眸光落在庭院裏的花壇,輕聲咬道,“她要回宮了。”心裏莫名的泛起疼痛,回宮了她指不定會怎樣折磨自己。縱使是龍潭虎穴他都願意陪她一道去,偏偏那個地方是皇宮,是他到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