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無中生友
「大和尚請慢走。」
先前得了厚賞的小廝們，一路將泡完溫泉的余琰送出門。
而這時從前端山道上，迎面走來了兩人。
年紀不大，都是弱冠之年，一人尋常書生打扮，內白外黑，另一人則是一名道長。
送余琰出來的小廝們瞧見了這兩人，便連忙上前，隔了老遠，就已經在恭恭敬敬行禮了，然後齊聲喊道：「老爺，徐先生。」
余琰這會兒留意到了，但也沒停下腳步。
不過那名道長看過來后，卻不看那些小廝，而是把目光直接落在余琰身上，等到余琰走近了一些，他就拱手一禮，笑著問道：「此地只有一座道觀，和尚倒是少見，不知和尚是打哪兒來？」
余琰本沒有搭話的心思，畢竟是素未謀面，不過這時候人家主動招呼了，他也不好冷著臉不回應，便低著頭，雙手合十，口宣佛號：「南無阿彌陀佛，貧僧神秀，在蘇湯河縣遠樵山集鎮的爛杏山上出家。見過這位道兄，這位先生。」
「原來是爛杏寺的高僧，貴寺的魔羅佛像金身之法，貧道可是如雷貫耳啊！家師還曾言，若說府境之內還有什麼隱世不出的至人，那麼爛杏寺裡頭必定有一位。」這道長說罷，便指了指那一處「龍虎真形丹泉」牌匾，復又道：「此泉水泡了可避水莽之禍，和尚回寺之後，可與眾師兄弟們說上一說，來了此地，不忘先來泡上一會兒，也好緩緩筋骨疲憊。」
「貧僧記下了。」余琰再度雙手合十，神情看起來格外認真。
見余琰答應下來，這道長臉上笑容更盛，隨即點點頭，說了兩句客氣話，就與那這會兒在一旁，似乎是因為對這同行道長的這一番做法很無奈，而搖頭輕笑起來的書生一道走遠了。
「這道人倒是挺會招攬生意的。」等這兩人一走，又變回貓身，趴在余琰肩膀的無月就忍不住說了起來。
「你看出來了？」余琰略有些驚訝，之前在荊棘嶺上，差點被那寒藤小廝給忽悠了，這會兒倒是機靈起來。
「哼，我不光是看出來這，我還看出來別的了呢！」無月一聽余琰的語氣，就有點不樂意了。
聽她這麼說，就很驚訝是什麼意思？
她有那麼笨嗎？連這麼明顯的都看不出來！
「那你說說看，具體還有些什麼。」余琰笑道。
若是以前，不知無月的性別，還把她當老年痴獃貓，余琰這回兒鐵定是敷衍過去，不過既然已經清楚了，那麼當然是……能哄就哄。
無月以為余琰是想考考她，歪著小腦袋仔細想了會兒，然後很認真的說道：「這個道人，應該還是那一處丹泉的老闆。」
「嗯。」余琰點了點頭，那些小廝喊了一聲「老爺，徐先生」，而那一聲「徐先生」，顯然不可能是稱呼那道人的。
不稱呼道長，而是稱呼老爺，這一個答案幾乎是明擺著的。
「還有別的呢！」無月瞄了余琰一眼，很不滿意他的插話。
「那請繼續。」余琰繼續哄。
「這個道人，是第一境，但他身邊那個書生，應該是第二境。」
余琰眉頭一挑，他很意外。
他沒想到自己就這麼邂逅了兩個修行之人。
這一點他是真沒能看出來。
他看出來的，是方才那道人問他來歷，卻不先自報家門，顯然是隨性問了問，而這種情形，他曾在澄衍身上見過一次，略有些居高臨下之意。這也就意味著——這道人的出身絕非寒門，而是官紳人家，亦或者這道人在其道觀內，有著不小的權力。
至於他的洞悉萬物之能，由於剛才仔細打量兩人不符合僧人行徑，畢竟那書生一句話都沒說，他若是盯著人家看，就顯得太無禮了。
因此，他方才微微低著頭，沒有認真看那兩人，自然也就沒備註了。
「不過這一點和尚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那我說一點你肯定不知道的！」而這時，無月卻如此說道。
不，貧僧沒看出來……余琰心中這麼說，不過他臉上則是面無表情，甚至還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便期待著無月繼續往下說。
「那個道人不知道那書生其實是有修為的，他和那書生相交甚好，只是因為對方的身份。」
「你怎麼看出來的？」這一點真讓余琰驚愕不已。
「我剛施法偷聽他們談話了。」
余琰：「……」
好吧，用神通來作弊，算你厲害。
余琰想了想，便問道：「你施法他們就半點也感受不到嗎？」
這話其實是他為自己問的，畢竟日後難免會有遇到能人前顯聖的修行之人的時候，他也好心裡有數，知道該怎麼防備。
「兩個人前顯聖都辦不到的，怎麼可能感應得到？」無月相當不屑。
余琰點了點頭。
地仙之屬，就是夠硬氣。
他這大腿沒抱錯。
於是，余琰欣然說道：「我之前找小廝問了問這裡的路，那條名為水月橋街的地段，是水莽集鎮最為繁華熱鬧之處，我們上那兒看看，想來有你想要的漂亮衣服。」
無月頓時開心起來，然後她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吃肉呀？」
「買好衣服，一起進去吃。」余琰說道。
既然無月能變身成人，那麼就要給無月一個「人」的待遇。趕路時為圖方便，也為了省事，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無月變回貓身要更好，因此也就算了，但在其他方面，可就不能這麼算了。
畢竟，不說別的，余琰還指望著哪天遇上危險，無月能踩著五彩祥雲來救他呢！
無月說她快成天仙了，而天仙是可以飛的！
有了當地人的指點，余琰這回會兒很輕易的就找到了成衣鋪子，而在這條水月橋街上，成衣鋪子還不止一家。
一家只做男服飾的成衣鋪子，一家只做女衣裙的成衣鋪子，還有一家是男女服飾都有的。
這三家裡頭，無論是只男服飾的成衣鋪子，還是只做女衣裙的成衣鋪子，都很熱鬧，不時就有穿著體面的人進出，唯獨那第三家，這會兒看起來挺冷清的。
余琰想了想，便走進了這第三家成衣鋪子。
鋪子里，只有幾名男子在張羅，一見到余琰，一名男子立馬放下手中活計，迎上前來，招呼道：「大和尚，小店僧衣很是拿手，雖然沒有現成的，但可以給大和尚做一身，只需等上一日即可。」
「既然如此，那麼便有勞施主了，貧僧確實需要一身僧衣。」余琰考慮到回去之後，他要升職了，需要一身新的僧衣，就點頭答應下來
隨後，余琰挑選一款織金錦。
這是一款深色布料，金色絲線交織其上，彰顯獨特隱晦花紋。
然後，在給他丈量尺寸的時候，余琰問這名店內夥計：「貧僧有一好友，貧僧需送他女兒一身衣物，不知可有推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