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很慶幸，我可以用一生愛你
陌奈霖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堵住他所有想說的話：“不行，你說的這一生太短……丫頭，你不能這樣撩撥了我又離開我……我說過的，一生都會抓住你不放開你，你老公什麽時候食言過？相信我，乖一點，好不好……”
那張俊朗賽過許多明星大腕兒的臉上帶著輕鬆愜意的笑，句句擲地有聲，好像正如他說的一樣，勝券在握，隻有他自己艱澀發聲的喉嚨，忠實地吐露他的情緒。
“行了！把陌奈霖給我拉開！進手術室！”在香檳色禮服外匆匆套上白大褂，陌奈霖的小姨李立柳眉一挑，朝站在陌老爺子身後的幾個保鏢指揮道，“快去！他能叨叨，我侄媳婦和侄孫等不了！”
這一次，陌奈霖沒有阻攔，也沒有拚了命地想要衝進手術室，他就像被抽離了靈魂一樣，站在手術室門口，看著門一點一點關上，直到看不見一點點她的影子……
他不知道手術持續了多久，他更不知道，走廊上來來去去多少人……他能看見父母在他眼前焦急地說著什麽，但是他聽不見……他隻能聽到牆上滴答滴答的鍾聲，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的時間……
空洞的世界仿佛是上輩子的影像，又好似另一個世界的匆忙，全世界都在一點一點扭曲。
突然，手術室的門開了，李立希和兩個護士站在門口，其中一個手中，抱著用粉色的包被包裹著的小東西。
“恭喜，是個大胖小子，剛剛還哭得很大聲，這會兒突然就消停了。”李立希朝護士點了點頭，護士笑著把孩子送到陌奈霖麵前，“看來小東西也知道什麽人惹不得。”
陌奈霖沒有動作，他的眼睛固執地盯著自己的親小姨，甚至沒有分出一點視線給這個剛剛出生還不到十分鍾的兒子，幹裂的嘴唇張了張，終於發出嘶啞的聲音：“小姨……小冉呢？”
李立希眉頭皺了皺，陌家出情種，但看一向當成親生兒子疼愛的侄兒這個樣子，還是道不清心裏的滋味，沒有回答陌奈霖，轉而跟抱著小家夥的護士說：“把孩子帶給他爺爺奶奶……和太爺爺瞧瞧。”
陌奈霖無動於衷，隻站得像無堅不摧的青鬆一樣挺拔，他在守衛著自己最愛的人。
掃視了一下圍堵在手術室門口的眾人，李立希最後把視線停留在陌奈霖的身上：“艾冉腦部的腫瘤出現破裂……必須現在摘除……小霖……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小彤，把手術同意書交給他簽了！”
“你……有幾分把握？”陌奈霖機械地問。
“有幾分把握就抓住幾分！但是陌奈霖，我不是來征求你同意的，坦白告訴你，裏麵開顱手術已經開始了，這手術同意書你是簽還是不簽都沒關係，有任何事情，你……衝著小姨來！”
那一刻，陌奈霖不知道他的手是怎麽動起來的，甚至他不清楚手術同意書的字到底是不是他簽的。
可李立希還是消失在了那道門後……
他等了一秒。
一分。
十分。
一個小時。
“艾冉家屬……病危通知書，請病人家屬簽字。”
十個小時。
“病危通知書，請家屬簽字……”
二十個小時。
“艾冉家屬，病人出現休克……這是病危通知書。”
漫長的時間從指間溜走，帶著陌奈霖灼熱血液的溫度。
人生看起來總是還很長，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做想做的事……但或許每一個不經意的道別，就可能成為永恒。
“小霖……嗚嗚……小霖你休息一下吧，孩子……你別這樣……”陌夫人何嚐不擔心接連下達了四次病危通知書的兒媳婦，但是她也心疼自己的兒子！
二十多個小時，一動不動，不吃不喝，如果不是還有呼吸……
時光總是匆匆，麻木的四肢，麻木的身體……陌奈霖慢慢模糊的眼睛裏似乎看到了多年以前，那個咖啡廳裏，看起來驕傲得如同六月的陽光的女孩，她笑得肆意，跟朋友說：“她讓我嫁我就嫁？有這等好事，她會不把艾柔送出去？這算是她親手給我準備的坑了，哈哈，就算真的要來一場協議婚姻，我也要踩自己挖的坑！”
那時候他想的是什麽呢？想要她。
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陌生女孩產生強烈的欲望，像一個扭曲的惡魔，想把她藏起來好了，看看她哭的樣子，笑的樣子，所有生動的表情隻屬於他一個人。
……等到心都將要靜止，等到血液都凝固，陌奈霖動了動僵硬如木頭的雙腿，朝著阻隔他和艾冉的那道門。
前行的腳步被人攔住，他毫不留情地動手了，但是還是被數人壓倒性地製服，寸步難行。
那張俏麗的臉，約好的一輩子，約好的幸福，就這麽……沒了？
“這個就是弟弟嗎？”小萌肉嘟嘟的小手指戳了戳小奶娃肉嘟嘟的小臉，有些不滿，“可是我不想要弟弟，我想要妹妹！”
小奶娃許是餓了，也可能是天性，還沒有張開眼睛，但感覺到有人戳了戳自己的嘴唇，下意識張嘴含住軟乎乎的手指。
“啊！！！弟弟咬我了！！！”小萌驚奇地看著繈褓中的嬰兒，見他含著自己的手指吮吸，像發現了新大陸。
“兒子，小聲點。”陌奈霖伸手拍了拍小萌的小腦袋，看了一眼小兒子，神色變了變，最終還是沒有伸手去抱抱這個艾冉甘願用生命去換的孩子。
“小霖……你就不能去整理一下你自己嗎？”李立希推門而入，嫌棄地看著陌奈霖，“你看看你那一臉的胡子……好吧，雖然這樣也很帥，但是你確定你老婆如果醒過來看你這樣子，她能欣賞這種狂野的‘美感’？”
“不帥！”小萌聞言連忙舉起小胖手抗議，“爸爸胡子紮人！”
聳了聳肩，李立希挑眉：“看到了吧？你兒子都不給你麵子。”
艾冉的手術很成功。
整整進行了二十六個小時才結束的開顱手術，期間也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但在李立希看來，這再正常不過，唯獨這位病人家屬比病人給醫生們帶來的麻煩更大，好在那天他粒米未進失魂落魄二十多個小時，戰鬥力跌破常規值，又有陌老爺子特別安排的保鏢在場，否則他能真的砸了醫院。
所以說有時候病人家屬簡直比最凶猛的病症更加可怕。
這是艾冉昏迷的第八天，期間曾經有多兩次短暫的醒來，其實也並沒有意識，隻是生理上的張開眼睛而已。雖然沒有清醒，但是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說到底，還是要感謝你找來的那些資料，”李立希一邊查看艾冉今天的身體情況，一邊說，“很精妙，當然也很考驗手法……我們中外專家組十多個人，倒是很驚訝有人用這種角度入手。險是險了點，效果很好……不過你上哪兒找的東西？”
難怪李立希好奇，畢竟那份報告一看就是專門針對艾冉的病情做的，但是卻有不知道來自哪位天才之手。就李立希對自家侄兒的了解，他是不能把來曆不明的東西用在艾冉的身上。
“有用就好。”陌奈霖淡淡地說。
那個曾經他的老師，後來他的敵人，如今……他不知道喬治在綁架艾冉之後又專門做出這份報告輾轉交到自己手中的用意為何，可能是挑釁，也可能是祭奠他們猶如父子一樣扶持的那些年，以及那段在寧靜美好的小鎮隱姓埋名生活的生活吧。
“喏，那些東西給你的，去整理一下自己。”李立希指了指她剛剛帶進來的大袋子，“還有……小寶貝是無辜的，你這當老爸的也太過分了，都一周多了，別說大名了，連個小名都不給人家取，害得我們隻能就這麽‘小寶貝小寶貝’地喊……再這麽不管不顧他，小心艾冉醒過來，我要告狀的！”
“……知道。”陌奈霖拿衣服的手頓了頓，提著袋子轉身走進浴室。
他不是不愛這個孩子，相反，其實他很愛很愛他。但是每次一看到那團小包子笑得口水直流傻乎乎的可愛模樣，他就想到，艾冉在手術室中，那段煎熬的時間。又想到他在很長一段時間了，是下定了決心殺掉他的……
每每想到這裏，陌奈霖就沒有那個勇氣去擁抱他。
名字……還是艾冉取吧。
“陌奈霖！！！”陌奈霖才剛剛刮幹淨自己臉上冒出來的不短的胡子，就聽到李立希尖叫著喊自己，手上一抖，連上衣都沒來得及穿，衝出浴室。
李立希驚喜地站在床頭便，眼含淚水，聽到動靜，轉頭看向浴室門口。跟她一樣看向陌奈霖方向的，還是在病床上毫無意識躺了一周多的艾冉。
狠狠地抹了一把臉，陌奈霖一步急切一步情怯地靠過去。李立希笑著抹了一把眼淚，抱起旁邊小床裏的小寶貝，牽著一步一回頭的小萌，貼心地留出空間給這對經曆了太多的小夫妻。
“嗨……”李立希剛剛給艾冉喂了一點水，說話終於沒那麽痛苦了，但聲音依舊嘶啞，“我該……說什麽好呢……好久不見？”
……他靜靜地看著那雙終於漸漸有了神采的眼睛，俯身靠近，小心地摸了摸她的眼瞼：“小冉……”
艾冉皺著眉頭，抬手擦過陌奈霖臉上滑落的眼淚：“我在。”
柔軟的手指滑過臉頰，陌奈霖這才反應過來，不知何時，他竟然流了淚……原來，被稱為冷血的他還有眼淚……
“幸好你還在，”陌奈霖在艾冉的額頭落下長長的一個吻，“那句話應該這麽說，我很慶幸，我可以用一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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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