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想幹了
自己做刀,劈的是自己父親?這話聽著,也委實大逆不道了些。
言書微微的眯了眼,看向林謙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這樣冷心冷情,拿著自己父親,不,是全族的平安富貴做價,連骨子裏冷情冷心的元夕聽了都不由有幾分驚詫:“你這樣說話,怕是要被雷劈的吧?”
言書笑道:“元夕,你幾時又這樣迷信了?林公子這樣說話,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你一驚一乍的,倒是惹人笑話。”
林謙道:“空知說過,身為庶子,我必得學會為自己打算。這是我從小就學會的道理。”
他不是不懂旁人為何詫異,隻是,各人有各人的道,沒有誰有資格在旁人選擇的道路上說三道四。
所以,那些異樣的眼光,他從來都不在乎。
對於他的坦蕩,言書心內沒有半分鄙夷,隻是暗歎林墨這老狐狸,扮豬吃老虎的精明了一輩子,這回怕是失算了。
“我想,不管有沒有婉君姑娘的事兒,賬本的籌碼怕是你一早就備下了要與我做交換吧。林堂主千算萬算,豁出你來,原以為是舍了你來試探我,卻不想,你一早就存了心思,偏等他來開這個口,好名正言順的與我會麵。”
林謙抬了目光,第一次與言書有了對視,心內讚歎:明知對方不懷好意,可他的稱呼卻絲毫不因為對方的德行而失了該有的禮數,僅這一點,自己就做不到。
“閣主聖明。”
這個少年,看起來溫柔多情,甚至帶了幾分良善,可城府之深,教人心驚。
言書笑了笑:“你不用這般讚我,倒是你,這樣處心積慮的調查自己父親,求得是什麽?富貴?榮華?還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這話說的不客氣,林謙聽在耳裏卻不惱:“閣主說的這些所求,原本就是同一樣東西。在這世上的尋常百姓中,最懼怕的就是貧賤二字。這是你們這些上位者永遠不會有的體會。”
上位者?這倒是個不錯的詞,隻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愁樂。
“若無婉君,我終生所求,大抵就是越過大哥接了這琉璃閣的交椅。可如今……”林謙苦笑,夾雜了幾絲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甜蜜:“如今,我隻希望婉君能逃脫這苦海,此生無恙。”
元夕方才還言語奚落的嘲笑他無情冷心腸,此刻聽了這番言談,倒是默了一會兒,瞧著言書示意宛芳去取東西,也沒有出聲詢問。
一張精貴別致的灑金花箋紙由宛芳捧著遞到了跟前,林謙眼角一跳,不自覺的又去瞧言書。
這花箋紙製的特別,正麵瞧著隻是尋常的宣紙摻雜了一些金箔碎片,但若是舉起來,對著陽光細瞧,就能發現隱藏在其中蓄勢待發的騰蛇花樣。
富貴且不易損壞,林謙看的分明,這就是父親口中的常常提及的死生花箋。
這花箋輕易不露麵,但凡出現,簽的都是尋求交易之人的生死當。
心思回轉之下,一絲笑意浮現在他頗有幾分狼狽的臉上,不論如何,至少,婉君有救了。
言書道:“公子既有所求,給的價格也合適,今日我便應承了這買賣。婉君姑娘,七寶閣幫你救。至於旁的,我想公子必然早有打算。七日之後辰時,我在這閣內,恭候公子大駕。”
回到府裏,天已大暗,言書這一日除了那些糕點外再沒吃過旁的,難免有些饑腸轆轆,所以,在看見楚晉準備的吃食時,顯得格外高興。
言書不愛飲酒,一個人的時候尤勝,瑪瑙杯裏配菜用的半盞花間醉一口沒動,倒是那烏骨雞配著燕雲火腿熬的濃湯,他足足的喝了兩碗,連帶著飯也添了不少。
楚晉看他吃的香甜,心裏也高興,這一季事多,眼見著自家的主子就這麽肉眼可見的消瘦,他自然心疼壞了,整日裏催著廚子變著法的做各樣吃食,就是為了在晚間瞧見言書有這一刻的舒心。
直等到撤了碟子,言書拿水漱過口,又端著一盞碧螺春,如老僧入定一般滿臉愜意的靠坐在填了滿滿蠶絲的軟枕上後,秦斂才開口提了正事。
“三爺,昨兒的事老奴與煙嵐一道細細查了,被控住的奴才受不住刑,已然都招了。”
“招了?”言書有些意外:“這樣快?”
會為了穆家莊的人來他屋子裏縱火的,除了宋家,不會再有旁人。
宋家的家訓,言書一清二楚,斷然不會培養出這種禁不住刑的膿包。
楚晉接著道:“這些人原不是專業訓練的,當初入府時底細也是幹幹淨淨,所以在篩選的時候才沒有被剔除掉,這是老奴的失職,還請三爺責罰。”
言書搖頭:“言家那麽大的地方,仆從眾多,難免魚龍混雜,這本就是防不住的,換了誰都一樣。楚伯不用過分自責。不過,既然是底細幹淨的人,想來什麽都沒有問到吧?”
楚晉道:“這卻也不是。”
他取了一卷紙張出來,攤放在言書麵前道:“來曆再幹淨,一旦做了什麽事,總能留下痕跡,三爺您細瞧。”
這是一份口供,字跡工整硬朗,一看就是楚晉怕自己見不得髒,重新謄寫的。
“謝成晏?”言書疑惑:“好好兒的,怎麽還和雍親王扯上關係了?”
穆家莊這事,本是由宋獻引起的,卻不想,還有別的皇親牽扯在其中。
尋常打掩護不說,竟然還把火放到了自己宅子裏。
這可就不太妙了。
老爺子做事高調,露了不少七寶閣的行藏,倒累的自己處處受限。
言書有些頭疼:“楚伯,老爺子把這爛攤子給我的時候可說過,七寶閣處事機密,非朝廷要員不得知。可如今我瞧著,怎麽是個人都知道我們是為了誰在跑腿?一個個有恃無恐的捧了籌碼來與我們做交易。”
“這倒也罷了,我不過是去案發處瞧瞧,還能把火惹回來。這家,我怕是當不得了。我看啊,要不你還是把二哥找回來,不說旁的如何,好歹總比我耐打些。我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應付這些汙糟事兒,委實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