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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情殤(一)

  “玉璃……”淩戰看的驚異,忍不住想要出聲喚他,卻又不知為何,隻敢壓低了嗓音,仿佛怕驚醒了什麽一般。


  說實話,這樣的言玉璃,似乎比方才在那院子裏溫情含笑的玉麵公子更多了幾分生氣。


  “什麽?”言書本是無意識的把玩琴弦,聽得人喚他,下意識的抬頭,卻見一道黑影從窗戶那兒嗖的鑽了進來,卻是淩戰棄了馬,與自己窩到了一處。


  才剛落座,他就伸手按住琴弦,笑道:“別彈了,荒郊野外的這樣幽怨,別把鬼給引來了。”


  “是嗎?”言書低頭看了看琴,歉然道:“我原是隨手撥弄的。倒不想把你嚇著了。”


  淩戰道:“嚇倒是沒嚇著。不過覺著你不大一樣,所以特意進來細瞧瞧。”


  “不一樣?”被說的那位下意識的摸了摸臉,笑道:“怎的?像是鬼上身了不成?”


  “那倒不是。”淩戰道:“隻是,這一場對賬日到了今天你也算大獲全勝。可我從你臉上怎麽見不到半絲欣喜。或者,你對這結局並不滿意?”


  言書今日來這一趟,像是得了不少信息,可淩戰一場旁觀,卻覺得那所謂信息其實都算不得實在,譬如那把軟劍。


  以秦斂的為人,斷然不會在這樁事上撒謊,那麽問題就是出在這劍出閣以後了。


  淩戰道:“你真的相信傅琴今天說的那些話?我瞧她這個人,倒也不單純是為愛所困,更像是從根子上頭壞了的。否則的話,她一個女子,怎麽做的來那麽些事?”


  這些年下來,這位銀堂的堂主,所作所為可不隻是貪墨,為了目的殺人放火,對她來說似乎也是常事。


  “不論她是怎樣的人,該做不該做的事兒她一件沒漏的全做了。這是再多借口也說不過去的。”言書拿帕子擦了擦琴弦理所當然道:“信不信的,又有什麽關係。”


  淩戰不是元夕,與言書多少還算有默契,聽到這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來,你叫她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也隻是隨便說說的。什麽紅顏已逝,什麽剩下不多的幾年。夾槍帶棒,說你是真心希望她好,我是不相信的。”


  “好不好的,我說了也不算數。”言書道:“左右都是自己的決定。”


  這話說的,就是默認了淩戰的說辭。


  淩戰道:“說吧,又在背後搞什麽鬼呢?”


  自然是有鬼的。


  元夕說過一句話,以德報怨,以何報德,且不說他說這話時語境對不對,但意思卻是言書認同的。


  傅琴這個人,你說她情根深種也行,說她性格惡劣也沒錯。畢竟一個善良的人,再被誘惑也不至於做下這麽多的惡事。


  也不說貪墨吧,光是荼毒平民,禍害打壓周遭的商人這一項,背負的人命就足夠她償還幾世輪回。


  善始才得善終,惡事做多了,總有報應的時候。


  言書走後,傅琴再原地呆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秦斂再一次進來。


  “砰”的一聲,一冊空簿子甩到了她麵前,將發著呆的傅琴嚇得不輕。


  “嗬。”秦斂冷笑一聲:“想不到啊,堂堂傅堂主竟還有害怕驚訝的時候。”


  他這個人,平素看起來嚴肅端方,但輕易也不見他對誰發脾氣,連摔東西帶諷刺的,不說旁人,便是宛芳也是頭一回見。


  反而是傅琴不意外,訝異過後反而笑的坦然,抬手將鬢發攏到了腦後,開口揶揄道:“仲之,這些年看你處事越來越規矩,倒叫我忘了你當年的火爆脾氣。”


  要說起來,秦斂與劉典交好也不是全靠緣分,更重要的是兩個人脾氣相投。


  劉典仗義,秦斂忠心,兩人都是一樣的烈火性子,見了入不了眼的人或者事兒,也隻明火執仗一條法子。


  輕易不說轉圜了,就是繞一下都能要了命去。


  也不知為何,傅琴下意識的整了整衣裳,手下柔弱,嘴上卻依舊半分不饒人:“兩年不見,好不容易獨處,你就這麽對我摔冊子嗎?倒是辜負了我們兩自幼的交情。”


  “交情?”秦斂板了臉:“傅堂主背倚大樹好乘涼,與我們這些市井商販哪來的交情。”


  他指了指那空白的簿子,一字一句道:“如今你既得了生契,也就算不得是七寶閣的人了。將該交接的都交接了,從此,你便是自由人。喜歡跟著誰,就便跟著誰。再不會有人在你後頭碎嘴多言了。”


  這話一出,不說傅琴如何反應,便是立在一旁的宛芳也忍不住挑眉,仿佛嗅到了幾分八卦的氣息,好在,她不是韶華,再好奇也不會露了過多情緒叫當事人難堪。


  她能忍住不說話,當事人卻不能夠。


  “仲之……”傅琴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這麽些年了,你總是不願原諒我。”


  一話既出,所有的粉色謎團被揭開。


  宛芳低了頭,恪守本分一言不發,連帶著氣息都隱了下來,竭力想叫人忽視自己的存在。


  要是換做以前,秦斂對傅琴這番說辭大約是要駁斥一番的,可今日也不知怎麽了,像是被哽住了一般,“我”了半日後,終是將那一股子硬氣徹底散去。


  端容肅目,輕易不苟言笑的六尺男兒,不知不覺間竟是紅了眼眶。


  “事已至此,七寶閣是再不能留你了。念在老主子這些年扶持的份上,該寫的你都寫了吧。至於你後頭的認識誰,閣主說了,不用逼著你。寫完了,我找人護送你出城。”


  同樣的話,言書方才幾乎一字不差的說過,若說傅琴剛才還隻是傷感,到了這會兒就是刻骨的傷心了。


  仿佛是賴以生存的那條根,被人生生挖斷。


  哪怕這幾年她一直存了要從這兒抽身的念頭,可也沒想過最後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告別自己用心經營了一輩子的事業。


  “仲之……”傅琴軟了語調,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有這樣的糾葛:“若是最初,我跟的是你,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她問的沒有意識,也不曾指望能得到回應,因此,當空氣跟著靜止的時候,她也不失望,隻是提了筆將這些年手下攏的那些深埋進銀堂的勢力一一寫明。


  然而,墨水還來不及渲染,立在一旁冷著臉的秦斂卻開口了:

  “吟霜,你該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隻要你回頭,總能發現我站在那兒……可惜,我等了這些年,看著你越走越遠,越走越偏,我知道,你再也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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