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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靜候(二)

  “如今,國舅已經被遣送回府,不止如此,太傅還親自指派了親君衛對國舅府嚴加看守。諫議大夫的奏折文案也接二連三的送進了南書房,無一例外都是要求嚴懲國舅爺的。另外,宮內傳了消息出來,說是皇後已經脫簪待罪,由自己的鳳棲宮一路三跪九叩,赤足走到了皇上的朝華殿,在那兒足足跪了一個時辰,現下已然暈了過去。”


  “脫簪待罪?”元夕不大明白:“這國舅爺案子還沒審呢,她待的是哪一門子罪?這皇後怕不是跟她哥哥有仇吧。”


  確實呢,這邊狀紙才遞上去,事實如何旁人還沒定論呢,皇後這樣做,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不止如此,宋嶽霖去敲登聞鼓的前一天,皇後突然舊疾發作,連夜召喚了宋獻進宮,說是要麻煩他根據舊時藥方與太醫一道研製新的藥方來緩解皇後的不適。


  宮內原就是有門禁的,且不說他宋獻一個外男,半夜入宮本就不合常理,更何況還在裏頭過了一夜,如今想想,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刻意過了頭。


  想到這兒,元夕忍不住喃喃道:“本就是兄妹,一體同根的,怎麽還有這樣坑害的道理?可要說是巧合,那也未免有些……”


  “未免有些牽強是嗎?”言書接了他的話頭,順口給他解惑道:“你想的自然是沒錯的,隻不過在這世上,母女可是一體,兄妹可是一體,夫妻也可是一體。所以啊,要與誰同心,端看她當時所處的位置和環境罷了。”


  “皇後的身份本就尷尬,即可說是皇室的旁支,也就是餘孽,也能說是新朝平定民心的一道總要渠道。畢竟,聖祖爺是反叛起家的,落在那些個在李朝生活了幾輩子的家族來說多多少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因此,少不得要走一些旁門左道,來彰顯自己也是自李朝過來,與百姓一心。”


  黎淵的話來的突然,原本抱著崇敬心裏來看這場比試的人,都被打的措手不及,麵麵相覷下不知該作何反應,無奈之下隻得把目光轉向巫王。


  也許是天太冷,巫王縮在毛毯裏仿佛風中殘燭,讓人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可眼下似乎也不需要他有表情,他和黎寧對著黎淵這番說辭一言不發,似乎就成了最好的證明。


  本以為勝券在握,所以這段時間,不管是巫王還是黎淵,黎煥之總是以禮相待,更沒有在藥物上苛待過言子凰,卻不想,等來的卻是這樣的回報。


  不該是這樣的,籌謀近十年,最後關頭,怎會是這樣的結局。黎煥之目光暗沉,連帶著心也一塊兒往下墜了墜,為了登上那個位置,他背叛了所有人,包括自己最敬愛的大哥。


  好歹,今天是能動手的,也虧得他還能談笑如常。


  “少主,凡事都要講證據,不能因為你是巫王的兒子,便張口就來。我黎煥之為了九黎兢兢戰戰近二十年,不說功勞,隻談苦勞,也沒有半點對不住九黎的地方,你今日當著百家的麵這樣說我,可謂誅心了。”


  說話間,手心裏紫色電氣翻轉,子凰知道,黎煥之這是動了殺機。


  說起來也奇怪,九黎的人從來都不修仙問道,循的是天地自然,不結金丹,按理來說自然是沒有靈力的,可從巫王到大長老,似乎又不被常理束縛,不止是靈力充沛,似乎還能借助周遭自然運轉的五行,將之挪為幾用,旁的不說,隻這一點便很可怕了。


  “誅心?”黎淵笑了笑,右手一動,元寶縛了一個人出來,清瘦秀氣,眉目間頗有幾分言子凰的氣韻,不是陳佑安,還能是誰?


  也不知,他是在什麽時候,通過什麽法子將人運了進來。子凰想了想,自己與他說穿不過一兩日,而這點時間是遠遠不夠將陳佑安運過來的。


  子凰將目光再一次移向巫王,體內靈力暗湧,似乎在暗示他,這一切的背後還藏著旁人。


  那邊陳佑安已經開始指證了,字裏行間將前情往事交代的一清二楚,若說方才眾人還是疑惑不解,此刻便更是動搖了。


  子凰皺了皺眉:“陳佑安早就成了傀儡,說話做事全都失了主見,怎麽還會有自己的指認。除非……”


  “啊!”耳邊是黎嬌兒失控的驚叫,站台上陳佑安指認了黎煥之與自己的勾結和主使自己挑撥世家圍剿黎族後,便橫劍抹了脖子,力道控製的不好,幾乎將自己半個頭顱掀飛了出去,自然是立時斃了性命。


  黎煥之走到今天,自然不會是孤身一人,況且,單論戰力,且不說黎淵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小毛孩,便是在場諸人,又有誰能動自己半分。


  身隨心動,黎煥之既有了這樣的想法,當即也不再顧這所謂的指認:“少主,你若對我心有芥蒂,何不早早提出來,偏等到今日這樣的場合?”


  黎淵喚出了蚩尤刀:“我讓他出來並不是想你認罪,真相如何,到了今日,你我心裏都一清二楚。我也無意向旁人證明什麽。隻不過我要殺你,那邊隻是我一個人的事兒,理由在我,動機在我,成敗也在我,與旁人無關。”


  “我是蚩尤傳人,平日你動不得我分毫,我便是贏你或許也要被說勝之不武,今日,我們便按著九黎的規矩來,我給你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來殺我,若是你贏了,往事不究,隻當我勢弱沒本事替黎族的人報仇,若是我贏了,那麽,你手下那些人。”黎淵眼角帶煞,目光一轉,每一眼都似有所指:“便要認了這結果,死生無尤。”


  這話一出,也不知黎淵做了什麽,周身氣場大開,蚩尤刀噌的一聲浮在半空,周身流轉著嗜血紅光。


  子凰皺眉,這一出,黎淵並未與自己提過,按他的性子,但凡有舉動必然是會告訴自己的,即使早些時候兩人之間存了隔閡,他不方便告訴自己,可前幾日,他明明是有機會說的。


  他知道黎淵在知道自己無恙後會徹底與黎煥之撕破臉,可他從沒想過,會是用這樣的法子。


  步步緊逼,把所有責難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不留半分餘地。


  黎煥之有心駁斥,卻實在場合不利,既聽他說死生無尤,也覺合了心意,兜兜轉轉這些年,陰謀疊著詭計謀劃了這些年,心神俱疲,能得這樣幹脆的法子也沒什麽不好:“許是中有誤會,可既然少主開了口,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說罷,他也不再謙虛,手腕一轉,一柄大刀出現在他手裏,閃著紅光,雖不及蚩尤刀般能靠著煞氣自成結界,可顯然,其下亡魂也算得無數。


  “少主,得罪了。”


  這聲一落,結冰的湖麵像是炸了一般,濺起無數水花,將兩人團團圍住,看著倒與比靈峰上的結界頗為相似。


  元寶蹭著到了子凰身邊,端然而坐,頗有幾分守護的意味。


  而這姿勢,令子凰心內的不安更強了幾分。


  上一次,元寶聽黎淵命令守在自己身旁,還是因為他豁了命出去與世家相搏,以一人之力力挑沈修和陳啟琛,本就是抱著有去無回的決心,而這一次,他似乎又做了同樣的打算。


  從頭至尾,他都沒想過讓自己插手!這個認知,讓子凰心內起了一絲慌亂,才想上前,卻感覺脖頸間被紮了一針,身後是黎嬌兒尚且帶了幾分稚氣的話語:“哥哥,對不住了,阿爹奉了巫王的命令,讓我在這兒看住你。”


  巫王?子凰目光一轉,心內電光一閃終是抓住了頭緒:“黎嬌兒,你!”


  黎嬌兒低了頭:“哥哥明白了吧,我跟阿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巫王的命令才會幫著哥哥隱瞞的,也是巫王告訴我們你身上有著靈珠子,不會輕易上癮。”


  她的語氣輕柔中帶了幾分微顫,聽著似乎有些不忍和難過:“這一切,自始至終都是巫王的計劃,為的就是要徹底打開少主身上的封印。”


  “根本沒有什麽蚩尤轉世,是巫王將蚩尤殘存的靈識封印進了少主體內,借著五行相合,意圖養出一個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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