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被算計
也是因為這份惺惺相惜,叫他不願看許漸吉因為失禮而得罪了向安,畢竟這個太傅可是最不喜歡別人在自己提問時神不守舍的。
被康長海提點了一回,許漸吉才算回過神來,忙不迭端出一貫的忠厚模樣,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太傅,閣主自小體弱,十歲那年又不甚落了水,在冬天的冰湖裏麵泡了半日,體內積了寒氣,斷斷續續的治了這麽些年,一直沒有調理回來。”
“十歲落水?”向安有些不大明白,言琮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心卻是最細的,怎麽會叫一個孩子在冬日裏落了水,還在裏頭泡了半日?這倒也罷了,十年前的事兒再追究也沒什麽意義。
向安道:“這些症狀方才康太醫已經與我說了,隻是我不大明白,這麽些藥下去,燒總是該退下來的,可看你們主子的樣子,似乎頗有幾分藥石不進的感覺,這又是為何?”
他看問題向來犀利,不用旁人明言,自己就能找到症結所在,哪怕他在醫藥這方麵沒有絲毫涉獵。
許漸吉道:“這正是我要說的。”
這些年言書的飲食起居大體是那個都會記載,尤其是在生病這一塊兒,無論大小他都會記錄在冊。
這一回,他知道向府定會來人接自己,所以把言書曆年來的起居尤其是藥石這一塊的冊子都整理了出來,挑揀著重要的一並帶了過來。
現下聽得向安問,他也不含糊,將其中一冊遞了過去:“太傅您細看,閣主自十歲起,幾乎就藥不離口,尤其是十一歲那年莫名中了一種奇毒,老閣主四處求醫不得結果,最後還是一位遊醫給了一個偏方,花了半年時間將閣主浸泡在各種各樣的藥物中,才算撿回來一條命,也因為這樣,現在來說,一般藥物對他並不能有什麽立竿見影的效果。”
康長海道:“確實,人的身體很神奇,若是長期服用一種藥物,對那藥物的抵抗力就會越來越強,毒藥是,解藥也是。也正因為這樣,那些久病的人,藥才會下的格外重。否則就達不到效果。”
向安皺眉:“你的意思是,還要將藥下重些,直到能對這孩子起到作用為止?”
“非也非也。”康長海連連擺手,道:“常言道,是藥三分毒,言閣主的底子又極差,若是太重的劑量下去,怕是燒沒退成,人先不成了。”
眼看著向安的眉頭越皺越緊,許漸吉有些難耐的轉了轉手腕,將身上隱隱沁出寒意往下壓了壓,盡量沉穩道:“小的與康太醫一道商量了下,這藥石雖然無用,或者還可以用針灸來退燒。”
康太醫道:“是,從前在宮裏的時候,有娘娘嫌藥石難聞,常常會叫醫女替其紮針,功效反而比藥更快些。”
向安明白,說是商討,可這法子其實是許漸吉帶來的,否則自己走之前康長海也不會是這樣一籌莫展的樣子。
停了半晌後,他衝康長海點了點頭道:“康太醫,您是國中聖手,在針灸方麵,縱觀整個靖朝大約業務人能出其右,今日怕是要老發您費心了。”
康長海見提議被允,心內也由衷的鬆了口氣道:“太傅大人嚴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老夫該當做的,談何費心。既如此,我便先下去準備了。”
許漸吉原也想著跟著下去搭把手,卻不料被目遠攔住,向安抬眼看他,道:“許大夫,你方才說的那些個話,老夫也是聽在耳裏了,帶來的那些東西,挑重點老夫也略略掃了。你年紀雖輕,做事倒是細致,想來言書倒是將你調教的很不錯。”
這話叫旁人聽著很有幾分陰陽怪氣,偏許漸吉像是早有了預料,垂了腦袋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一言不辯。
“十歲落水,十一歲中毒,這些年來病痛不斷,藥石不停,還因為一心擔負著七寶閣導致積鬱成疾……”向安端了茶盞,細細的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將他方才聽得那些話歸總精簡了一番,一字一句的道:“許大夫,你倒是將你主子這些年的困境交代的很清楚,隻不知,這是你的真心話呢,還是在照搬你們主子的命令,一早想好來背書給我聽的?”
到了這會兒,向安算是徹底明白了,言書這隻小狐狸,一早就把所有的事情算的透透的,這場牢獄之災的程度也全在他掌控之中。
他的身子,自己身邊那位年邁且保守的太醫怕是沒法子醫治的,因此他在自己府裏備下了許漸吉這步棋,等著自己顛顛兒的將他接過來。
畢竟,有些話若是言書自己開口,便很有訴苦的嫌疑,因此他需要一個代言人,輕描淡寫的將這一切用一種看似正常的法子朝自己合盤托出。
一來,許是想叫自己為他急上一急,心疼些許,這樣等他醒來與自己談判的時候才能更有幾分勝算。
二來麽……
向安眼神暗了暗,不露痕跡的從屋子裏的人身上一一掃過。
二來,或許是因為自己這兒也有什麽不幹不淨的玩意兒,叫他隻能這般迂回。
至於第三條,向安不由自主的笑了笑,這孩子這些年一直寒氣侵體,怕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如今既躺在了這兒,少不得要叫康太醫好好給他治一治。
就像他方才說的,在這靖朝,單論醫術,康長海要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許漸吉看他神色不定,知道他有了猜測,當下也不多嘴,隻是安安靜靜的點了點頭。
他心裏清楚,自己這些個把戲在向安這樣的老狐狸麵前根本就不夠瞧的,因此言書一早就告誡過他,若是被質疑,別否認,因為否認也沒有用。
看他這做派,向安很有些哭笑不得,示意目遠將這些個冊子都搬走,等康太醫得空了好好看看,想想有沒有法子將這所謂寒氣從他身上徹底根除。
看著許漸吉這樣,倒叫向安想起方才管家說的話來了,他回頭看了看安安靜靜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宛芳道:“聽說,今兒下午是你攔了沉香,才叫他免於闖禍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