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隻有你不行
“你的血?”言書很有幾分不寒而栗:“那是人能碰的?又是毒又是蠱的,比那百草枯還厲害。我不要。”
言書嫌棄道:“你這話說的,也不想想,我這蠱是誰給下的。真好意思。”
這邊正拌著嘴,外頭就有人往裏“”頭遞消息。
“閣主。”進來回話的人長得黑黑小小的,看著並不起眼:“宮裏來人傳了消息,說是旨意已定,人到冀州後立時執行。”
“旨意?”言書放下了手中的碗,接過灑金花箋細細看了:“果然呢……看這舉措應該是太傅下的旨意吧。青文……沒有這份果敢。行了,你先下去吧,若是楚伯秦叔和韶華回來了,就讓他們直接來我這兒。另外,傳信給各個分堂,這幾日和地方上的藥鋪醫堂都聯絡聯絡,怕是要有一筆大買賣談。”
花箋被隨意丟在了桌上,元夕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落在了觸目驚心的“封城”兩個字上,眉毛一跳,幾不可信的去看言書:“隻不過是有人生病了,為什麽要封城?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明白,雖說這病凶猛,可也沒有把健康的人跟病人關在一處的道理,更何況,是封城……
“怎麽?”看他這樣,言書笑了笑:“覺得冷酷難受了?倒不像是你的性子。”
元夕低著頭,不說話。
言書道:“據冀州傳出的消息來看,這病是有潛伏期的,一個人有沒有得病,什麽時候發作這樣的事兒,封城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否則,一旦有人從城裏頭出來,且不說傳染了,便是流言也能叫人生出無限恐慌。元夕,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樣的事情一旦傳播開來會是怎麽樣的結果吧。”
時疫的傳播,最重要的就是切斷途徑,就像是著火的森林,若是水不能及時供應到位,有經驗的守山人就會伐木挖渠,從根本上斷了擴散的可能,讓大火燒無可燒。
這種釜底抽薪的法子,聽起來殘酷,但卻是實實在在能夠止損的法子。
況且,這封城還有另一宗好處。
人心這東西,在觸及自身的利益前,多少還是柔軟的,冀州封了城,才能引起其他地方的同情和憐憫。
救濟需要極大的物資,一方有難八方救援的前提是,這難不會危及到那所謂的八方。
時疫的事兒遲早是要傳播開來了,不論是物資的征集還是人力的調配,都需要各個地方的配合,瞞得了一時,瞞不住一世,既如此,就要保證效益的最大化。
元夕將銀罐子裏的藥糊封存好後,抬眼去看言書:“這些個道理,說起來都很好懂,隻是做起來難罷了。畢竟,上位者大筆一揮,底下就是屍山血海,有些負擔也是應該的。”
“所以啊。”言書敲了敲紙箋道:“斷流是第一步,根治才是第二步,從物資到大夫,太傅都有了充足的準備,將士不動,糧草先行,隻有將這些落到實處,才能安撫人心,防止暴亂。畢竟,封城可不是小事。要叫他們看見皇家這麽做不是為了屠城而是為了救生。”
元夕不明白了:“即是這樣,那為什麽你就認定這旨意是太傅定的,而不是小皇帝?”
為什麽?言書笑了笑,許是因為謝青文年紀還輕,尚且做不到這樣殺伐果決。也或許是因為,青文這個人從來愛惜羽翼,不會願意背負上這樣弑殺的名頭,哪怕這樣的舉措是當下能選擇的最優。
言書笑了笑,答道:“皇上心底仁厚,哪裏做的來這樣漠視生命的事情。”
元夕又往紙箋上瞄了瞄道:“那這句呢,這句是什麽意思?難道也是太傅的主意?你這幾天在他家裏做什麽了?相處的不好嗎?”
“為防暴亂,征用皇家商戶之財,斂做國用,七寶閣為諸類之首,當為表率。”
元夕指的正是這句,言語直白的很,就連他這樣的也能輕易看懂。
“他這是在幫我們。”言書平淡道:“或者說,是在救我們。行了,你要有閑心在這兒給我配毒藥,還不若好好幫我想想,有什麽法子能提高人的體質,到時候過去,也好叫那些沒生病的人能免了這一場災難。”
“過去?”元夕擰了眉毛:“過哪兒去?你方才跟我說下回帶著我,怕不是要去冀州吧?我是沒關係,皮糙肉厚的,可你身子不是還沒好嗎,怎麽能去那樣的地方!”
說到最後,連帶著語氣都嚴肅激動了起來,可見那是真的不讚同。
言書道:“在中原有句話是這麽說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還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有些事兒,若是不做大約會有一時安穩,可日後會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你別欺負我沒文化,聽不懂你們中原的句子。”元夕動了大怒:“你說的那些東西,前提是要能活下來!我不管,我能去,誰都能去,隻你不行!你要再跟上回那般,我就打暈你裝麻袋裏,丟的遠遠的叫誰都找不到你!”
負著最重的氣,說著最幼稚的話,倒叫當事人有幾分哭笑不得了,可這樣的心意本就輕視不得。
言書伸手拍了拍床邊的位置,示意元夕坐過來說。
雖說他才比自己小一歲,可也許是因為心思恪純,看起來倒是更顯青澀。
言書抬手壓了壓他頭頂那束總不肯乖乖聽話的呆發,順手捋到了耳後,溫聲細語道:“元夕,這回,我非去不可,不止我去,便是韶華宛芳煙嵐都要去,還有你……封城的命令一下,民眾的恐慌是可以預見的。雖說赤羽軍本就是為了戍守而存在的,可皇城禁衛斷然不能擅離,因此能出動的也隻太傅那一支親君衛了,那裏頭是些什麽人,你不清楚嗎?便是他們一腔熱血,心向往之,可家裏呢?能出來的又有幾個?”
元夕被摁了腦袋,看著就像是被安撫的小狗,雖然還是不滿,卻也隻剩了小聲嘟囔:“這些我都明白,墨輕騎可以去,宛芳韶華也能去,我更是沒有問題,隻有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