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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戰役(四)

  言書說的話雖然聽著殘酷,可在場幾位都是明白人,也清楚眼下這種情況下,百姓崩潰失守也是遲早的事兒,如果不是這樣,太傅也不會考慮動用親君衛來鎮壓。


  莫北道:“言公子說得有理,眼下時疫雖難,可好歹有有太守素日的威勢壓著,可要是遲遲不解決問題,由著民眾的恐慌日益擴散,崩盤隻是早晚的事兒。”


  這些個利弊,原也不用旁人來分析,他與汪羽都清楚,再加上言書說的自願原則讓整個決策都有了能叫人接受的可能性。


  再說了,如今最重要的確實是研製出根治時疫的法子,至於其他都能延後考量。


  “嘭。”的一聲,汪羽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喝了一聲:“管他娘的,做了再說,總好過一味等死吧。言公子,你雖是監軍又代表了朝廷,可這告示不能由你一個人來下,以免有損皇家清明。不若……“


  “不成。”言書心知他要說什麽,打斷道:“這命令隻能我來下。太守大人,時疫過後,您或者還是在要留任在這兒的,不能留這樣的話語在別人手裏。”


  民心這種東西,或者要用好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掏心掏肺才能累計,失去卻是轉瞬之間的事兒,不能由汪羽來做這個惡人。


  自然,也不能等雍親王來了之後再下這個命令,否則,那便真成了皇家的鐵血了。


  思來想去,也隻有像自己這種身負要職卻無官位的人可以下這樣的告示,憑著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幌子,將兩邊的人都摘出去。


  莫北皺了皺眉,看著他的目光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早些時候汪羽說的那些渾話直直的在他耳朵裏想起。


  “如果真是那言家的孩子,怎麽會被派到這種地方來?……如今冀州這模樣,不是擺明了叫他來送死嗎?”


  這孩子,這性子……


  汪羽還想說什麽,卻被莫北打斷:“既如此,那麽我等遵命便是。”


  冀州的疫情,連帶著傷亡人數再一次被報到了皇城裏頭,救治的事情言書幫不上忙,也怕給大夫添亂,因此告辭後也就獨自一人回了院子,盤算著這些時日物資的花銷,為借下來的持久戰做盤算。


  元夕老老實實的守在一旁看他算賬,手上不停的削著一支木樨花的簽子,才洗的頭發乖巧的披散著,叫人看不清他的樣子。


  宛芳拿著剪子,時不時的去修剪那爆燈芯的燭花。


  這情景,倒是與他們在皇城時沒什麽兩樣,除卻那穿梭在春風裏的嗚咽之聲。


  元夕道:“方才我去了趟醫館,聽韶華說,才那麽一會兒功夫就又抬進去十來個,高燒不退又咳又吐的,如今不說許大夫了,就連康太醫都出來坐診問詢了。一把年紀,又花著腦袋,也不知道自我保重些。”


  宛芳不滿:“不是叫你少去那兒了?萬一過了病氣怎麽辦?”


  元夕奇道:“你這無情無義的小女子,韶華可是在那兒呢,你就一點也不掛心?”


  “元夕!”言書斥他:“莫要胡說,八道,這不是玩笑。”


  他很少有這般嚴肅的時候,可見是真的上了心了。


  元夕吐了吐舌頭:“即是擔心他,怎麽偏是要他和煙嵐哥一道去了最危險的地方,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


  是啊,明知道的,言書握著筆因為這句話,出了好一會兒神,才道:“你說你才去過醫館?那我之前跟你說的自願簽署的契約,可有拿下來的?”


  說起這個,元夕又生了感慨:“要不怎麽說你是生意人呢,利害得失一望便知,把人心算的透透的。二百兩白銀的條件一出來,就有不少人認了這捐助,許大夫和康太醫篩選了一番後挑了暫定了十位症狀最重的,左右這一兩日間就能出結果了。”


  隻是,這樣的踴躍,倒叫人不知該欣喜還是辛酸了。


  言書道:“元夕,你跑一趟,告訴汪大人,將一應契約保管好,若是真有用上的一天,要連同銀子一道封好給遺屬送過去。”


  雖說遺體一燒誰也分辨不出,若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自然是不說的更好些,但在言書看來,那是他們對家人最後的心意,也是他們能為家裏做的最後一樁事情,於情於理都不能瞞天過海的糊弄過去,哪怕當事人會因此責怪自己。


  “另外,你叫康太醫和當地的大夫一道,將一些有大量需求的藥材歸總出來,聯係各堂,務必保證這些藥材緊著冀州。宛芳,你去轉告李楓一聲,每日都要親自跟倉管一道將所有物資,尤其是藥材清點清楚,保持一定的倉庫存貨量,若有不足,立時調配。控製好運送的時效,不能因為路途遠近,而叫他們有一日短缺。”


  若說前線是打仗,那他們就是後勤的剛需,若有一絲散亂,這仗也就打不成了。


  如果說言書這邊是煞費心神的話,醫館那邊可就真能說是兵荒馬亂了。


  病患源源不斷的在送進來,前一秒還在對你微笑言謝的人,興許下一秒就會閉了眼與世長辭。


  咳嗽聲,嘔吐聲,唉唉的痛呼聲,破損風箱一般的喘氣聲,相互交纏著織出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網,擠得人透不過起來。


  “漸吉,把這方子裏的白術去掉一錢,另取杏仁,麻黃,甘草各一錢,補足,交給小廝四升水熬成一碗,拿來給我。”


  藥材很是常見,都是清熱潤肺的東西,但凡咳喘,多是開這般藥方,可眼下看來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為今之計,也隻有比著原有的藥方,一樣樣的調整嚐試了。


  許漸吉“唉”了一聲,老老實實且樂嗬嗬的去幹本該屬於學徒的工作。


  在太傅府的短暫相處,已經叫這個年輕的醫者對康長海這位太醫院前醫正心服口服,巴不得日日跟在他後頭學上那麽一星半點兒。


  若說別人為了這時疫的關係有些個戰戰兢兢,落在他這兒,倒成了魚兒入水般的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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