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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得失難料

  言書這情緒起的突然,卻也不是為了躲事兒,隻是忽如其來的犯懶罷了,如今既出了屋子,哪還要元夕這半大娃娃來說教的理。


  眼看著元夕四處去尋趁手工具,也不耽擱,隻朝著兩位老人行了禮,道了歉意,直慌得兩人躲避不急。


  禮來讓去的,這一茬也就算過了,宛芳重又沏了茶來,又從小廚房取了些易克化的點心,將前頭過了風一塊未動的素點換了下去。


  楚晉見言書總算如常,鬆了一大口氣,心想著即是要談事,光用點心怕也不成,少不得退了下去,另備膳食。


  自上回整點後,院子裏頭也算幹淨,四周又布置了人手暗衛,兩人在外頭坐著,倒也能敞開了聊。


  秦斂將要呈報的書簡重又拿了出來,送給言書過目。


  樓裏的賬目在弦月殿的時候,言書就與楚晉對過,並無錯漏,眼下這一部他也心裏有數,粗粗看了點頭道:“辛苦您了,湊了這些,大約也是夠了的。你先安排人手,將這些送過去就是。我這兒還有另一宗事兒要勞煩您。”


  “說什麽勞煩呢。”眼看著言書好了,秦斂心也鬆了:“隻是說及人手,閣主,您身邊如今隻剩了宛芳元夕,怕是不成,您看是不是要再從下麵提兩個上來,貼身伺候著。”


  韶華死的慘烈,煙嵐雖說有原由,卻也不是不可惜,但逝者已逝,再尋思也是枉然。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人手補足,以備不時之需才是。若是臨時要用人,不趁手也是誤事。


  “這正是我要說的。”言書道:“秦叔,這回去冀州麵上人折了兩三百,我以呈報上去,各堂裏的空缺便都留著吧。到時,自有外頭的人進來。”


  秦斂皺眉,默了半晌,還是遲疑開口道:“已經到了這步了嗎?”


  當初去冀州時,言書就是一副豁出家底的模樣,當時秦斂就有預感,知他心有成算,卻不想,真要走這步。


  七寶閣原是言家祖上的買賣,費了幾代人多少心血,言書上頭兩輩,都算得上英年早逝,與這買賣也有脫不了的幹係,如今到了這代,卻要自損以自保,甚至幹幹脆脆的將這門路讓出去,不說言書如何,便是秦斂這樣的外姓仆從也心有不忍。


  虧得這位說的淡定,麵上分毫不漏還能笑盈盈的。


  言書看他那樣,哪有不知道的,不由勸道:“秦叔,您比我有資曆的,經的事兒也多,很該知道花無百日紅的道理。再者來說,得失這種事兒,哪有定數,看著虧缺,實則盈利的案例,您見得還少嗎?諸事不能萬全,有時候舍車才能保帥,那麽些個人,總不能叫他們白死了才是。”


  這話原也有理,不說言書如何,這令原就是從前上頭傳到如今的,秦斂是老人,哪裏會不知道這個理。


  因此,聽得言書這般說,雖是難受卻也沒有異議,隻是點頭道是,稱心裏有數。


  見他應允,言書又道:“明麵上的自不必補了,交接上頭的事兒也可徐徐圖之,左右不在這一兩日。各堂都是自己人,讓退也就退了。但有一事,怕還是要叫人去查一查的。如今我身邊隻得元夕宛芳兩人,缺了誰怕都要引起注意,輕易我也不願出這屋子去,因此還是得勞煩您悄悄的去查才是。”


  言書做事,素來利落,從沒有這般縮手藏尾,拘手拘腳的道理,如今這般,怕是有要事。


  秦斂肅了神色,鄭重點頭道:“閣主請說。”


  言書道:“今番太傅代君出征的事兒,我總覺著有些蹊蹺,前幾日皇上到了弦月殿,神神秘秘的與我說了一番話,我聽在心裏總有些疑影。左右這兩日閣子裏頭在休整,總要有月餘開不得張。你隻從後頭挑幾個人去,想法子幫我去探查清楚才好。”


  那一日在弦月殿,謝韻沒有旁的言語,隻說太傅教了他拿捏人的短處以達目的,左右他也是用了這法子逼著向安去了邊境。


  可是七寶閣在太傅身上用了這麽些年的心思,並沒有探到什麽值得說道的,更不至於有什麽所謂把柄可以逼得他拋家棄子,舍命出征。


  不知為何,言書心裏異樣的緊,總覺得那所謂把柄,不是那樣簡單的事兒。


  秦斂也有疑慮道:“這是哪兒說的。旁的大臣倒還好些,隻太傅府裏,咱們也算一顆不落的關注著,怎麽可能有什麽事情是旁人知曉,我們反而不得知的呢?”


  言書道:“從前還好說,這幾月卻是不定了。隻看我在冀州時,往來的消息多是被刪減過的,因為閣裏沒有額外走暗道,所以我以為並沒大事。如今看來倒是我疏忽了。”


  謝韻口口聲聲說,為防民變,他在冀州外頭額外加了城防,因是在暗處,並沒有引人注目。


  他還說,不止是言書的七寶閣,便連雍親王的暗衛傳遞消息,他也是特意攔截刪減過的,但邊境事發,挑釁尋事的消息卻是一早到了雍親王耳裏,顯然,他的消息並不是像言書這般,被刪減的幹淨。


  想到這裏,便是言書不願,也不得不深思了。


  消息被劫的事兒,秦斂原也不知,陡然聽得這話,倒也吃了一驚,心道難怪言書要著急將七寶閣的權移出去。


  暗訪搜秘這樣的事兒,原就是刀劍上舔血的危險勾當,好說不好聽,被人知曉,更是千刀萬剮的罪孽。


  畢竟,但凡大家,總有陰私不願叫人知曉,更別提七寶閣捏的是滿朝的機密。


  縱使君臣一心兩不相疑,也是舉步維艱,更別說如今局勢不清了。


  秦斂道:“既已如此,咱也不必幹這樣吃力不討好的活,早散,早好。”


  好在,言家上下也不全指著當鋪過活,祖上有先見之明,多有後路,言書也不是非靠著這買賣保身。


  想想當初他被幾個堂主逼迫,靈堂之前孤獨無依的模樣,秦斂又替他不值,才剛那些個遺憾也就散了個幹淨,反而轉了念頭,覺得能將這交接出去,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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