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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難為(三)

  從前,站在謝家皇朝的立場上,言書作為七寶閣的當家人,幫著謝韻在各處收集罪證,隻為求一個太傅向安的軟肋。


  守恒製約,對於皇朝來說本就是更古不變的的真理。


  向安知道,謝韻和向安也知道。


  一次次的考證探尋,得到的結果對言書來說實在算不上意外,畢竟向安這個人真正算得上表裏如一。


  也是因為這種考證,叫言書明白,自己這輩子是沒法真的討厭太傅的。


  就這麽胡思亂想的瞬間,盆裏的水算是徹底涼了。


  “果然呢,不管在何處都不若家裏舒服。”


  言書不知為何,有些想念言家府邸裏頭那汪引自山頭的溫泉了。


  真自感慨時,元夕提著滿滿兩桶水進來了,聽他喃喃,少不得奇怪:“好好的,怎麽還學人家想家了?玉璃,你可是越來越奇怪了。”


  嘴裏說著話,手裏也不閑著,溫熱的水順著寬大的浴桶傾盆而下。


  言書才適應微涼的水溫,如今陡然被熱水一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嘿嘿。”元夕很是愉悅,笑眯眯的看著他道:“怎麽樣,有我在,是不是處處都跟家裏一樣舒服?”


  這語氣,竟是半點都不曾將言書方才的疾言厲色放在心上。


  言書抬眼看他,道:“若我記得沒錯,你才剛出去前,我是不是在教育你?看你這模樣倒像是半點都沒有好好反省。”


  不知沒有反省,還在自己訓話時大言不饞的打斷自己,這性子可比當初韶華在時難馴多了。


  元夕道:“你且省省吧,真當我是韶華宛芳那樣聽話的?給你些許顏色就開始開染坊了?說我猶疑不聽話,那你到說說,我有哪裏不聽話了?”


  “嗬。”言書笑了笑,頗有意思的去看元夕:“不過出去打了通水,你就這樣能說會道了?我還是那句話,如今情勢不同往常,若你接下來還是要這樣偶爾自作主張,做不到令行禁止,那你便留在這處吧。幫著看看屋子,也是好的。”


  “看屋子?”元夕失笑:“我可是聽說過一句話,叫做殺雞焉用牛刀,我就是那牛刀,看屋子這樣的雞又怎麽會用得到我?再說了,你這些日子做事總是偏激的緊,我若不跟著,誰知道你會瘋到什麽地步?”


  好好一個書生,又是那樣的長相,橫該捏著書卷月下吟詩,或者舉著美酒左擁右抱。


  反正不管如何,這樣一個人物,絕不能像今天那樣握著兵器麵無表情的殺人。


  元夕想了想道:“知我者不過玉璃,你自然是很清楚的,我今天這樣並不是因為我抗拒殺人或者心有猜忌,隻是我怕一刀下去你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說來也是我心癡,竟不明白你這般決絕的用意。倒也不怪你生氣,本是我不對。就算你隻是突如其來的任性想殺人又有什麽關係?我陪你就是了。”


  天涯海角,我陪你就是了。


  這一澡,洗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水涼了又換,換了又涼,直將言書的皮膚泡的起了褶子,兩人的話才算說完。


  那些莫名的心結,那些不知所起的擔憂,那些左顧右盼的考量,那些將恣意任性全然拋棄的小心翼翼,在這夜之後將不複存在。


  我既跟著你,便隻是你,不管是俊雅風流的玉璃公子,還是殺人如麻的墨輕騎首領,隻要是你。


  這一覺算是酣甜,兩人各自閉眼後一夜無眠,再睜開眼已然是日出東方的光明之際。


  錢淵並郭子淳兩人一大早就靜侯在門口,整裝完畢隻等著自家主子。


  言書這人從來不會刻意苦了自己,能享福的時候絕不吃苦,平素雖不過度高奢,可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極其精致的,素錦蘇繡,摻金撚銀的,麵上看著倒是素雅,可寸布寸金,常常一個不注意就將一座院落穿在了身上。


  可到了這兒,想要再講究卻是不能的了。


  麻布粗衣,拿一根布襟子攔腰係了,至於頭發就更簡單了,用不得玉簪子,就用發帶綁了,倒也幹脆利落。


  都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樣極簡的裝飾落在言書身上,反襯的他整個人愈發芝蘭玉樹的高雅。


  元夕扯了扯自己身上與言書大同小異的裝扮,很有幾分抓耳撓腮的不解:“玉璃,咱們這衣服可是一樣的吧?為什麽我瞧著你那個似乎比我的舒服些呢?”


  明明差不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一個冰清玉潔的落難貴公子,怎麽到了自己身上卻像個在田間撒野的鄉下小子?

  元夕自然不會承認這差別源自氣質,所以隻能認真的覺得這衣服不過就是形似,裏麵卻是不同的。


  “不會不會。”郭子淳是個實誠人,哪裏能看清元夕心底的彎彎繞繞,隻當他是質疑自己這個做下屬的區別對待了自家的主子和他這個統領,少不得要辯解一回:“統領別誤會,為了掩人耳目,這莊子裏頭的人所穿的衣服都是大同小異的,料子也是差別無兩。主子雖說尊貴,可到了這兒也隻能受些委屈了。”


  說到這兒,還有些難受,道:“都是小的們沒用,才害主人不得不親臨此處,受這些苦楚。”


  元夕的抱怨,可不是為了聽這些客套虛偽的話,他嫌棄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衫,又去看言書身上的,摸了又摸後才不得不承認,果然是一樣的。


  其實說實話,他這衣衫穿的很是好看,雖不若言書那般像個退隱的居士似的溫潤文雅,可貴在那種與生俱來的精靈古怪,與這野趣倒也算相得益彰。


  言書看他垂頭喪氣的好笑,少不得伸手拍了拍他道:“行了行了,且收起你的小心眼吧,別與瞎子做媚眼了,子淳是個實心孩子,不懂你那莫名其妙的意氣。況且,你這身穿著,我倒覺得很好看,靈氣十足的,比我精神多了。”


  這是真心話,在元夕這兒,能得言書一句,可抵得過旁人千句,元夕至此也算功德圓滿了,興興頭的帶頭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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