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羅之神(九)
“此事疑點重重,一切都仍是謎。”重樓裏,隻有應皇天和摯紅二人,觀言護送女子出宮,他不知道的是,女子將一切全盤托出的時候,摯紅全程都在,他並沒有去找二夫人,他隻是假借找二夫人之名讓女子以為他不在場罷了。
“她的恩人是誰?將她養大的‘他們’是誰?透露父王身份的人是誰?傅氏夫婦又是哪一撥人馬所指使?我後來就找不到他們了,估計這兩人凶多吉少。”摯紅的神色疲倦非常,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麵對,他已經花了兩個月時間來接受自己可能不是母親所親生,如今疑似生母出現,來曆卻似是充滿陰謀。
還有——
“我到底是誰?”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可在腦海中總是揮之不去,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還是不是父王所生,父王對女子的來曆難道不曾有過懷疑?若是有過,那麽他遠在宮中,又如何能確信女子所孕所生真的是他的骨肉?
“無論她是不是神武羅的後代,他們都將她當作是神明的後代撫養,她也確實在短時間內成了小武羅峰的神明,還記得我曾向你提起的晉國造神的試驗嗎?一者在明,一者在暗,兩者殊途同歸。”應皇天道。
“可雖然都是跟神明相關,我卻覺得目的並不相同。”摯紅說。
應皇天聞言搖頭:“晉國造半神之事,與蚩尤血統相關,神武羅為求子之神,和血脈一事也息息相關。”
摯紅一愣問:“你是說,仍有人在暗中尋找蚩尤血脈?或者說,蚩尤血脈一說,確有其事?”
“我信。”應皇天並不說明理由,隻對摯紅說出了這兩個字來。
摯紅卻看向應皇天,對麵之人神色平靜,仿佛他說的相信隻是一件極其普通的事,而不是傳說中與黃帝在逐鹿爭戰過的那位蚩尤,“我信”兩個字幹脆利落,裏麵聽不出一絲不信的成分,可為何能如此深信不疑?刹那間摯紅仿佛又看見了曾經那個冰冷卻泛著幽紅火光的洞窟裏一人一獸棲息的畫麵,他忽然想到,在晉國造神的傳說裏,蚩尤乃人獸一族,能驅使獸類,這後麵一條,應皇天不是也符合?難道……應皇天他自身就帶有這種血統?念頭才一閃現摯紅頓時覺得不寒而栗起來,應皇天和獸類的親近超乎想象,難不成這背後的解釋居然能同上古傳說中的蚩尤聯係起來?這可太不一般了!他盯著應皇天的眼神裏多了更多的探究之心,如果是這樣,那麽也難怪應皇天的“我信”仿佛證據確鑿,所謂的證據,不就是他本人嗎!
他才發現自己的身世有問題,沒想到對麵之人的來曆更是驚天之密,在此之前,應皇天向他提的那晉國造神一事之時,他聽後也壓根沒有將這二者聯係起來,這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之故,然而應皇天卻從這次神武羅的事件裏看出了兩者皆與血脈有關,求子求子,正是為求血脈的延續,難不成——
一個怪異的念頭像是一團陰影一樣,似乎就要成形,卻又一下子看不清晰,摯紅擰眉片刻,思緒忽然又轉到了應皇天身上。
“你……是不是很早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了?”他忽然問應皇天。他還記得應皇天出生當日的三件大凶之事,其中一件就是他父親應侯的失蹤,想來,這失蹤恐怕絕不簡單,而且,應皇天真的會是應侯的親生骨血嗎?
“不必懷疑,我自出生當時就被丟棄,你覺得若是親生母親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嗎?”應皇天淡淡反問。
摯紅聞言倒吸一口冷氣:“姑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自然不是。”應皇天再輕巧不過地言道,就好像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樣。
摯紅卻愣怔了好半晌,這會兒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世反倒是沒那麽嚴重了,他想了想又問:“那……我父王他,知道嗎?”
應皇天簡單道:“不清楚,理應不會一無所知。”
摯紅隱約從應皇天這句話中聽出了一絲深意,可一時間也想不太明白,他忍不住再問:“你為什麽……忽然告訴我這些?”他自己的身世出了疑問,但應皇天可不是什麽會安慰人的人,所以這個時候他對自己說出了如此秘密的事,恐怕意義比他所想的還要重大。
“時機差不多了。”應皇天寥寥一句,算是解釋。
“時機……”摯紅低喃著這二字,半晌後,他驀然抬起眸子牢牢鎖住應皇天說:“你認為我不是父王的親骨肉,才會把這一切告訴我?如果父王早知你並非姑姑的親生孩子,卻還是將你留在了宮裏,難道為的,正是你說的……蚩尤血脈?”他說到這裏,腦中猶如電光閃現:“難道他上山去求藥,壓根就不是為母親求的?”摯紅一時改不了口,父王、母親,多年來一直是如此稱呼,他自己都沒想過要改口。
“當然不是,如果是,何必三番兩次前去?”應皇天沒有針對摯紅前兩個問題回答,隻回答了最後那一個。
是啊,神明的求子藥自然一次就夠了,否則求子的人隻會少而不會越來越多,這除了從女子的敘述中能聽出一二來,小武羅峰名聲的出現也側麵證明了這一切,至少小武羅峰上的那被稱為“神木”的樹木的確有其功效,因而一般人前來求子,求子藥都是有效的,連女子自身用了一次藥也成了,在他想來那求子藥似乎類似於催-情-藥,但既是求子,必然效果更多了一層,總之,求子即求血脈的延續,這話應皇天說得一點也沒錯,那麽到底父王求的藥都用在了哪裏,就成了此事顯而易見的疑點了。
“告訴你,是因為如今我們算是合作關係,我無意讓你被別的事誤導,更沒必要為了身世耿耿於懷,你就是你,不會是別人,你要做的事,隻是你想做的事,如此而已。”
幾句話說得摯紅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是啊,他要做的事,隻應該是他想做的事,如此簡單,他卻一直都沒想明白,知道了身世又如何?過去的事早就已經存在,是他所不能改變的,而從知道這一切之後起,才是他能掌握的。
“多謝你,應皇天。”摯紅心中鬱結漸解,這番他收獲絕對不小,與其說自己的身世給了他迎頭重擊,不如說讓他認識到就算是最親的關係,也未必是眼見的模樣,或許將來他還要麵對更多的打擊,但唯有一樣東西他不能丟失,那就是自己。正如他所見的應皇天那樣,這個人從來就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要什麽就去要什麽,可他應該從未放棄過對自己身世的探查,恐怕他在做的很多事也與此相關,而他同時逍遙自在,仿佛這些影響不了他的情緒,也影響不了他的心。當然也在於他所關心的另有其事,那麽自己呢?自己關心的又是什麽?倘若他沒有了二公子的身份,從此不再是鄂王,那麽他又應該做些什麽?
這個問題很快就推到了摯紅的麵前,就在他這一次離開重樓後不到一個月,楚王對著突如其來的周國監察使者否認了封王一事,他秘密急詔遠在鄂邑的摯紅回宮,至於毋康和執疵本就未曾離宮,倒是沒有引起周國監察使過多的懷疑。
摯紅回宮後不久,楚王便取消了三子的王號,尤其是摯紅,他不用再前往鄂邑,多年前他憑一己之力奪得的左司馬帥印也早在封王之時就被收回,沒了兵權,如今的他就隻是楚國的二公子而已。
一時間,眾說紛紜,二公子摯紅身世不實的說法也夾雜在其中,不知不覺間流傳到了各地。
武羅之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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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團越刷越多了,不過我覺得真相也在謎團中越來越鮮明了,總之這個故事暫時告一段落,後續摯紅的身世還會有揭曉,慢慢來吧~~~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