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臘八粥
「涵姐還小，此事還需商議。」謝氏笑道。
聽聞此，程氏便知不好再深講，於是笑著摸了摸陶清涵的頭，「說的是，涵姐如今還小，再過兩年也不遲。」
再過兩年，她也不想嫁！陶清涵面上保持著端莊的笑容，心中卻十分嫌棄。程彥柏哪哪都好，但他後來會喜歡上別人啊。雖然她如今對情愛已經沒有什麼執著了，但也要找個愛護自己的。
就像那人愛護他妻子一般……
想起那人，陶清涵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不知站了多久，陶清涵才告別了幾人，走出了陶老太太的院子，朝著花姨娘的住處去。
四處寒風陣陣，吹的地上白雪紛飛。
穿過曲折的長廊，又繞過一排假山，一棟大院屹立在她面前。
院子上掛著個「採薇樓」的牌匾。
這院子大小與她的招財苑差不多。只是，裡面住著兩位姨娘。
這個院子對於陶清涵來說，很熟悉。母親去世后，她經常來。花姨娘為人爽利，拎得清。在她手裡，自己倒是活的。越發清醒了。
踏入院子，她便看見四處還堆著雪人。
雪人又大又圓，倒是憨態可掬。
「二姑娘萬安。」有小廝前來行禮。
「嗯。」陶清涵淡淡的點了點頭，朝著屋內走去。走到一半，她忽然覺得有一道目光緊隨著自己，令她後背發涼。
她轉過頭，那道灼熱感卻又不見了。她疑惑的皺了皺眉，終是沒再理會，走進屋內。
剛入屋，便是明堂。堂上擺著各色花糕，上好的龍井此時也正散發著清香氣。
相比喜歡用香爐的陶老太太，謝氏。陶清涵更喜歡花姨娘這裡的食物香。
從前她剛踏入這裡時，還覺得這一股子市井味。到後來，卻漸漸的愛上了。
「二姑娘怎來我這了？」花姨娘挑開門帘，走出東梢間，臉上還帶著絲驚訝。
花姨娘身材微胖，臉圓白嫩，倒是可愛。
「姨娘……」陶清涵只是說了兩個字，下一刻便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兩人還未說上幾句話，忽聽門外傳來——
「聽說二姑娘來了？」
緊接著，便瞧一穿著綉有繁富花紋，粉紅衣裳的女人走了進來。其身後還跟著個女娃娃。
女娃娃眼睛水靈靈的，膽怯的躲在女人身後，好奇的張望著陶清涵。
「雲姨娘，三妹妹。」陶清涵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唉。」雲姨娘笑著，推了推身後的陶清墨，「喊人。」
「二姐姐萬安。」陶清墨福了福身，聲音小小的，糯糯的。聽得人心痒痒。
「嗯。」陶清涵頷首，臉上笑容未變。這個院子中的人，事，物還真是從未改變。她伸手拉住了陶清墨的手，小女孩手小小的，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捏兩下。
「二姐姐……」陶清墨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
「三妹妹長得越發水靈了，我瞧著真是喜歡。」陶清涵笑意更濃。她怎麼會不喜歡？前世自己因陶清淳的原因看不上庶女，連同陶清墨也看不上。可是後來被花姨娘照顧后，她也免不了和陶清墨接觸。
這一接觸，才發覺，原來並不是所有庶女都如陶清淳那般煩人。這個小妹妹是真的惹人憐愛。
只可惜，這孩子後來發了一通高燒，燒傻了。成天叫嚷著「種人」。
「二姐姐也好看。」陶清墨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妹妹你身子實在單薄，一定要多吃點好的補一補。」陶清涵囑咐道。
「嗯！」陶清墨伸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見她沒有躲開，便開開心心的抱著陶清涵的胳膊傻笑。
雲姨娘與花姨娘面面相覷，一時竟然有些懵。
這二姑娘可是向來瞧不起她們的啊，如今竟然轉了性子？
「姨娘，過幾日便是臘八了。」陶清涵抬頭望向花姨娘，「我想學做臘八粥，然後給父親，母親送去。」
「臘八粥？簡單。」花姨娘一提吃的，頓時臉上容光煥發，「跟姨娘來，姨娘給你演示一遍。」說著叫身後的丫鬟準備食材去了。
「前幾日便聽夫人提起，涵姐懂事了。今日一看，果真如此。」雲姨娘笑著，伸手將陶清墨拉回身邊，「你看你二姐姐，這麼大，就知道給父母做臘八粥了。要像你二姐姐一般孝順，知道不？」
「嗯。」陶清墨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看向陶清涵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崇敬。她嚷著，「我也要學。」
「你還小，乖乖等二姐給你做，好不好？」陶清涵聲音溫柔，哄著她。
陶清墨不曾見過如此溫柔的二姐姐，一時之間竟然紅了臉。她點點頭，「好……」
這次的臘八粥，花姨娘拿了江米，核桃，薏米，紅棗，蓮子，花生，桂圓以及各種豆類作為原材料。
豆子不易熟，花姨娘便令人將豆子浸泡在水中，讓陶清涵稍等會，又那出一本自己寫的食譜，給她講熬粥的事宜。
本來花姨娘是不想講的，畢竟陶清涵貴為國公府嫡女，怎麼能沾染這？
但陶清涵卻主動提出想要在臘八粥的基礎上學習其他粥的做法。
花姨娘一邊說，陶清涵一邊聽。那眼神專註的，好似認真聽課的學生。花姨娘一時興奮，竟又列舉了許多食物的做法。
待夕陽西下，兩人才想起那豆子已經泡的差不多了。
在花姨娘的協助下，陶清涵抬著瘦小的胳膊去熬粥。
她看著手邊那比手還大的糖塊，不由得問道，「要放這麼多糖嗎？」
「當然，不然不甜啊。」花姨娘說的理所當然。
陶清涵知道她喜歡甜食，便只是笑笑，將糖放入鍋中。
忙了半個時辰，鍋中的粥發出了「咕嘟咕嘟」的聲音。花姨娘道是熬好了，便上前揭開鍋蓋，頓時滿屋子都瀰漫出了粥的香甜味。
「涵姐第一次就成功了。」雲姨娘嗅了嗅鼻子，「不錯不錯。」
「你以為都像你，第一次熬粥就熬成鍋貼了。」花姨娘調侃道。
「什麼鍋貼，那是乾飯！」雲姨娘不甘示弱。
花姨娘無奈的搖搖頭，伸手舀了幾碗粥，遞給陶清涵等人。
陶清墨樂呵呵的接過，上來便喝。
這剛出鍋的粥正散發著熱氣，她這一喝，頓時將她燙的舌頭髮麻，眼睛泛著淚光，最後更是「哇」的一聲，哭出了聲。
「你這孩子，餓死鬼托生嗎？」雲姨娘氣道，「著急什麼？這粥還能跑？以往年年喝，今年猴急什麼？」
「行了行了，別說孩子了。」花姨娘充當著和事佬，拿著帕子去擦陶清墨臉上的淚花，「乖~」
眼前這一幕，一如既往的和諧。陶清涵臉上泛起了真心的笑容，她舀一勺臘八粥。
香甜軟糯，層次分明，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