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兩個衙差的蹊蹺
因為在扈都,能賺到錢的行當,就是正經行當,能抓著老鼠的貓,就是好貓。
小武是名衙門剛入門的衙差,沒想到這一來就遇上了開門紅,所以此刻即便是到了晚上,他也要繼續來昨晚發生過戰亂的危險廢墟來幫忙,挖掘,記錄和清理屍體。
跟他一起來負責清理屍體的其他人,都是跟他一樣,剛剛當上了衙差,就遇上了這棘手的活,但是也沒法怨天尤人,隻能悶頭去幹了,要不然可拿不到月錢。
隻有貧困又家裏沒兩畝地的男子,又在那些幫派裏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才會在扈都當衙差,幹這些又累又辛苦的活。
那上上下下打點好關係的,都去幫派裏賣極樂丹去了。
“小武,莫要著急拚音,這到處都是濕滑的石頭,我們搬慢點,不過是衙門的衙差,我等不需要那麽拚命,這扈都的下雨天太討厭了。”
隻聽得雨中傳來一個略帶些尖細的聲音,對小武低聲說道。
說話的人,是另外一位衙差。
羅成是名個子高高瘦瘦的瘦弱男性,身上穿著不停滴水的蓑衣蓑帽,隻見他一邊跟小武共同抬著一具屍體,往停在一旁的馬車上搬,一邊跟小武抱怨說道。
“如此這般慢慢來,啥時候是個頭啊,而且現在的 天氣悶熱,最容易屍體腐爛發臭,這些屍體已經放了一天,在這雨天的腐爛速度會很快,到時候隻怕會有瘟疫。”小武遲疑說道。
他的身上,同樣是穿著蓑衣蓑帽。
在扈都這塊地界上,尋常老百姓的人命是最不值錢的,唯一值錢的,隻有關餉,也就是隻有錢才是最值錢的。
雇傭衙差,分發行頭,月錢,哪個不是要錢,貪腐的當地衙門,為了錢,不僅隻差遣了幾個人,還隻給這些搬運屍體的人,發下簡單的行頭,破舊蓑衣、麻布麵罩…這還算好的了。
一說到這些屍體,羅成不由得去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手裏抬著的冰冷屍體,一股淡淡的屍僵臭味散發出來。
此時的屍體上沒有蓋白布,那是因為死的人太多,衙門連蓑衣都舍不得買,哪有那麽多遮布,更何況屍體都是一車一車的運,哪還有人有那麽多功夫在意這些細節。
這也就導致了,此刻這些死狀淒慘,死不瞑目的屍體,臉上表情猙獰,渾身鮮血淋漓,就這麽在雨中暴露在兩人眼裏。
看著死人臉上斜眉歪眼的可怖死狀,羅成莫名打了一個冷顫,感覺背後有種冷嗖嗖的一股陰氣順著後頸直往腦門裏竄。
“哎,真是造孽啊,如今這世道究竟是怎麽了,這次死的人可真多,屍體都是一車一車的運走,到現在還沒搬完呢,對了,小武,你說,這些人真的會是像那些人說的那樣,是死在昨天的混亂戰場嗎?有沒有可能…”
說話之間,羅成和小武所抬的屍體,是一具表情猙獰,痛苦的焦屍。
看這模樣,應該是死於昨晚那一場熊熊大火的無辜百姓,並非衙差,也並非什麽惡人。
這並非第一具了,這一天已經不知道搬運了多少,早就已經麻木,也不知道昨夜的那一場大火,究竟燒死了多少人,直到現在還沒搬完屍體,就在兩人邊搬著屍體,邊交談之間,小武和羅成已經走到運屍體的馬車前,砰!
隻聽得一聲悶響,然後馬兒嗤嗤打了兩聲響鼻,隻見屍體如一整塊木頭一般,隨手丟進馬車的車廂裏,而在馬車的車廂裏,已經堆積了一層屍體。
這些屍體全都麵目猙獰,死狀可怕,其中不僅僅有男有女,有老有弱,除了被大火燒死的焦屍外,居然還有不少殘缺不全,像是被什麽爭鬥波及的碎片屍體,血腥和開始腐爛發臭的氣味極其濃烈。
嗡嗡…
即便是陰雨天氣,一些蒼蠅害蟲也聞著味道過來,爬上屍體,還有吱吱響個不停,尖牙啪嗒啪嗒滴著口水的黑油皮耗子。
這是很血腥恐怖的一幕。
但對小武和羅成兩人來說,他們早已經習慣麻木,從一開始的腿肚子發軟,到現在的如看一頭頭死豬。
這事情在扈都時常能看到,一具屍體,還沒等發臭,第二天就被老鼠毒蟲啃成以一具白骨。
這事情早已見怪不怪。
“禍從口出,兄弟莫要多言,專心幹好自己的事情,切記切記…”
麵對一直多話的羅成,小武急忙使個眼色,讓他不要再多說。
那羅成則是不以為意的四下看了看,見此時兩人的周圍並無別的活人,於是低下頭接著小聲說道。
“小武,看看這些屍體的死狀,難道你就不好奇,昨天晚上的戰鬥和大火,究竟死了多少人嗎?這衙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批衙差來運屍體,似乎是為了掩飾什麽,這消息被封鎖的滴水不漏,沒人能說得清楚,在這廢墟之中,到底已經運走了多少屍體,好像是衙門上麵的人有意在隱瞞真正的死亡數目一樣……”
細密的雨水啪嗒啪嗒拍打在蓑衣上,而羅成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一點戒備敬畏之心,還是因為不斷搬運陰森森的屍體,所以要一直借說話來壯膽,他一路上話都沒有停。
沉默的小武支起破爛的蓑帽,然後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雨夜。
雨夜寒徹,正是殺人毀屍滅跡的好時機,還請小心上路。
這雨天到處潮濕,血水衝地滿地都是,腳下全是四處亂竄,聞著血腥味招來的黑油耗子,小武抬腳皺了皺眉頭,然後繼續默默低頭走路:“兄弟,此時正值非常時期,有些話不該說就別說,有些事不該問就別問,你說得痛快了,可是我不想因為這些事受到牽連,我隻想賺到錢,然後安安穩穩回家,泡個澡,舒舒服服睡一等明日起來後,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切如常。”
“小武兄弟,可是你也不想想……”
兩人一路踩著染紅的泥濘,很快來到一座樓宇前,但那座樓宇幾乎整個燒成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