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解咒
吃飽喝足，正巧白一上門來請。
他們從斷魂關回到王都，已經是傍晚時分。
李巍因為恐高過度，一下靈劍，就栽倒在地，白一隻得喚人來，將他先行弄走，加之看舒芙睡著了，不敢催促，正猶豫該怎麽安排，楚少衡說了個客棧名字，就帶著舒芙消失了，白一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安排妥當，到客棧找他們。
當即，白一趕到雲墨軒秘密療養的宮室，將兩人的來意說明，得到雲墨軒的準許後，便守在客棧的旁邊，好容易挨到天亮，正想上門來請，又見得楚少衡擰著食盒穿庭而過，遠遠的，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白一隻得將滿心的火急火燎壓下去，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估摸著他們用好了早膳，這才滿臉堆笑上門來。
舒芙昨晚睡得很好，早膳又合胃口，神清氣爽，心情美妙，加上近來她發現了新的修煉之法——元神修煉法，也就是當她陷入沉睡的，元神可以自行修煉，經過這一夜的汲取轉化，昨日耗損的仙力，充盈全身。
在人多眼雜的王都，自是不能禦劍而去，白一準備了車駕候在外頭，舒芙隨他往外，途經院中的時候頓了頓步，朝楚少衡傳音入密。
“夫君，乖乖呆在客棧，等我回來喔。”
前來玥國的路上，她已經跟他說好了，她去宮裏幫雲墨軒解除輪回咒時，他不必跟著，在外頭等候就好，畢竟，直麵殺死自己的元凶，而且這個人，還跟自己有一半的血緣關係，且是楚少衡憎惡的一半血緣，謹慎起見，還是別見為好。
楚少衡點了點頭，卻在白一駕著馬車走後，悄然的跟上了車駕。
他的確不想再見到雲墨軒，但是最近，阿芙的身體有些奇怪，很容易疲憊，雖然她說金絲鳥也這樣，一到春天就容易犯困，可能因為她長出了翅膀，所以也染上了春困的習性，可是他還是放心不下。
車駕駛入玥宮，在宮門口停下，早有宮人等候在門口，引領著兩人往裏，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一處異常寂靜的宮殿。
這處宮殿旁有顆參天的古樹，帶來幽雅的古意，旁邊種了一片海棠，宮殿的簷角掩映在繁花綠葉之中，看起來不像是深宮之中，倒像是某個行宮別院。
宮人在院子裏止步，恭敬垂手，“陛下就在裏麵，姑娘請。”
又道：“陛下讓白大人在此靜候。”
白一眼中閃過訝然，轉念一想，王上定是信任舒姑娘不會傷害他，這才不需要別人在旁，當即應了一聲，自走到石凳旁邊，坐下靜候。
舒芙走進殿內，殿內一個宮人也沒有，隻有雲墨軒一個。
他站在廊下，怔怔看著廊外的海棠出神，聽到腳步聲，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開口，“你知道嗎？雲翊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這處宮殿和院子裏的這幾株海棠。”
那個給了他一半血脈，卻從未給過一絲父親溫情的男人，他不想稱其為父親。
雲墨軒笑了一下，“我一直不明白，他既然喜歡這裏，那為何他每次從這裏出去之後，都會暴怒，大發雷霆。”
他的手筋和腳筋，就是在一次雲翊從海棠宮出去以後，暴怒之下，命人挑斷的。
雲墨軒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東西拋向舒芙。
“直到我看到了這個。”
舒芙伸手接住。
是一幅畫。
畫上是鮮衣墨發的少女，少女站在一樹海棠花下，正抬手去折一支盛開的海棠，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秀美的眉宇間蘊藏著溫軟的笑意，少女眉心長有一顆紅痣，在海棠花的映襯下，如同畫龍點睛，將她整個人映襯得嬌豔動人。
這分明，是大曜曾經的太子妃，曾經的聖後，如今的聖太後。
這個，跟這幅畫一起，鎖在密匣裏的。
雲墨軒拿起一本冊子，遞給舒芙。
舒芙下意識翻開，隻見冊子上，每一頁都寫滿了字，同樣的三個字——葉初茵。
“這個匣子，雲墨轅到死都在找的，以為裝著雲翊傳位密詔和召喚龍神功法的匣子，裝著的，就是這幅畫，和這本冊子。”
雲墨軒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茶金色的瞳仁中，滿是戲謔。
“我真後悔，後悔沒有把這個匣子給雲墨轅，若是他能夠在死前，看到這匣子裏裝著的東西，那表情，肯定異常的精彩。”
舒芙淡淡的看著他。
“所以，你把這些給我看，是想表達什麽？”
“表達什麽？我也不知道。”
雲墨軒笑聲轉為低沉，茶金色的眸中閃過迷惘之色，低低的笑聲，落入人的耳中，像是哭聲一樣。
他隻是覺得心裏堵得慌，迫切的想要找個人傾訴。
從打開這個密匣的時候起，他就覺得這一切十分的可笑。
雲墨軒一直以為，那個人冷心絕情，對宮妃無愛，對子女無情，對百姓無道，這樣一個為所欲為的暴君，甚至不配稱之為人，他成為國君，是上天對玥國的懲罰。
沒想到，原來，這樣一個人，也是有心的。
他愛上了一個求不得的人。
因為求不得而痛苦，因為他愛上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正眼看他一眼而痛苦，所以，他就想把後妃、之女甚至是整個玥國，都拖入深淵之中，陪他痛苦。
這些，並非雲墨軒的猜測，而是密匣底部的紙團上，出自雲翊之手的字跡。
“得之，失之。”
“吾苦，吾便要這天下人，皆苦。”
雲墨軒忽然抬頭看向舒芙。
少女容顏大變，隻依稀能看到原先一兩分的影子，可在他的眼中，她其實絲毫微變，就像當初在龍泉寺初見一樣，她看向他的眼神，冷淡而疏離。
她為了全心護著的那個人，可以隨時隨地的，拔劍指向他。
雲墨軒移開視線，落在遠處的海棠花樹上，恍然而笑。
“我真羨慕他。”
“與其羨慕別人，不如做好自己。”
舒芙將畫卷和冊子丟進密匣，鎖上，尋了個方位，用術法在海棠樹下刨除一個深坑，將密匣扔進坑中，埋上。
“做好自己，我覺得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庸人自擾，比如這些本該埋葬的秘密，就不要讓它重新世間，擾亂心扉。”
她雙手結印，指尖瑩白色的光飛出，落在他身上，解去他身上的輪回咒。
“另外一點，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比如當初在龍泉寺，你曾說，你希望從你開始，你玥國的君王，心有畏懼，心存萬民，而不是高高在上享受萬民的景仰，卻無一絲顧忌之心，視萬民為螻蟻。”
解咒完成，舒芙掏出一顆強身固魂丹，丟給雲墨軒。
“我一直相信，你會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