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原來你帶走了我生命的暖春盛夏。
——陳勇
姚木蘭開始變得不安,身體上的反應越來越強烈,自己有時候半夜醒來甚至都能感覺到肚子裏有什麽東西。悲傷和喜悅漸漸沒了感覺,姚木蘭所有的思想與情緒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肚子裏。她時常捂著肚子傻笑,或者是捂著肚子暗自落淚。她不敢和任何人說這些,包括常萍。和陳勇的交往仍在繼續,陳勇對姚木蘭說要不去醫院檢查檢查吧,可是姚木蘭卻不願意去,每次和陳勇談到這些總是不歡而散。陳勇的意思是如果有了就把孩子做掉,可是姚木蘭的心裏卻很矛盾,一方麵糾結著到底是不是有了,一方麵對肚子裏未知的新生命又有一種莫名的眷戀和不舍。陳勇對姚木蘭這種猶豫的態度很是沒辦法,他甚至對姚木蘭說:“孩子生下來我可以養,但是你怎麽辦?”姚木蘭知道陳勇是在為了自己著想,為了自己的未來著想,可是姚木蘭就是什麽都不想做,不想去醫院檢查,也不想聽陳勇對於肚子裏未知生命的任何建議。
姚木蘭甚至想著像電視劇裏寫的那樣,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離開,然後生下來獨自撫養孩子長大成人。可是那些在現實中不太可能,任何的想象在回歸現實的時候總是蒼白無力的。陳勇很擔心姚木蘭。因為就算是兩個人偶爾見麵,陳勇也能碰到姚木蘭止不住地幹嘔,還有姚木蘭臉上疲倦的表情,這些都讓陳勇放不下心。陳勇開始勸告姚木蘭:“你這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的衝動?如果你想懲罰我,我現在告訴你我已經受到了懲罰,求求你為了自己想一想吧。”姚木蘭每每聽到陳勇說這些的時候,自己也很難過。靜下心來想一想陳勇已經做得很好了,敢於負責任,並且積極挽回解決問題。對自己始終不離不棄。可是姚木蘭就是很糾結,她就是想不通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麽。她不知道自己的肚子裏是不是有了孩子,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對她意味著什麽,更不敢去往以後設想什麽。難道是出於一種母性的本能,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姚木蘭對於肚子裏那顆定時炸彈有時候很害怕,有時候又不覺得有什麽,甚至有時候會很高興。
陳勇變得很著急,為姚木蘭的無所謂的猶豫態度著急。兩個人一見麵,陳勇已經想不出什麽話來勸姚木蘭了。姚木蘭見到了陳勇總是傻傻的笑,有時候就靜靜地牽著陳勇的手,每次這樣的時候,姚木蘭總是一副很滿足的樣子。一點也不害怕,很開心,很高興。陳勇看到姚木蘭這個樣子,也沒了脾氣,因為姚木蘭的想法可能沒自己複雜,她或許隻是單純地以一個女人的視角在對待問題。有的時候,姚木蘭會偷偷告訴陳勇說:“我想嫁給你。”陳勇聽到這些很高興,但是同樣也很擔心。他對姚木蘭很肯定的說:“我一定會娶你!”但是話鋒一轉,陳勇又說:“可是現在我們還太年輕,你的學業還沒有完成。”姚木蘭知道這些,所有一切實際的問題,姚木蘭都考慮到了。但是和陳勇在一起的時刻,姚木蘭就是不想清醒,就想讓自己糊塗一次。陳勇對姚木蘭的勸說一直沒有中斷或者放棄,姚木蘭也隻能答應陳勇說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時間在悄悄地一天天過去。姚木蘭不得不麵對現實,重新認真地對待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自己確實是和陳勇發生了實質性的關係,這沒錯,自己當時很清醒記得很清楚。如果是這個樣子,那麽肚子裏的擔心就是必須要考慮的。到底有沒有,這需要檢查。可是姚木蘭不願意去醫院,一是作為女孩的強烈自尊心,二是自己真的有些害怕。如果檢查出來了沒有,那就一切都是虛驚一場,可是如果檢查出來有了,那該怎麽辦。自己現在的年齡,如果要孩子是絕對不可能的。那就隻能把孩子給流掉。可是一想到要流產,姚木蘭除了有些害怕,還有一種莫名強烈的犯罪感,仿佛自己是個殺人犯一樣的感覺。因為自己的自私而結束掉另一個無辜的新生命到底應不應該,很多很多的問題在姚木蘭的腦海盤旋,糾結成一團。姚木蘭時常在絕望地糾結了一陣之後就開始想著自己是幸福的,因為自己沒有像悲情裏的女主角一樣除了事情之後男主角就跑了,陳勇始終對自己不離不棄。可是這些絲毫沒有影響最終的結局,孩子一定會流掉。或許姚木蘭隻是在糾結到底以什麽樣的方式來結束掉這個未知的生命吧。多少次,姚木蘭都覺得自己實在是承受不住這個秘密了,想要告訴常萍,可是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知道對常萍怎麽說。弄了很多次這種情況,最後常萍生氣地對姚木蘭說;“別告訴我了!我現在不想知道!”姚木蘭也很無奈,隻能自己一個人忍著。那種感覺很是奇怪,很是憋屈,很是難受,像是烈日下曬得久了渾身出了細密的汗一樣刺癢的感覺。
這個春天,一切的生機在姚木蘭的眼裏都不代表著希望,都有一種衰敗淒涼的滄桑感,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心情時常是糾結的。這樣的日子讓姚木蘭沒有絲毫的力氣,不知道到底應該追求些什麽,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辦,隻能每天麻木機械地學習,更加刻苦更加努力才能管住自己,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可是這個春天在常萍的眼裏卻充滿了希望,因為常萍一直放棄李煒會回來的念想,和李煒有了聯係之後就更加確定這種可能性,每天都是充滿期待的。愛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總能帶給人莫名的力量與希望。這個春天,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李煒要回來了。
這個消息在李煒準備回來的前幾天,常萍就開始激動地拉著姚木蘭說來說去,念叨著李煒就要回來了,酒吧要重新開門,李煒多麽偉大,和他爸爸以死抗爭之類的。姚木蘭因為自身心情的原因,對於這個消息沒有顯現出過分的激動,在常萍這個瘋丫頭身上什麽事情都有出現的可能,可是常萍看到姚木蘭對於這個消息略顯平淡的反應,很不滿意。高興地對著姚木蘭說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抓著姚木蘭的肩膀晃著姚木蘭的頭很興奮滴說:“李煒要回來了!真的要回來了!”結果是姚木蘭突然就幹嘔了起來。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常萍想著可能是自己瘋過頭了,姚木蘭幹嘔的痛苦模樣讓常萍很內疚。一邊說著對不起,常萍一邊輕拍著姚木蘭的後背,同時又在想著姚木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
李煒回來的時候,常萍去火車站接他。然後就沒了蹤影。姚木蘭在晚自習放學之後和陳勇直接去了酒吧,常萍說好今晚酒吧重新開張,要姚木蘭和陳勇一起去。酒吧前那個大萍小煒的牌子又亮了起來,那麽閃耀,那麽浪漫。常萍和李煒在門口站著,看到了陳勇和姚木蘭兩個人來了,四個人一起進了酒吧。剛走進酒吧的大門,姚木蘭就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瞬間在腦海閃現,然後自己心裏的隱憂又如數湧了上來。開業了,舞池又是一群瘋狂的人群,燈紅酒綠,音樂聲噪雜轟響。李煒要上包間裏坐,可是姚木蘭卻不願意上去,常萍也在一邊說著:“包間裏沒氣氛,就在一樓吧,這裏多熱鬧啊!”常萍的語氣裏滿是輕鬆和興奮,對於李煒的歸來,沒有人比常萍更高興了。四個人圍著吧台坐了下來,李煒坐在中間,陳勇和常萍坐在兩邊,姚木蘭就坐在常萍的身邊。
陳勇李煒常萍都喝了酒,姚木蘭堅決不要喝酒,於是常萍就給姚木蘭換了杯可樂。陳勇李煒常萍聊的火熱,聊李煒在北京這些天的生活,聊以後的計劃打算,聊好玩的事情,李煒和陳勇兩個男人喝著酒話題多了去了。常萍小鳥依人地在李煒的旁邊,很投入地聽陳勇和李煒說話,自己在一邊不斷地插著嘴。姚木蘭自己一個人坐著不想說話,握著手中的可樂,看著舞池瘋狂的人群發呆。“陳勇,木蘭到底是怎麽了,最近精神老不好,身體感覺也很虛弱。”常萍看著身邊安靜的姚木蘭,突然就問了一句陳勇。陳勇正和李煒聊的火熱,被常萍這一句問得有些錯愕。陳勇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說:“你問木蘭自己吧。”李煒也對常萍說:“你看木蘭一個人坐著,你也和她聊聊啊。”常萍答應著好好,然後轉頭輕輕拍了拍正出神的姚木蘭。
“啊,怎麽了。”姚木蘭回過神來問常萍。“你到底怎麽了啊,怎麽老是這個樣子。到底有什麽事情啊。”常萍很認真地問著,這些話常萍已經問過很多遍了,可是姚木蘭老是支支吾吾,要麽就是一句沒什麽。在這團不安躁動的空氣裏,姚木蘭很認真地看著常萍不解的眼睛,耳邊是舞池噪雜的音樂聲。姚木蘭突然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一種莫名的力量驅使自己說出一些什麽。於是姚木蘭喝了口可樂,很認真地說:“我懷上了陳勇的孩子。”常萍沒聽清楚,又問了句:“你說什麽?”姚木蘭深吸了口氣,用更加鎮定的聲音說:“我懷了陳勇的孩子。”常萍當時含在嘴裏一口酒就噴了出來。
然後就瞪著倆眼準備聽姚木蘭解釋,姚木蘭說出了所有一切。
常萍聽完之後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的感覺,然後開始數落起了姚木蘭:“你怎麽那麽傻啊,也不知道搞點安全措施,我和李煒忍不住的時候也知道安全第一啊。陳勇再是個負責任的人,到時候不還得你自己受罪啊。”姚木蘭聽常萍這麽說,沒有理會,白了常萍一眼。“那照你這麽說就是還沒有確定到底有沒有?”常萍數落完姚木蘭開始想著怎麽辦。姚木蘭輕輕點了點頭。“你等著我。”常萍撂下一句話,然後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常萍回來了,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陳勇和李煒剛剛聊的入神,沒注意常萍出去,看到常萍從酒吧大門進來,陳勇搭話:“怎麽出去了?”常萍一臉壞笑,然後白了陳勇一眼說:“你幹的好事!”接著不理會陳勇拉著姚木蘭去了洗手間。陳勇和李煒麵麵相覷不知所雲,相視一笑不去管常萍。
洗手間裏,姚木蘭看著常萍拿來的驗孕試紙不知所措。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沒完沒了地看著說明書。“還有賣這種玩意兒的啊,太神奇了吧。”姚木蘭看著說明不住地說著。常萍回答;“你不願意去醫院隻有這樣了。”一邊說著,把姚木蘭推進了隔間。
過了幾分鍾後,常萍看著兩條紅帶的試紙,傻眼了。姚木蘭在一邊看著常萍的表情很是著急,一直問著到底什麽結果啊。常萍不說話,隻是表情很搞怪地看著姚木蘭。姚木蘭不管常萍,自己看起了說明書。然後歎了口氣。常萍在一邊開玩笑說:“你家的陳勇挺厲害,一次就中了……”姚木蘭又氣又笑,哭笑不得,打了常萍一下大叫著:“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