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下

  厚重的隔音玻璃之後，李煒安靜地坐著。姚木蘭走過去的時候，李煒一直伸著頭張望。眼神裏有著期待，但是隨著姚木蘭的一步步走進而一點點黯淡下去。他在想著，為什麽常萍沒有來呢，或許自己真的沒有資格再見到常萍了吧。


  姚木蘭和李煒同時拿起了電話。


  “最近還好嗎？”姚木蘭先開了口，臉上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眼神呆滯地看著李煒高高的鼻子。


  李煒也輕輕地笑了，兩個人的笑容都很勉強。“還好，謝謝你來看我。”李煒輕聲地說著。姚木蘭聽到這句話，輕輕地歎了口氣。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李煒把頭低了下去。一隻手重重拍在了自己的頭上。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想說著什麽，又有些猶豫，欲言又止。姚木蘭微笑著看著李煒，輕聲問道：“想說些什麽，說吧。看你矛盾的樣子。”李煒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難過，小聲地支吾著：“她……”聲音斷斷續續，“她……還好嗎？”姚木蘭聽到這句話，突然也覺得有些難過，想必李煒一定比自己更想念常萍。自己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清楚滴看到了李煒眼神裏的期待一點點黯淡，姚木蘭知道即使現在這個樣子，李煒還是不能忘掉他和常萍的愛。


  姚木蘭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對李煒說，安靜地思考了一會兒，張嘴說道：“她退學了，然後走了，離開了，去了外地，北京。她說這個城市有著她太多難過的回憶，她想離開，去尋找自己新的人生。”李煒聽到這裏，眼淚無法控製地掉了下來。內心裏有一種被用力撕扯般的痛，他知道，常萍真的想要忘掉過去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姚木蘭看到李煒的眼淚，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這麽久了一直在壓抑著自己，姚木蘭也覺得很難受。“希望她好好的，能夠幸福，我不值得，會有比我更好的人來愛她的。”李煒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著，眼淚一直沒有停住。姚木蘭搖了搖頭，安慰李煒說：“別這樣，我了解常萍，她這輩子都隻會愛你一個人的。那次她來看你，雖然說話說得那麽決絕，但我和她出去監獄的時候，她還沒有走下台階就已經哭得不像樣子了。她還愛著你啊，她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或者是恨過你。”李煒沒有說話，低著頭隻是掉眼淚。


  姚木蘭也沒了話，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來安慰李煒，自己這個樣子，還有力氣安慰別人嗎。姚木蘭總是感覺自己說出的話都是有氣無力的。這次探監，最後姚木蘭沉默著離開了。她害怕再看到李煒絕望的表情和聲音，她隻能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


  “或許吧，這一個生，我們都隻能這樣了。”


  在我們經曆了那麽多的愛恨對錯之後，就這樣了。上天早就設計好了一切，隻等我們一步步掉進宿命的最終枯井。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怎麽辦，也不知道我們每個人的感情到了最後是不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變淡，最後在歲月的長河中被淹沒。到了我們老了的一天就那樣誰都不會再記起。想到這裏，我覺得心突然就抽搐了一下，很疼很疼。


  在最開始，我們誰都不知道一切到了最後會是這樣。我們虔誠地相信著自己心中的感覺，不管是對的或者是錯的，我們執著地相信這，不肯改變，我們幼稚地以為這就是自己的人生，在追求了很久之後得到我們想要的感情，這就是全部。可是我們卻忽略了現實，忽略了我們有一天會長大。


  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後悔還是不後悔，像是做夢一樣，有些偏執地相信著自己心中的真愛。然後就獻出了自己生命中最寶貴的，略帶著青澀的，最最純真的，像是生命中永遠都不會熄滅的光芒一樣，叫做青春的奇怪的東西。我怎麽也不敢相信，曾經的我懷上過一個深愛著的人的孩子，更不敢相信，最後的結果是各奔東西。


  我隻記得我曾經義無反顧地為了愛和希望活過。不管最後我的結局是喜是悲，我都希望我是快樂的。快樂地生活下去。我希望不會有人笑話我，也希望別人不要同情我。畢竟路是我自己走的。我用盡所有青春的力氣，去換來了一個自己眼中的唯一。到底值不值得，誰說了都沒有太多意義。我選擇這條路，是因為我在這條路上看到了自由和幸福。不管對不對，自己都應該堅持下去，路，是自己選的。


  是對是錯，是福是禍，自己都應該去承擔。


  人生中總會有很多遺憾，很多錯誤，它們帶來了傷痛，卻也教會了我們堅強，為我們指明了未來正確的方向。走過歲月，無論多麽不完美，隻要心存希望，努力下去，就一定可以爭取到幸福。隻要你敢於拚搏，敢於相信。


  人生太過短暫，真正灼灼其華的也不過是那幾年。沒有什麽值得你用一輩子去等待，去追憶，或者去後悔，去傷心。因為自己的一生，始終緊握在自己的掌心。


  我想我應該不會再為了過去而傷懷了，不論怎麽樣，我都應該堅強地選擇一條屬於自己的未來的路，讓自己努力地拚搏好好走下去。


  ——姚木蘭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