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生命中有很多的東西,需要我們自己去勇敢麵對。不能選擇逃避,隻能選擇勇氣。
——常萍
就在那一天,常萍覺得自己的生命真的就走到了盡頭。
隨著血液從身體一點一點的湧出,常萍覺得身上的力氣也漸漸的消失殆盡。眼前的一切變得恍惚,過去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像是幻覺一樣。有種半夢半醒的感覺,常萍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死了吧。死去真的好簡單,原來生命的結束是一件這麽容易的事情。好像比自己活著要容易,死了就再也沒有煩惱了,也再也不要糾結那些淩亂的過往。常萍在腦子裏想著,死亡原來就是一種這樣的體驗啊。
眼前交替出現著是陳勇的背影,李煒的笑容,模模糊糊的,常萍似乎還看見了李家偉。李家偉朦朧的輪廓在眼前逐漸清晰。常萍微微露出了笑容。“家偉,家偉你是來接我了嗎?我們在一起吧,再也不要分開了。我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說謊了……家偉……”常萍張嘴喃喃地說著。接著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地仿佛要觸及到眼前的幻象。然而無論自己再怎麽用力,再怎麽伸長手臂,始終無法觸及眼前那個清晰的李家偉。“家偉……”常萍在口中輕輕地念叨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隻是機械的說著從前一直想說卻一直沒有勇氣和機會說出的話。“我再也不會對你愛答不理了,其實我也很愛你,但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你啊,你那麽善良,那麽的單純,從來都不懂得恨一個人。我覺得你是上天可憐我派到我身邊的天使……”
“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嗎?”眼前李家偉的輪廓,仿佛突然開了口,常萍能夠清楚地聽到在自己的心裏有李家偉的聲音,他在和自己說話。“就算全部都是自己的錯那又能怎麽樣,到了現在這個樣子不也就是這樣了,還能夠怎麽糟糕呢……你是常萍,你是那個最堅強的常萍……”常萍突然間像是如夢初醒,“你是常萍”那四個字像是讓自己觸電了一般清醒了過來。對,你是常萍,你最堅強,為什麽要死了,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完成,自己應該好好的活下去,為了所有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愛的人活下去。如果自己死了,那麽李家偉在天堂也一定不會開心。你是常萍,永遠記住,你是常萍。
在那一刻,所有的傷心,憤怒,委屈,都化作了一種奇怪的力量,那種力量指引著自己活下去,給了自己莫名的勇氣。看著手腕繼續湧出的鮮血,常萍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保持清醒來到了醫院。
躺在醫院的三天裏,常萍覺得自己異常的清醒。那種清醒是這輩子也沒有過的。自己仿佛已經死去了一次一樣,常萍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變了,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在那天手腕上的一刀重重割下去的時候,原來的自己就已經死了。在醫院的日子,大多數的時間,常萍都是躺在床上,偶爾下床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燦然的陽光發呆。腦子裏的思緒,一下子變得清晰,再也沒有胡思亂想。在醫院裏的三天,常萍仿佛從新成長了一次,在這三天時間裏,自己的腦子一直在回憶。
從自己有記憶的那一刻開始,一直順著時間這條主線回憶到現在。自己還是常萍,那個堅強的倔強的常萍。永遠都不做違背自己意誌的事情,也永遠不對別人撒謊敢愛敢恨,快意恩仇。那三天的時光,常萍也一直在默默地思考著,思考著自己以後的路。
但是更多的時候,常萍會想起那些轟轟烈烈義無反顧的日子。
自己是如何如何愛上了一個叫做李煒的男生,後來又是怎樣為了他離家出走浪跡天涯,自己在高中校門前偶遇一個叫做姚木蘭的女孩,從此成為摯,一起經曆過很多很多,在那個荒唐的夜晚,自己和陳勇睡在了一起,為了逃避過去來到北京,自己又害死了一個最愛自己的人。
再想起這些的時候,常萍已經全然沒了悲傷的感覺。心裏剩下的唯一感覺,就是淡淡的追憶和輕輕的歎息。這些事情在瞬間遠去,仿佛已經是幾世輪回之前發生的了。可是在心裏的感覺卻又是那樣真實,因為這些事情就是在不久之前真切地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常萍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從前,身上總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仿佛是李家偉的死震驚到了自己。讓自己突然間從過去的那種狀態清醒了過來。自從來到北京,自己就一直是渾渾噩噩的,每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麻木不仁,沒有目標沒有追求。緊緊閉上心門,不再相信任何東西。這種狀態一直困擾著自己,時間長了,竟然成了一種習慣,自己的心也蒙上了塵埃,變得無比的脆弱。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常萍覺得自己已經從那種狀態走了出來,仿佛是沉睡了很多很多個年頭了一樣,如今的自己終於醒了過來。
自己很累,真的很累很累,從前那段時間的生活,在這一刻想起來,讓常萍覺得不堪。自己現在再也不想在外麵漂泊了。更不願意帶著那些悲傷的心事一個人去完成自己的人生了。此刻的常萍很懷念自己從前在校園裏的日子,那些單純快樂的時光,自己和姚木蘭相伴左右,好像永遠都沒有煩惱一樣。可是現在,自己還能夠回去嗎。不可能了吧,時間走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這條路是自己當初選擇的,別管是否是為了逃避什麽,抑或是厭倦了過去的什麽,既然是自己選擇的,那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可是常萍就是很想回去。很想念自己的家,很想念那個城市,很想念一個叫做姚木蘭的女孩子。想念自己曾經和她躺在床上互相梳理著頭發輕鬆地聊天,想念自己曾經和她一個人一根冰棍在操場上散步,想念自己曾經和她偷偷在課堂上說話,想念自己曾經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日子。不管自己是不是對不起她,或者是怎麽樣,常萍就是想回去了。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