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怎麽感覺,我的一身寒酸,成了她的反襯背景了?
昨兒才說,不管怎樣,咱們都是穿開襠褲長大的朋友。可如今……怪失落的。
楊小夏總是一臉燦爛,光芒照大地,又讓我安靜、灰冷的世界沁入溫暖和生機。我還是習慣默默地看她開心的樣子。
隻是,她把一包情人梅丟到我桌麵,然後頤指氣使地說:“這次考試,我要抄全部的答案!”
我腦子又卡殼了一下,然後就是一臉的糾結:我這是,要為了什麽而折腰了麽?
然而,當她又給了我一個“冬夜裏火籬”般的笑容時,我就屈服了。那是我永遠無法抗拒的笑容,定格在當初,再見她時,那一刻。
楊小夏家裏,在建三層小洋樓,施工如荼似火。場麵十分轟動,一輛又一輛的泥頭車絡繹不絕,載石頭的、載磚頭的、載水泥的……
圍觀的村人,扛鋤頭的、撐拐杖的、抱小孩的……一圈走了又來一圈,皆嘖嘖稱歎。
英姨總算苦盡甘來了,轉眼就成了村婦們羨慕又眼紅的對象。
那天放學,剛好我們“三人幫”,一同走到三村路口。一個不小心,就看到英姨被熱情的村婦圍觀的場麵。
”阿英啊,我們都是喝喜酒或過年時才會穿新衣的,你這如今,新衣是天天換著花樣來穿啊。“村婦都想伸手雲摸一把布料,嶄新的衣裳緊綁著臃腫的腰身,且不說漂不漂亮,貴在於新啊!
“要我說,最新潮的,還是這漆光閃閃的小皮鞋。聽說不能沾水呢,我看你剛剛走一步跳三下,得避開泥巴和水漬,是吧?”這遷塵不染的,任誰都想得出來,走路小心翼翼的樣子。
“哎喲喲,這金燦燦的,都快閃瞎我這雙老眼了。脖子套的那牛繩?手指戴的那牛鼻環,得多重啊?”這眼神,不像瞎了,倒是張開的大嘴,像是要流口水的樣子。
麵對村婦們的目光和言語,英姨也有些不習慣:“其實我也覺得很麻煩,這碩大的戒指帶著,連碗都不敢洗了。“
”最近都是我在洗碗。”楊小夏發揮她的活躍天分,及時地邀功。
於是村婦又抓住機會讚歎:
”有福氣啊,當太太了,十指不沾陽春水了。“
”還有個這麽漂亮又可愛的女兒。“
“都有錢買這麽貴重的東西了,下麵應該會如請個下人來做飯了吧?”
英姨趕緊說:”哪裏,這些都是孩子他爸特地買的,一定要我這樣穿戴,說是外麵的有錢太太都是這樣的。“她原本蠟黃裏帶點黑的臉色,現在偏偏帶出點紅來了。
“看吧,當太太了,氣色都好多了。”
“……”
這些都還不夠,最招人眼球的,還是人家男人還專門給她買了豪華女裝摩托,這可是鄉裏唯一、第一件。
這幾天,夕陽下的三合村口穀場,總會出現一對夫妻教練及學員。一個在前麵學,一個在後麵教,環抱著,多恩愛,真是羨煞旁人。
村婦們看得癡迷,紛紛表示,不管前十多年受了多大的苦難,有目前這一刻,都值了。
這在農村,用老人家的話,是有那麽點出格了,隻是這話沒人敢說出來罷了。都知道這時候是不能得罪於人,畢竟人家有錢了;再說,自已家裏人還要在人家工地挖樁賺錢呢。
所以,老相思樹下,紅鼻子阿單、白鼻子阿保之類的話題,統統再也沒人再聽了。大家紛紛把目光瞭望曬穀場上,議論著那對神仙眷侶。
有人說:“我早就料到了,阿英就是天生有福氣的命。當初被介紹給隔壁的那個阿鞏,雖沒成,但阿鞏早就成了工頭。後來嫁給阿德,阿德現在也發達了。”
“正是,正是!這樣的人都人發達,這不正是阿英的命帶來的嘛!”
“所以啊,也該他現在有錢了,對阿英這麽好。”
“誰還會想到當初那個阿德?不是賭博,就是喝灑,就差沒有去嫖……”
“聽說他現在做這個工程,就是大隊帶頭的大肚子給他介紹的呢。所以啊,人家去喝酒,也不隻是喝酒……”
楊小夏這邊,是一路春風得意,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我和桃子,是一回到自己的村子,就愁雲慘淡,欲哭無淚。
圍在村口的一群人,痛心疾首的對罵,夾雜著翁翁的議論聲。
這是怎麽回事?
我和桃子鑽進人群一探究竟。卻見地上擺著十一隻豬子屍體,肚子圓鼓鼓的,都已僵硬,嘴角還沾有白沫。
“她劉翠花就是這麽陰毒之人。我辛辛苦苦養到這般大的豬崽,就這麽被她無聲無息地放了一把老鼠藥,就全毒死了。大家評評理,是不是要賠我豬崽?”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人,是楊秀梅。
“又不是我拿藥去你家豬槽裏去它們吃的,是它們跑到我家菜園裏吃光了我的菜。我還沒要你賠我家的菜呢。”黃蓮她媽據理力爭。
楊秀梅:“也沒有誰家像你這樣的,豬崽在外麵吃你家菜你可以跟我說啊,我可以賠你菜。但你不能一聲不吭,就下藥毒死我家豬崽啊!”
黃蓮她媽:“誰說我沒有說的?我那天跟你家瘋婆娘說過了,要關好你家豬崽的,我要毒老鼠了。是你們自己沒關,毒死了關我什麽事?”
楊秀梅:“我媽沒跟我說,要說了我就會把它們關起來了。可是,你明知道我媽不清醒,又老不在家,你卻選擇告訴她,而不是告訴我,是故意的?”
黃蓮她媽:“你媽瘋了,是你們家的事。而且,我看你媽就是裝瘋弄傻,上次不還來瘋狗亂咬人,說我害你家妹妹被螞蟥鑽**嗎?”
“……”
這一架一直在吵,我沒時間一直聽下去,我得回家做飯了。而且那些小豬崽屍體的慘狀,讓我心裏難受,呼吸都困難。想想,前些日子我還因為它們,“咯咯咯“地笑了半天而被人當瘋子,我還拿泥沙撒著它們,還追著它們,還用手去抓那小小的尾巴……
然而,當我吃完飯,再到現場去時,卻發現周圍空空如也。人群不見了,小豬崽屍體也被清場了。
我去找桃子,有些想知道,小豬崽和處理結果是什麽。
然而,卻碰到桃子一家,正在慌慌張張的,到處去找她媽。
”發生什麽事了?“我拉住桃子問。
桃子急得邊哭邊說:”我媽跟那個瘋子郭應一起回來了,那個瘋子郭應拿了麻袋,把所有的小豬崽屍體背走了。說是要去宰來吃。我媽跟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