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目標
森羅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鮫，這骸骨的武士也是覺得大開眼界，他自個兒倒是沒有任何擔心——鯊魚還會吃他這幾根骨頭不成？而這些冒險行船的船長跟水手也肯定做好了準備，腦袋早已經提在褲腰帶上。森羅乾脆就這樣攀附在艙內的網子上透過了船板觀看這一整個海上活劇。
水手們拚命調整船帆，舵手奮力轉動船舵，而船長瘋狂地奔跑在甲板上，聲嘶力竭地進行指揮動作。這年頭的船隻早已經變了, 原本那些胖頭大肚載貨多多的平底沙船早已經被廢棄，取而代之的是狹長而有著飛剪船首的快船——也只有這些靈活的快船才能在海洋里的妖魔鬼怪來襲之時及時躲避。
巨大的鯊魚快速逼近，但是越靠近的時候速度反而越慢了下來——這條船成功地進入了淺海，下面都是礁石沙地的淺海，深度大概只有六七米。這條船體積不大，吃水並不深，即使是這樣依舊要靠舵手跟前方的瞭望手配合，小心翼翼地不斷靠近岸邊——水越淺就越安全，這條船的吃水深度只有三米，還可以往岸邊靠靠。
那條巨鯊就森羅看來，至少有三十來米，如此龐大的體型到了六七米深的海域確實很難動彈，這鯊魚上半部身體都已經露出了海面，它甩動著尾巴在完全擱淺之前，扭動身體掉頭準備回到深海去了——畢竟這只是一頭妖獸，在森羅看來真的完全擱淺了的話，這些水手用磨的都能磨死這條鯊魚。
這怪物移動的時候激起大浪，便是海底的礁石都被撞碎了好幾塊，在船上水手慶幸的眼神注視下，鯊魚回到了深海，看著魚鰭消失在海面上,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癱倒在甲板上。森羅聽見了有人大哭，說不該跑海，性命早晚難保什麼的。這骷髏武士聽見這話也只是暗笑，隨後鬆手滑落底倉，咕嚕嚕滾到一邊再度化為角落裡藏起來的不起眼骸骨。
藏在貨物後面，等閑都不會被發現。只不過森羅在解散了之後這骷髏頭上的下巴骨還是嘎巴嘎巴了兩下，「喲，真正的妖氣。」低沉的雙重聲音響起，但是已經沒什麼人聽見了。
「那是什麼？」甲板上有人喊道，一時之間但凡有空的人紛紛都跑到船邊看向遠方，卻見海上幾根柱子高高立起，怕不是有十幾丈那麼高，隨後這些柱子重重地砸到海面上，激起巨大的浪花，之後又豎起來.……似乎還在不斷接近——因為眼看著這些柱子越來越大越來越粗。
森羅倒是看見了這是個什麼，他的一雙骷髏眼眶之中雖然沒有眼睛，但是心眼通無可阻擋——海水也不行，所以柱子的主人是章魚，森羅已經知道了。那可是一頭很大的章魚，觸手就有十幾丈, 相當於三四十米長, 那個章魚頭都有十多米的直徑。最關鍵的是章魚不怕淺水，它的身體能夠變形，自然也可以用觸手在淺水行走。
海水隆起分開，頓時出現了一個滿是疙瘩與小葉狀突起的章魚腦袋，超大的章魚腦袋跟兩隻大眼珠子盯著這條船，船上的人基本上已經快要放棄抵抗了——舵手倒是還在努力控制船舵，讓船在危險的淺水航道里繼續前行，這個時候哪怕多跑一尺都是好的。章魚用粗大的觸手伸入海底將自己撐起來，八條手臂輪番驅動，將自己的大腦袋逼近了船隻。
船上可以說是嚎啕大哭，諸位水手都已經知道今日怕是無幸。這森羅也是嘆息了一聲，他無聲地站起來，就這樣面對著眼前的船板。骸骨的手慢慢地握住了長刀的刀柄，「卡鏘」悠長的刀鳴聲之後，長刀彷彿出了一點又被塞回刀鞘。之後他恢復了原本的姿態，而外面已經躺倒等死的水手們看見那巨大的章魚突然停頓。
幾乎就在下一秒鐘，這章魚居然就稀里嘩啦地碎裂成了數以千計的小塊，看上去這些小塊還非常整齊均一的大小。水手們根本就完全不明所以，想要磕頭致謝都不知道該找誰，只能是高呼「天妃娘娘保佑！」奉上三牲香火然後丟入海中，之後便起帆嘗試慢慢沿著海岸前行了——至少在一段時間裡是不敢再度進入深海盡情享受風的快速了。
沿著岸邊航行那就是要注意，而且在沒有月亮的夜晚還得下錨停船，免得一頭撞到岸邊擱淺。大部分情況下海岸邊的礁石不算多，舵手跟水手的壓力不大，而領航員就更輕鬆了——無需時刻辨認方向，只需要沿著能看見的海岸線航行就行。這一路上雖然慢而且磕磕碰碰，但是總算沒有遇見什麼危險。
相比深海，在海岸線航行稍微安全一點，主要是出事了之後生還幾率高了一點點——對於船隻來說其實風險都差不多，海上的妖魔鬼怪可不僅僅是來自深海，來自陸地的巨大海上猛禽以及水陸兩棲或者在淺海活動的中小型妖魔多了去了。到現在為止他們一個也沒遇見，看來是運氣一下子轉好了。
這幫人幾乎每天都在酬神，以至於船上的食物跟水消耗嚴重超標，不得不經常靠岸尋找補給。而森羅則是陷入了難得的安眠——稍微能有些撫慰，但是遠不是他所想要的安眠。只不過終究是平靜安詳了不少，這就讓森羅得以沉靜，骸骨的武士在黑暗的船艙里，恢復了原本的姿態，盤腿坐在潮濕的船板上，隨意地搖晃著手裡的酒壺。
酒壺早已經沒有一滴酒，凡俗的美酒又怎麼能讓這骸骨的武士得以享受呢。只是森羅的回憶也彷彿美酒一般，每當他想起的時候帶來的總是微醺的感覺。長刀橫在他的骷髏膝蓋上，骸骨的武士背靠著船上裝箱的貨物，那雙空洞的眼眶也是時而望向大陸的方向。
這艘船現在已經靠近了海峽，過了海峽就是後世被稱為波斯灣的海域，在海域的盡頭就是這一次航行的終點，也是發大財的地方，在這裡他們將會出售船上來自東方的香料、瓷器與絲綢還有白糖，採購這裡的金銀器與乳香沒藥番紅花等香料，然後回航拋售，一次航行足以讓船上的所有人發財，或許可以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