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蘇明珠回過身,努力當作一點異常沒有的模樣接著擦起了自個的頭發,隻不過她隱隱泛紅的雙頰,卻多多少少出賣了她方才一瞬間的心跳停滯。
隻不過趙禹宸卻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他站起身,真心實意的誇讚過蘇明珠之後,便忍不住的細細的思量著,要如何廢除“身有殘缺不全者不可為官”這一條祖製,一時間還頗有些心潮澎湃。
他廢的這條規矩祖製其實並算不得驚天異變,天下間有餘力讀書的士子本就不多,其中又身有殘缺的就更少,而在這身有殘疾的讀書人裏,德才兼備,格外優異的隻怕更是百裏挑一。
也正是因著這種種緣故,雖是打前朝便傳下來的祖製,但趙禹宸此刻若想廢除,或許也有有些阻礙,在他的帝王之威,寬仁之德麵前,想必也不過是螳臂當車,不值一提。
趙禹宸心下所激動的,是這麽一件小事,不單可以解去兵部侍郎官職的眼前之憂,其實便代表著是他可以廢除祖宗規矩!
就好像原本從小到大,都老老實實的待在被人畫出的框裏,一直以來他早已習慣了,連他自己也從未考慮過是否不對,隻當這框子就是合該如此,天經地義不容置喙。
可如今,他非但忽的發覺到了這四方的框,得以掙脫出來,更是忽的明白了,他原本還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這框架的歪曲之處毀去,換成更適合完好的形狀!
這其中所露出的真正意義,才是當真叫趙禹宸覺得眼前一亮,難以平靜的緣故所在。
不過也正是因著如此,趙禹宸激動之下,卻是沒能顧得上留神蘇明珠。
而等得趙禹宸在殿內轉了一圈之後,這麽一會子功夫足夠叫蘇明珠回過神來。
偶爾心跳一下也正常的,並不能代表什麽……蘇明珠看著鏡中的自己,默默給出了解釋:
上輩子她在屏幕雜誌上看見美顏盛世的男女明星,都會忍不住心跳加快幾下,讚歎一陣子呢,更何況是眼前這般的活色生香?
不說旁的,隻單論臉來,蘇明珠除了自個之外,兩輩子還當真再沒見過能勝過趙禹宸的人,偶爾出神讚歎一二,也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過了,一點都算不得什麽!
這麽一想,蘇明珠便自覺給出了再合適不過的解釋,她原本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想通緣故之後,就立即平靜了下來。
趙禹宸絲毫未察覺出什麽不對,他因著心中的這份激動,不願耽擱,便想著立即便回乾德殿去將這事辦了,隻是才往門口走了兩步,便又想到了什麽,隻立在木槅前轉身,又與蘇明珠提起了另一樁事:“宮中這些日子正在從外頭采選女官,你可知道?”
蘇明珠愣了愣:“嗯?”
趙禹宸便仔細解釋道:“母後年事已高,宮務繁雜,又沒個人幫手,隻怕日後精力要越發不濟,朕按著從前舊例,吩咐宮務府裏采選民間通史書、知禮儀、精籌算的女子入內宮為女官,好為母後分憂。”
這個蘇明珠倒是也聽說過幾句,好像就是之前董淑妃被奪去了協管六宮之權的時候,宮中便張羅著要重新采選女官,這是好事,隻是自有太後與宮務府裏的人準備,與她沒什麽幹係,她便隻是聽過就罷了,並不怎麽放在心上。
嗯…不過這麽算來,董家不會是從那個時候就出事了吧?若不然,趙禹宸怎麽會好好的將董淇舒的宮權奪了?
心裏這般雜七雜八的想著,蘇明珠便也隻是隨意點了點頭:“聽聞過幾句。”
趙禹宸便道:“外頭已經選過一遭了,約莫二十餘個,如今都已進了宮,正在宮務府裏熟悉宮規,你若有空閑,不妨也瞧瞧去,撿著那有本事,又對你脾氣的,便分到你宮裏來。”
“分臣妾宮裏做什麽?都是好容易考進來作女官的,分去四局十六司裏說不得還能升上宮正尚宮,分到這兒來,頂天也就是個貼身大宮女了,豈不是白白可惜了人家?”蘇明珠詫異的皺了眉頭,神色很有幾分不讚同,
看著她這幅滿不在意的樣子,趙禹宸一時竟有些無奈,他頓了頓,卻也隻是又上前幾步,仍舊好聲好氣開口道:“你不耐煩管這些瑣事,日後掌管宮務,身邊總要有幾個放心能幹的人才是。”
蘇明珠聽了這話,便隻是神色莫名的挑了挑眉毛,笑著道:“臣妾沒這本事,便不管就是了,為何要還非靠著旁人來撐場麵?”
趙禹宸張了張口,一句“等你成了皇後豈能不管的?”才到了嘴邊,看著貴妃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卻又忽的重新咽了下去,他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在明珠這人不止吃過一回教訓了,他若是這個時候把日後要立她為後的話說出來,隻怕明珠不是不屑一顧,便是嘴上敷衍著,心下卻壓根兒不信吧……
罷了,單單嘴上說著也的確沒什麽意思,等到了時候,他幹脆親自將立後的聖旨送來,將這事落到實處,豈不是要比空口白牙的說一萬句都強?
這麽一想,趙禹宸便隻搖了搖頭,徑直道:“罷了,你既然不去,改日朕叫人挑幾個好的與你送來,你隻先用著,不好再換就是了!”
說罷,也不等蘇明珠再說什麽,便利落的又轉身行了出去。
瞧著趙禹宸的身形消失在了木槅扇外,正給蘇明珠通著頭的白蘭笑著開了口:“主子為何不應下?奴婢聽她們說,這次選進來的這二十多個女官很是不易,一次都沒湊夠,宮務府又將門檻兒放寬了不少,也不拘出身,連那再嫁的寡婦都能來考,考了兩遭,才好容易湊了這二十個來呢!”
蘇明珠倒是並不意外:“通史書、知禮儀、精籌算的女子,哪裏是那般好找的,這三樣裏,單能挑出一樣合格的就不錯了,更別說還要再限定什麽旁的出身。”
“主子怎的知道?”白蘭有些詫異:“聽說,第一遭時,這三樣都中的隻不過一手之數,實在是不夠用,宮務府裏沒法子了,這才又換了法子重考了一回,這三樣裏,隻要能有一樣考過,便都算是過,才勉強選齊了。”
蘇明珠聽著還頗有趣味,搖頭歎息道:“這世道,男子讀書都不容易,更何況女子,能考過這一樣,便得是家中富貴且開明,亦或者自個實在天賦異稟,自然是難得的很。”說著,她又想到了什麽,歎息了一聲繼續道:“其實細究起來,這京城裏三樣都能考過,且還出身清白權貴的好姑娘也多得是,隻不過,她們都不會來考這女官罷了。”m.X520xs.Com
“這是為何?”
蘇明珠一下下的梳著頭發:“能把女兒都這般教養的,必得是非富即貴,這樣的家裏,大多都早早給女兒定了親事,未必能開明倒叫女兒進宮來作女官,耽擱光陰,而那願意叫女兒進宮,又有幾分家世的……”說著抬了抬眉,她又道:“眼瞧著出孝在即,與其來考這女官,豈不是還不如等些日子,幹脆試試那大選來的合算?”
有一躍登天,直接當了董事的機會,誰還耐煩從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開始熬呢?
這麽想著,蘇明珠抬了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樣。
擔心多說這個要叫主子不高興,白蘭沒敢應聲兒,隻連忙又換了話題,問她要問什麽香味的頭油:“若不然還用那雪蘭香的,聞著舒服。”
蘇明珠想了想,便搖頭道:“今兒個就別上油了,大熱的天兒,怪膩歪的。”
白蘭勸了一句:“隻是在自個宮裏不用也無妨,隻是主子您若是要出門挽發髻,不用頭油到底不太光順。”
蘇明珠聞言,還未開口,支起的青紗窗欞外便忽的響起了一道聲音:
“不用也好!”
蘇明珠聞聲抬頭,卻竟是趙禹宸又去而複返,像是剛巧路過,聽見了這話便停在了窗戶下,隔著窗欞接上了這麽一句話,雖是一身龍袍,眼中還仍舊帶著少爺的光彩,對著她格外認真道:“你鬢發如雲,不用頭油也比旁人用了的順滑許多。”
蘇明珠聽著這話不禁又是一樂,隻不過這次就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陛下才見過幾個旁人?您能分得出人家頭上到底用了頭油不曾?”
“分不出。”趙禹宸此刻卻是格外的謙虛低調,卻還是滿麵的釋然靈動,他側過頭,看著鏡中的蘇明珠,神色飛揚,眸子裏閃著說不出的亮光,一句近乎調笑的話便脫口而出:“隻分的出旁人都不及你就是了。”
蘇明珠便又是忽的一頓,抿抿唇,便躲閃一般的從鏡中垂了眼眸去。
【這小子今個兒怎的這般會說話?油嘴滑舌,實在是不對勁……】
雖是話語像是嫌棄,但語調卻帶著些微微的歡喜與親近,蘇明珠在窗下對鏡梳頭,趙禹宸便正立在窗外,恰好在三步之內,將這份親近聽的清清楚楚,心下便是忽的一動。
他打出生就是父皇獨子,三歲起就是太子,隻母後有孕之時略微受了些尷尬冷待,但那也不過多半年功夫,且因著那時還不敢擔保中宮一定能生出一個嫡子,所以連這份疏遠冷待都是掩蓋了一層,格外隱晦,並不算是十分的明顯。
因著這緣故,在有讀心異術之前,他一向以為父皇的重用,母後的慈愛,臣子的忠心,妃嬪的愛慕,都是天生的便合該落在他一個的身上的,這一切都並不需他去付出亦或者回報什麽,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按著父皇與太傅們的教導,做一個賢德任君,至於周遭的人事,便自然會天經地義的擺到他的麵前,費勁一切隻為了讓他舒心順遂,若不順心的,那一定是旁人不中用,換個好的就是了。
可自從得了這讀心異術之後,隻這短短月餘的功夫,那天雷便好似將他這十幾年的一切都劈了個幹幹淨淨,到了今日,他已然明白了,旁人並不是天生便該慈愛順服,之前的一切,都隻不過因著他是皇帝罷了。
沒有什麽是他天生便該得,並且天長地久的,明珠待他的在意與喜愛自然也不是,更莫提,他糊塗了這麽多年,還親手叫明珠受了諸多委屈,即便從前的確有青梅竹馬的情分,隻怕如今也已消磨殆盡了,
趙禹宸麵帶沉吟,明珠驕傲的很,可不是那等諂媚之輩,他若想回到從前,便自然不能再如以往一般坐等其成,單是偏縱賞賜還不夠,或許,也還是該試如眼下這般誇讚她,好叫她高興?
想是這麽想著,但故意說好聽話哄嬪妃高興這個事,他以往還當真沒幹過,他宮裏如今隻這麽兩個妃子,明珠自從進宮之後,便跟他相見兩厭,十次裏倒有八次不高興,他自然不會哄,至於淑妃,他也不必去哄,隻要見著他,就自然便貼心懂事,反而會有意無意的小意奉迎,好叫他順心——
當然,那都是董氏欺君罷了,做不得數。
趙禹宸搖了搖頭,將叫人掃興的董氏從腦子中晃了出去,又認真的想了想應該說些什麽讚譽的話,能叫明珠繼續開顏。
世人若誇讚女子,無非德、言、容、功四個字,趙禹宸琢磨了琢磨,德、言、功這三個字,明珠有沒有先不必說,隻是他若是誇出來,總覺著明珠非但不會高興,或許還要生氣似的。
那就隻剩下“容”這一個字了,雖說原本這個“容”字的原意,是指女子出入莊嚴,穩重持禮,不叫人覺著輕浮,但他單單拿著它來誇讚明珠的容貌似乎也並不出錯嘛,而且剛剛朕就是誇了明珠的頭發,她心裏才高興的,女子一定都喜歡旁人誇她美的!
更何況,明珠的容顏原本就是傾國傾城,般般絕世。
這麽一想,趙禹宸便不再猶豫,他立在窗外,看著窗上新糊的青蘿紗,便順勢開口道:“青紗衫子淡梳妝,冰姿綽約自生涼,虛掉玉釵驚翡翠,鬢鬟風亂綠雲長,明珠,前人佳句雖精妙,卻也難描你容色之萬一。”
誇完之後,趙禹宸有些期待的看著窗內明珠的反應,想著明珠或許還會如剛才一般羞澀不言,甚至還特意凝了心神。
蘇明珠的確是沒有開口,她一瞬間不單麵上沉默,甚至連心裏都完全凝滯了一般,靜默的一絲聲響也無。
不知隔了多久,就在趙禹宸覺著貴妃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反應的時候,一句格外清晰的心聲便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是真的被雷劈壞了腦子吧!隔了這麽久了……後遺症?】
……
……
趙禹宸一瞬間幾乎沒撐得住自己的神色!
明珠這口氣,幾乎隻差明著嫌棄他惡心了!
可是為什麽?朕方才誇她鬢發如雲之時,明珠心裏分明就很高興,為何他此刻引經據典誇她的容貌,便成了這樣的反應?
朕想不通!
“咳咳。”蘇明珠看出的趙禹宸的麵色難看,她覺著可能是自己沒控製住,麵上的嫌棄太明顯了,為了彌補,她努力拋下了剛才的尷尬,笑了笑,主動開口道:“陛下去而複返,可是還有什麽事要與臣妾交代?”
趙禹宸回過神來,麵色鬱鬱:“哦,朕方才記起了,再過十日,便是寒食清明,為了守孝,宮中也已有兩年不曾遊樂踏春,母後有意今年出孝便趁著過節出去一趟,朕想著,你精於騎射,不若便去一趟景山圍場?”
“景山圍場!”蘇明珠的眼神忽的一亮:“陛下此言當真?”
趙禹宸還有些沉浸在方才的鬱氣裏回不過神,隻悶悶道:“君無戲言。”
蘇明珠卻也並不在意,隻這一件事,便足夠叫她高興的很了,她忽的一笑,迎著春日裏窗外的晨曦,隻仿佛比這芳春之景都更明亮似的:“謝陛下!陛下當真是世間少有的純孝賢明之君!”
所以,朕方才這麽真心稱讚,還不如幹脆帶你去一遭圍場?
看著蘇明珠明媚的笑靨,趙禹宸一時間竟說不出自個是個什麽滋味,他張了張口,理智上分明還是有幾分介意的,可是對著這樣的明珠,心下卻又忍不住因著這一刻的歡喜與誇讚,隱隱便出了些喜意來。
半晌,趙禹宸麵色分明還是從前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嘴角卻又隱隱泛起了一絲弧度來,微微點頭,應了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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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暗投:不行!朕還在生氣!朕不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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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眼一閉一睜,她又回到剛進宮的那一年。
蘇輕窈:???
當慣了皇貴太妃,現在的生活她不適應了!
她想要提前上崗!
一開始——
陛下(皺眉):走開,休想引起朕的注意。
到後來——
陛下: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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