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重五的宮宴設在望鄉台上,這個時節,池裏的早荷倒是正好的時候,雖隻是小小的一片,卻是粉粉嫩嫩,含苞待放,瞧著便格外的喜人。
桌席擺在了水榭高台之上,台下的石台圍廊,則有宮中樂師吹拉彈唱,絲竹陣陣,歌聲悠揚,雖是從腳下頭隱隱傳來,但伴著外頭的水聲圍繞,卻仿佛天外而來的仙音一般,就近在耳邊。WwWx520xs.com
蘇明珠為了躲避正下午最熱的時候,特意告罪來的略晚了些,她到了的時候,眾人都已到的差不離,連近陣子忙於政務的趙禹宸,也隻是比她略晚了一盞茶的功夫。
重五在大燾乃是女兒節,原本就算女子帶了孩子回門歸寧的日子,在場的,還未離京就藩的宗室王爺隻寥寥兩三個,身邊沒了王妃,皆是獨自前來,不甚起眼,倒是先帝那輩兒除了泰安長公主外,還有六七位公主,如今還京城的共計五位,難得的機會,皆都在年紀小的子嗣裏挑了最看重懂事的來一並帶進了宮,想著與陛下太後多轉幾圈,不求別的,隻在貴人跟前有個眼熟,日後也好說得上話。
因著這樣的緣故,望鄉台上零零散散的跑著七八個的孩子,最大也不過十歲,小的且才剛剛能說會走,一個個的皆是渾身富貴,麵目討喜,或乖巧懂事或伶俐活潑,湊在一處說說笑笑著,立即便在這宮裏顯出了久違的熱鬧來。
唯一的例外的,便是宋玉輪與趙巧雲,這兩個一個太沒人緣,沒人樂意和她說話,便隻守在董淑妃的身旁纏個不停,另一個則是太內向,這樣的場景也隻低著頭窩在太後身後,隻恨不得藏起來叫旁人都瞧不見一般。
蘇明珠一下子也都分不出哪個是哪個,隻顧得上先與太後請安,才說了幾句話,聽得陛下駕到的唱禮,便隻與眾人一並起身迎了趙禹宸的到來。
趙禹宸才剛剛行到眾人中間叫了一聲免禮,便忍不住的深深吸了一口氣。
人太多了!
且還是宗室長輩,並不好離得太遠,顯得生疏,最要命的這滿地的孩子,孩子純粹,心聲便也格外的專注響亮,麵上分明隻是一派恭恭敬敬的請安,但實際上,他的耳邊卻好像忽的有了十幾個人圍在一起,一起朝他說著些雜七雜八的話,甚至還加著孩子響亮的啼哭尖叫!
隻吵得他耳鼓生疼!
“都請免禮。”趙禹宸咬著牙,勉強在麵上帶了笑,隻隨口赴宴了幾句,便立即開口道:“孩子們還小,不必拘著他們,鶴軒!”
他找了一個自個記得名字,年紀也略微大些的公主之子,開口道:“這會兒還沒開席,你隻帶了人,領著弟妹晚輩們去前後轉轉,瞧瞧那荷花,隻小心些,不可出了事!”
那名為鶴軒的男孩利落的應了,他在兄弟姊妹之間也是好人緣的,一聲招呼,出了宋玉輪和趙巧雲兩個之外,包括寶樂公主在內的一眾小蘿卜頭便跟著他出了望鄉台。
趙禹宸這才終於覺著耳邊一靜,他長鬆一口氣,入了主位坐著,才算是有空瞧了瞧周遭的幾個人。
旁的都且罷了,隻一個淑妃,一個梁王,卻都隻如眼中之刺一般叫他不得心安。
一身寶藍單袍的梁王正遠遠的立在欄邊,手捧著一盞黃酒與宗室府宗正,忠老王爺開口說著些什麽,兩個人相談甚歡。
一身碧水青紗的董淑妃則端莊坐與右側,“病”好像是當真好了一般,麵色瞧著都紅潤精神了許多、
發覺了趙禹宸的目光之後,董淑妃盈盈起身,滿麵關心的道了一句:“陛下瞧著消瘦許多,聽聞是苦夏?”
趙禹宸冷眼瞧著她這番做作,正待開口,耳邊又聽到一句——【終於等到了今日,蘇明珠……蘇明珠……】
趙禹宸的動作便忽的一頓,淑妃這心聲裏帶著滿滿的激動與迫不及待,尤其這蘇明珠三個字,隻念得咬牙切齒,又滿是仇恨與快意,倒好似立即便要大仇得報了一般。
明珠……她這是今日想要做些什麽對明珠出手不曾?趙禹宸微微皺了眉頭,有心再多聽一些,但淑妃說了這話後卻又停了下來。
趙禹宸瞧了一眼身旁的麵上帶笑,毫無察覺的貴妃,心下有些不安,隻起身靠近,與董氏開口一句:“朕無妨,倒是瞧著淑妃氣色很是不錯,可是近日有什麽喜事不曾?”
董淑妃的麵色微微一頓,垂下眸,麵上立即便泛出了幾分難過與哀愁來:“哪裏,臣妾與家中世沐皇恩,偏大伯……臣妾每每思之,便覺無地自容,再無顏侍奉陛下,隻是……”
誰要聽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虛假言語!趙禹宸麵上露出幾分不耐來,正要打斷,耳邊卻又忽的傳來一道顫顫巍巍,慌亂裏,卻又帶著十分堅決的心聲——
【不成……這是父王的吩咐,我不能不聽話!】
“太……太後!”
這是,趙巧雲?趙禹宸順勢轉身,便瞧見一向沉默寡言,鋸嘴葫蘆一般的趙巧雲,卻忽的站了出來,朝著主位的方太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眾人見著這幅鄭重其事的模樣,皆是麵帶詫異,一個個的都停了閑話,隻安安靜靜的朝著這瞧了過來。
“貴……貴妃娘娘派人,托我將這個私下裏給了父皇……巧雲,巧雲私心覺著如此不妥,不,不敢妄動,又不知是何意,思來想去……隻好,隻好先稟告與娘娘知道!”
趙巧雲的手心微顫,手心捧了什麽東西出來,隱約可見似乎是些帕子一類。
【父王……父王叫我將這話說給太後聽,是父王的吩咐,就,就一定要好好說完!】
趙巧雲捧出的東西,叫半屏接過給太後送了過來,這一遞一接,眾人瞧的清楚,果然就是幾方上好的絲帕。
方太後在這後宮消磨一世,如何察覺不出其中的不對,她的眉頭一緊,還未細瞧,便將這帕子攥進了手裏,看向地上趙巧雲的目光裏帶了冷意,麵上便隻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隨意來,笑了笑道:“你這孩子,什麽大不了的東西,也值得這麽大驚小怪的,貴妃與你父王都在那,又什麽話自個便傳了,如何會勞煩你這麽一個孩子家?想來,這中間必定是有什麽差池,或是有誰故意逗你罷了。”
趙巧雲仿佛並不會說別的了一般,聞言隻死死的低了頭,聲音諾諾,卻仍舊是一口咬定:“就,就是貴妃娘娘給的!”
一旁的董淑妃緊緊的攥了手心,眸光隱隱泛著光亮,幾步上前來,從太後手中抽出那帕子,來回瞧了瞧,像是分解,卻是句句的別有深意:“不過是幾方帕子罷了,上頭什麽都沒有,便是貴妃要給的,又算得了什麽呢?”
“郎君著意翻覆看,橫也絲來豎也絲。”
宋玉輪在一旁瞧著,忽的一聲嗤笑,聲音在這一派寂靜裏,響的格外的清晰:“這麽清清楚楚的事,當誰瞧不出來?”
此話一出,便當真再連最後一層遮羞布都捷了個幹幹淨淨。
趙禹宸麵色一冷,隻滿麵嚴厲攔下了這話,朝著宋玉輪:“住口,平日裏都是不學無術,偏這些話卻是想的清清楚楚!可見都是將心思用到了這些歪道之上!”
這話已經十分嚴厲的,宋玉輪還想說些什麽,一旁的泰安長公主卻連忙伸手攔住了她。
蘇明珠身邊的白蘭卻是顧不得與宋玉輪生氣,她滿腔忠心,存著為主子分辨的心上前,原還想著分辨,但一眼掃過之後,麵色卻是忽的一白。
那的確是主子的帕子,上好的雪緞,因主子自小便覺著在帕子上繡那許多花樣既無用且累贅,上頭卻毫無繡飾,還是她覺著太過寡淡了實在不好,親手在角落處繡了幾顆珠子出來,滿宮裏,再無第二人有這般的習慣。
白蘭眼見,甚至於一眼便瞧見了淑妃手上的帕子,角落處的珍珠繡紋,果然就是她親手所繡無錯!
也是……這些奸人都已這般處心積慮,自然能想方設法從昭陽宮裏順出幾方舊帕子來?
白蘭扭過身,隻麵色慘白的抓進了蘇明珠,嘴唇微微顫抖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偏偏這還未完,梁王聞言起身,行了幾步,滿麵複雜的瞧著主位上的蘇明珠一眼,便低頭朝著正中的趙禹宸拱手道:“臣與娘娘之在先帝駕崩之時,有過幾麵之緣罷了,貴妃灑脫豁達,一派坦直,與臣亦是一見如故,但卻皆是至真至性,止忽禮也,從頭至尾,從未有過半點逾矩之處。”
“臣與貴妃娘娘,幾次往來,都是清清白白,俯首無愧天地,想來今日這事不過誤會罷了,還望陛下明鑒!”
這一番番的變故,隻來的猝不及防,蘇明珠才剛剛回過神來,便聽到了梁王這一番話,不料到他竟是能使出這般下作手段,一時間隻覺心頭都被誰狠狠的攥了去一般,眼前都亦是一陣陣暈眩,恍惚間,竟與上一世犯病時的情景有幾分相似。
蘇明珠的麵色隻紙一般的白,隻是她卻知道,這個時候,並非能叫她暈倒的時候,她猛地咬了咬下唇,口中嚐出了一片腥甜。
借著這痛意,蘇明珠叫自己從無用的震怒情緒裏努力冷靜下來,隻顫抖著手心,起身繞過桌案,行到了主位的趙禹宸與方太後麵前,深吸口氣,猛的屈膝,重重跪了下來。
()
。您提供大神梟藥的當朕有了讀心術發現所有人都在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