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罪的記憶
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此時此刻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爵嘴角是一抹苦笑,山頂的風讓人的思緒變得混亂又清晰,矗立在風中的三個人,彷彿爵的身體最為單薄,他就像是被秋風吹打過的孤葉,淡淡地有些凄涼。
當爵再次望向安沫沫時,女孩身上忽閃的紅色亮點讓爵茶色憂鬱般的眸子頓然一亮,那裡面被極具上升的緊迫感和焦急充斥著。
爵來不及任何語言,他用整個身體衝上去,護住他的愛人。
因為他知道,有一把冷槍正在瞄準安沫沫。
「如果我失敗,你們無論如何也要射殺伊佛內特夜!」這是爵對阿力和他的手下發出的最後命令。
所以,他的手下正在準備對安沫沫和伊佛內特夜開槍。
「小心!危險!」爵瞬間撲了過去。
天空中傳來一聲槍響,隨著驚心動魄的槍聲落下,一切又都安靜了。
男人,站在安沫沫面前,對著女孩微笑。
也許,這一刻才是他最幸福的,爵,為安沫沫擋下了這一槍,這是他最後一次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爵伴著無力的身體,倒在血泊之中。
如果說你可以為叔叔而犧牲性命,那麼我何嘗不能為了你而死呢?
「沫沫,對不起,我愛你。」這是爵在沫沫面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爵試圖用手最後撫摸一下女孩的臉龐,可是這一刻,無論他怎麼用力似乎都達不到女孩的高度了。
爵看著安沫沫驚異的目光,他多想安慰她「沒事,不要傷心」,可是他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就要夠到愛人的手從空中垂落下來,再也沒有溫度。
男人永遠閉上了眼睛,他就像是空中的風、水裡的月,讓人摸不到,留不住。
一縱即逝的流星,閃耀卻短暫,這個集智慧、冷靜、完美外形於一身的天之驕子,在秋風瑟瑟的山頂上,永遠離開了。
眼前的一切來得那麼快,讓安沫沫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她抱著爵,抬頭望著遠處槍聲鳴起的方向,悲嚎!
「啊」那樣的聲音如此無助,那是絕望、是悔恨、是不舍、是心痛。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安沫沫不要爵死,她大力搖晃著爵的身體,哽咽到神經發痛都道不出一句話。
當警察趕到時,阿力和暗處開槍的手下早已離開。
警方並沒有查到事實的真相,只是確認了爵的死亡。
安沫沫的母親在傭人的攙扶下從警車下來,掛斷安沫沫的電話后她就報了警,但遺憾的是,還是沒有避免傷亡。
爵死了,伊佛內特夜受了傷,蕭魅虔趕到時也是為時已晚。
安沫沫倒在伊佛內特夜的懷裡,整個人崩潰般沒有任何反應。
她腦海中不斷閃現的是爵為她擋槍的一幕,和自己咆哮著對她吼「我恨你!永遠不會原諒你!」
其實那不是真的,真的不是,她只是想逼爵放棄報仇、放過大叔,可是卻害了爵。
那句「恨你」,就像魔咒一樣不斷響在安沫沫耳旁。
她用手捶著自己的胸口,心好痛,真的好痛。
自己的自私害死的爵,那個愛她愛到徹骨的男人。
安沫沫哭著,那麼用力地哭,可是哭不出一點聲音,撕心裂肺般的痛讓她似乎忘記了如何發聲、如何發泄。
為什麼?為什麼直到最後都要保護我?永遠都是只為我著想,永遠都要我欠你的嗎?
抬頭之間,安沫沫見醫護人員過來給爵蒙上了白布,放到擔架上準備送進車裡,她後知後覺,好像突然間醒悟地沖了過去!
安沫沫扒著爵的身體,怒吼著:「起來,你起來!為什麼不讓我說一句話,你有問過我意見嗎?你為什麼不問我願不願意讓你替我死?我不願意!我不要!我要你活!爵,你不許死!你起來!」
安沫沫似瘋了一樣搖晃著爵死沉沉的身體,她憤怒地揭開了那張蓋著爵的可惡的白布,仍到一旁,她不要他們將他抬走!
然而,此刻悲傷的再不是爵了,他的臉上看起來那麼輕鬆,仍然是若有若無的微笑,絲毫不覺痛苦。
面對爵,安沫沫終於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你好自私,自始至終都在寵我,可卻從來不問我意見,你甚至讓我說聲謝謝的機會都不留給我,爵,你是個混蛋、混蛋。」
伊佛內特夜走過去抱住了沫沫的身體,他用身體禁錮住安沫沫,從激動到冷靜,讓她冷卻下來。
「沫沫,沫沫!你聽我說!爵已經死了!你不要這樣,你要讓他走的不心安嗎?」
伊佛內特夜的話似乎讓安沫沫混亂的思緒有了一些方向,只見女孩轉過頭望著他,那樣子好像終於聽懂了什麼似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大叔,我不想這樣,我不想讓你死,可我也不想爵死啊!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安沫沫無助地倒在伊佛內特夜的懷裡,不遠處,蕭魅虔攬著妻子安子蕁的身體,看著這天人永別的一幕,有的也只是無限的悲傷和惋惜。
三個月過去了,伊佛內特夜望著空空的莊園,他徒步走上樓,推開爵的房門,看著熟悉的一切,仍是讓他那麼心痛。
每天的政務依然那麼繁忙,沒有了爵的幫忙,他像是斷了一隻手臂。
爵的葬禮是回到冰島舉行的,安沫沫並沒有跟著回來,亦沒有參加喪禮,她還是無法接受爵的死,無法面對現實,記得自己離開冰島時安沫沫總是一個人躲在屋子裡,不讓任何人靠近,也不和自己說一句話。
伊佛內特夜知道,安沫沫和自己之間多了一條鴻溝,也許,那道溝將永遠都不能消失。
而赤,當他知道爵的死訊后,並沒有像以往那樣衝動,自從那以後,他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冰冰的,話很少,喪禮上,他甚至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爵的意外死亡,伊佛內特夜和警察都給予了統一的回答:爵受到綁架安沫沫的綁匪的威脅,中槍而亡。
赤將爵的喪禮安排的井井有條,這是讓伊佛內特夜唯一感到安慰的,經過了這件事,赤似乎長大了一些,也不再留戀那些燈紅酒綠,而是每日按時上課,開始學習政事。
讓伊佛內特夜驚訝的是,赤絕頂聰慧,只要他想學的,他會以驚人的速度學會。
從前,雖然沒有宣布,但心裡一直認為爵才是適合繼承總統之位的人選,他冷靜、內斂,具有一個王者應該具備的一切素質。
但如今看來,赤的先天條件並不比爵差,甚至超過哥哥更多,只是他天性懶散、易衝動,但經過這些事情,讓他整個人靜下來、開始慢慢沉澱。
假以時日,他的成績定會超過爵的,甚至超過自己,伊佛內特夜想著,嘆了口氣,慢慢合上爵那間屋子的門。
韓國首爾,最具權威的整形醫院病房裡,醫生正在為患者拆繃帶。
女孩,有著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她的額頭曾經因為重重的傷疤而變得不盡完美,但如今,那一朵藍色妖姬的刺青在她略顯稚嫩的面容上襯托出一絲嬌艷和嫵媚。
短短的三個月,安沫沫脫胎換骨,她的蛻變是驚艷的,那不僅僅是外表的不同,更多的是來自內心的那份感覺,經過了爵的死,她長大了。
也許,人只有在經歷了痛苦之後才會變得成熟。
脫掉紗布的一刻,安沫沫望著鏡中的自己,那麼美,刺青在她的額上散著淡淡的光彩,不得不承認,刺青將額頭的傷疤完美遮住,並且起到了點睛之筆,世界排名第一的整形醫師果然名不虛傳。
記得醫生當時告訴安沫沫,3次的表皮修復術可以讓她的傷疤完全消失,但安沫沫卻選了這一朵刺青,她要用這一針針的痛讓自己記住,讓自己清醒。
那就像是對自己的懲罰,那麼刻骨銘心。
藍色的散著淡淡憂鬱的玫瑰將她的氣質襯托到極致,剛好壓住了她原本內心的那份生嫩。
安沫沫的唇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手術很成功,面對爹地和媽咪的關心,女孩上下唇開合:「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我要回冰島。」
這是安沫沫最後做出的決定,蕭魅虔和安子蕁並沒有繼續阻止她,而是選擇了放開。
女兒長大了,她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也只有她才清楚自己最想要什麼。
隨著飛機的起飛,安沫沫的思緒再次跟隨著她的身心回到那個地方冰島。
這一天,剛好是爵離開的第一百天,早上,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屋子的地板上,讓人感覺暖洋洋的。
赤來到爵的房間,用手劃過哥哥曾經用過的那張桌子,乾淨、整潔。
每天,傭人們都會整理這間屋子,所有的陳設和爵在的時候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這裡,讓赤感覺哥哥就在身旁,他沒有走。
坐在轉椅上,赤先是拿起桌上的那張自己和爵十幾歲時照的合影,那時候的他們笑的那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