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忘卻的記憶
晉王府。
木樨樹花瓣飄落,將忙碌的庭院襯的幽幽清香。
院中下人來來去去,每個人腳步生風,不敢耽擱。
一個院中兩個房間躺了兩個人,一撥人進了十王爺那裏,一撥人進了晉王寢室。
晉王將鬱相思抱回來時所有人都看見,便連齊韻錦與方氏都瞧的清切,那眉眼中的擔憂。
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緊接下來,便是太醫的進出,晉王的震怒。
向來好脾氣的晉王,對誰都客客氣氣的晉王,在寢房中發了火,摔了東西。
這個夜注定不太平。
房中,燈火明亮,身姿頎長的男子靠窗而站,墨色的瞳如化不開的水,始終凝視躺在他床上的女子。
不過出去幾日,他一刻沒看著,她就成了這幅模樣。
靳容修的臉此時可怕極了,閉上眼,他就能看到方才的畫麵。鬱相思便是那可憐的小獸,縮著身,全身驚嚇。
她的衣服是破的,十指占滿了血汙,脖間還有青紅的痕跡。
那是被人親吻上的……
他的目光又投到她的手臂上,那裏也無端多出一個烙印。
在南燕,被烙上這個的女子,是辱滅的象征,便連那青樓裏的妓女也不如。
千人可踏,萬人可欺。
靳容修負立的手骨捏的錚錚作響,似在發泄著心中怒火。
相思未醒,他無法問。
可僅僅這幾時片刻,他的腦海中就有了無數想法……揮也揮不去。
林長卿行來,貼近他身:“王爺,十王那邊無事了,太醫說就是感了風寒,心火燒了出來。”
“吩咐府中人將今晚這事保密,十王發病在此,恐太後那邊知道驚慌。”
“是,屬下一定告訴他們三緘其口。”
林長卿稟報完,看向相思,說實話,他們找到她時也是震驚許久。
不知她受了什麽事情,眼中含了絲同情。
他站在身側問:“那鬱妃這邊……”
“長卿,去查,將這幾日她都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全都給本王查清楚,一絲一毫也不要落下!”
靳容修聲音低沉,然那怒氣林長卿感受的到。
男子本還想說什麽,停頓了下,應聲走出。
他知道,此刻他無論說什麽,他的王爺都是聽不進去的。
——
睡夢中的迷霧。
相思站立其中,一如她剛來時那樣,她在霧中穿梭。
與上次不同的,這次霧的盡頭沒有站著嵐音,她找尋了會兒,一個人影都未見。
霧氣越來越濃,甚至將她的身子都隱了去。迷蒙之中,她聽到有一抹女音甜膩。
“魏晉楚吳、漢唐初元,小青鳥,你都知道這些典故嗎?”
“我看你就知道吃,哪裏有奶奶家的大黃可愛。”
這是……相思聽的十分熟悉,這聲音,這口吻,竟是自己!
兒時的她。
她都忘了,她上學時,還曾有過一段這個過往,那時她迷戀天朝曆史,天天泡在奶奶家閣樓上看書。
某一日,閣樓頂飛來一隻小鳥,青色的羽毛,讓她歡喜。
她見它不跑,將用竹簍將它捉了,養在閣樓一角。
青鳥每日吃食,聽她讀書,陪她學習,久而久之,她就將心中事全都與它說。
鳥兒會撲騰著翅膀回應她。
可是……為何她會聽到這一段,迷霧中,她想不明白,很想有個人與她解答一番。
女孩的聲音還在繼續,全都是她與青鳥說過的每一句話,撒過的每一個嬌。
後來,奶奶去世,那個承載她童年的閣樓也被賣了。相思把青鳥帶回家中,卻在某一日,鳥兒憑空不見了。
她找了兩日,還是放棄了。
她哭了好幾場,真心將它當成朋友,又跑到花鳥魚蟲市場轉悠了好幾天,隻為尋一個與它相似的鳥兒來。
那時,她遇到了阿離。
韓離瞧見蹲在路邊落寞的她,買了瓶水,遞給她。
她抬起頭,恰和煦的陽光打在他身邊,形成一個淡淡的光暈。
那年相思大一,是初入學的小學妹,韓離大一,是明光閃耀的校之驕子。
他與她說的第一句不是‘你好同學’也不是‘為什麽哭’,而是……
“喝水麽,哭夠了,用它來洗刷下悲傷。”
相思哭著笑出來,從他手中接過水瓶。
這些都是她的記憶,無法抹去的記憶。再次被回憶,她的心中還有那種甜甜的暖意。
大霧盡頭,她一個人蹲下身,想笑,又想哭。
此時,嵐音的聲音響起,“鬱相思,你記得我嗎?”
“嵐音?”
她慌忙抬頭:“你在哪裏?”
“鬱相思,你可認得我?”
“嗯?”
她捂上心口,將他的話一遍遍重複,一遍遍想。
忽然,她似明白了什麽。
眼眸驀然亮了起來,喊道:“小青鳥?!嵐音你是那隻小青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