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帝京暴雨。
這場雨下的驚心動魄,讓每個在帝京的人都看到其厲害。
小謝軒內,靳容修身上共七十二根銀針均已取出,此刻的他虛弱的使不出一絲力。
將身緊貼在床梁前,他微微仰頭,好看的側顏弧度被燭火照的泛著微微蜜色,微凸起的喉結滾動,眼眸閉起,喘著氣息。
白庭舟進來時,便是看到如此光景。
男子一身飄逸素衣,步伐穩健,手中舉著一柄白骨傘,可見傘簷雨珠不斷。
站在門邊,他將身一側收起傘麵。
一張極君子的臉顯露,帶著濃濃書香之氣,朗眉星目,也是清秀。
左手提著一個醫箱,也不看四周,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來,細心地擦拭醫箱外麵。
靳容修睜開眼,對來人並不陌生。
“庭舟,”他輕喚,“麻煩你了。”
白庭舟笑起,抬眼往床榻邊瞄了一眼,“救你還是救她?”
靳容修知他話中意思,白庭舟這人很古怪,行醫手段也古怪。
他向來不出醫,出醫隻救一人。
幾年前他曾請他出醫一次,所救之人正是之前相思在皇陵林間山洞碰見的那個怪物。
罪徒囚堯。
白庭舟見他不說話,兀自走來,說道:“瞧你這模樣,應是救她。”
靳容修點頭。
白庭舟的手很漂亮,仿若雨後春筍般,白嫩細長。與靳容修的手微有薄繭不一樣,他的手一看便是未經過粗活常年泡在蜜罐裏的。
將醫箱打開,白庭舟拉過相思手腕開始診脈。
他低眸:“聽說她也是醫者?”
“嗯。功夫不比你差。”
“嗬,能得鬼君聞蒼這樣誇讚的人,她還是頭一個。”白庭舟似是吃醋樣奚落一聲,又繼續說:“那我還真要將她治好了,切磋切磋。”
“庭舟,不要擾她。”靳容修打斷他的想法,似不舍得般看著相思:“她不是愛爭之人,自不會跟你比試什麽。”
“瞧你這護犢子樣。”白庭舟冷哼,診了半天後他自己也奇了,細細觀察相思麵色。
“她似乎……中了癔症。”白庭舟說道:“內裏什麽事也沒有,隻是脈象很奇怪,忽弦忽沉,瞳色也不清,卻好似魂沒了。”
“魂沒了?”
“一種說法,並不是真的。我瞧她現在高燒不退低語不斷,猜測而已。”
“可有法子?”
“等我翻閱一下書籍。暫時,隻能先將她的燒退了。”
“好。”
靳容修聽了白庭舟的話更加忐忑,難道她真的像靳素燁說的那樣,用了什麽邪巫之術?這才性情大變判若兩人?
他更加期待慧靜禪師到來。
白庭舟起身,來到一邊桌上寫了會,將藥方揣到袖中:“我等會出去讓寒歌去備藥。”
“嗯。”
白庭舟本想轉身走,卻瞄了眼他那樣病態姿勢,微一搖頭,行到他身邊甩了個東西。
那是一個瓷瓶。
“我新研製的特調,正好缺個試藥人,你若信我,可以嚐一嚐。”
靳容修眸色一驚。
這人今晚怎麽如此大方?竟然破戒了?
白庭舟揚起頭:“可憐你而已。”
“謝了。”
靳容修笑收下。
白庭舟歎息一聲。這人真是幾十多年都不曾變,什麽都硬撐著,真當他有三頭六臂不成?
可憐,可歎。
屋門開合,靳容修望著白庭舟離去的身影,將瓷瓶打開,他停頓了一下,倒出裏麵的藥丸。
共有兩顆。
他知這藥珍貴,卻在吃時猶豫了。將其中一顆拿出,彎身放到相思唇間。
一順,使她咽下去。
他這才吃了另一顆。
窗外始終響起雨落的聲音。靳容修似是困了,不多時便倚靠在旁睡去。
屋內此時多出一個身影。
嵐音現身,指尖瑩白一指,落到靳容修眉心。
他徹底睡去。
嵐音來到相思身邊,從她腰間取出那枚琉璃珠,催動功力,琉璃便在她上身閃著光芒。
他的手間此時突然出現一截桃樹枝,正是靳家皇室的樹枋枝!
從上麵折下一小根,嵐音將它朝自己掌心一劃。
瞬間他的血便浸入那樹枝中!
口中默念,他將那枚樹枝一翻,頃刻便打入相思體內。
琉璃光芒更盛,對她的全身進行治療。
“蝕骨破魂不能消滅,鬱相思,但願這截桃枝能保你性命。”
嵐音說道,將琉璃的光加到最亮,如此反複。
他的眼色更傷了。
好半晌才撤功,手掌一壓琉璃重回她腰間。他又默念三個訣,在琉璃外麵保護一層。
這時,他麵色微白,又捂了捂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