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流民
一年輕力壯的男子就這麽死掉，正在外麵想要往裏衝的流民都是一瞬的呆愣，傻傻的看著裏麵發生的這一切。
一片死寂。
那是和他們一道長途跋涉而來的人啊，一路上他們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來到京城，可這人就這麽死掉了。
官兵首領的長刀之上，還有新鮮血液慢慢往下淌著，一滴接著一滴，好像灑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身上。
那官兵卻是無甚感覺，隻是冰冷道，“再擅入者，死！”
“是！”
一眾官差很快明白了自家老大的意思，回答的聲音響徹天際，身上的武器也全部都亮了出來，刀尖對準了城門外擁擠的流民們。
一個國家，刀尖對準了自己的百姓，何其可笑。
看著眼前這一幕，夏雲舒冷笑一聲，“墨國王室，還真是爛到了骨子裏。”
殘害打下江山的戰王，武器對準毫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整日想的皆是爭權奪勢，這樣的朝堂，不知還能維持多久的和平。
聞言，梧桐心中一驚，立馬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急急忙忙開口提醒，“公子，這話可不能瞎說，萬一被人聽到了……”
這周圍可都是官府的人，自家小姐這話實在是太過大逆不道，被人聽到反而會成了麻煩。
夏雲舒卻是搖了搖頭，有些悲憫的看向那倒地的屍體。
外麵的流民經過這一番震懾，一時間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害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他們跋山涉水來到這裏，為的就是最後一絲活下去的希望。可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已經將他們的希望徹底打碎，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清楚，這些官兵，是真的不把他們的性命放在眼中。
那些孤家寡人尚且可以一拚，可這其中還有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他們得拚命活下去，不然妻子女兒，往後又要如何生活。
那一雙雙眸子，逐漸都變得黯淡起來。
有人失魂落魄離去，有人絕望的跌坐在地，哭喊聲逐漸響起，縈繞在京城之外。
解決了外麵想要湧入的流民，那官差將注意力又放在了已經進了城門之人。
城牆根下，方才那老頭還是顫顫巍巍的坐在這裏，不肯起身。
方才那殺人的官差心中戾氣已經被徹底激起，他刀背狠狠杵了兩下老頭肩膀，毫不客氣道，“趕緊起來，滾出去！不然你看到那個人沒，他就是你們爺孫倆的下場！”
官差窮凶極惡，瞪大了眼睛。
老頭懷中，那小姑娘突然抬頭，伸出瘦弱的雙臂緊緊護住了自己爺爺，毫不畏懼的抬頭道，“你不許碰我爺爺！”
那小姑娘雖然無比瘦弱，臉上身上加起來都沒有二兩肉，可她那目光堅定，一瞬不瞬的盯著官差。
“嘿！你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敢跟老子叫板，信不信老子連你一起殺了！”
官差何時被一小丫頭如此叫板過，更是沒什麽好臉色，一把推過去，那小丫頭就是一個踉蹌。
老頭子著了急，“別碰她！”
本來已經是虛弱至極，老頭子不知突然從哪兒來的力量，一下子起身，好像轉瞬之間來了精神。
“月兒，月兒你沒事吧，你有沒有被傷到？”老頭子轉身將小姑娘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發現自己的孫女渾身上下瘦的就隻剩下了一把骨頭，甚至都看不出原來的長相，那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
小姑娘伸手摸住老頭子的臉頰，“爺爺你別哭，我沒事，我好好的。”
“好，好。”
老頭子連連點頭，可那官差卻沒了耐性，“趕緊滾，老子今天沒空看你們在這哭哭啼啼！”
大熱天下，他奉命出來驅趕這些流民，可這些人和狗皮膏藥一樣，已經讓他足足忙了一整日。
本來他這個時候還可以清清閑閑的在家裏坐著，結果碰上這些個糟心事。
噗通一聲。
老頭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了下來，一連磕了好幾個頭，“官老爺，求求你了，能不能讓我們待在這裏。我們實在是無處可去啊，月兒還小，她這樣怎麽能活的下去…”
他已經是半截身子要入土，可他實在是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孫女，她那麽瘦弱，要是沒了自己在，如此多的流民，她怎麽能活的下去。
老頭子聲音哽咽，連帶著一邊小丫頭的眼眶也紅了起來。她抿著唇，趕緊上前想要將自己爺爺扶起來，“爺爺，我們不求他，你還有我，我可以的！我一定能讓爺爺活下去！”
短短兩日，她已經看遍了這世間冷暖。
這些人都是冷血動物，根本不會管他們的死活，就算是跪下來懇求也是無濟於事。
老頭子長跪不起，身子都有些哆嗦起來。
烈日之下，他們已經好多天沒有吃過吃食。
見那官差根本沒有反應，老頭子咬了咬牙，上前抓住了官差衣角，“大老爺，就算是我求求你了，賞口吃的也行啊。”
“臭要飯的，給老子滾！”
這人遲遲不走，那官差早就是心煩意亂，直接一腳狠狠踢在了老頭的心口之上。
那一聲響，小姑娘徹底傻了，老頭子也狠狠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抹血來。
“爺爺，爺爺，你怎麽樣！”
小姑娘徹底慌了，趴在老頭子身上，伸手想要堵住從她爺爺口中不停流出的血。可不論她怎麽努力，那鮮紅色的血液還是從她指縫中溢了出來。
老頭子呼吸困難，胸腔不停的上下起伏，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了。
他無比艱難的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握住什麽。
嘴唇上下張著，眼中是濃濃的不舍之意。
他的孫女還這麽小，他要是這麽死了，月兒以後該怎麽辦啊。
可他現在已經徹底沒力氣了，他不舍得，不舍得自己這個小孫女。
城門口，不少的百姓和流民都眼睜睜看著發生的一切，可他們已經近乎於麻木。
因為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這些流民，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甚至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倒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