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老趙的堅持
老趙小心的放進小匣子,由於經常撫摸,木匣子變得很光滑,自言自語道:“太快了”。
木子的估計是要兩年才會有撐不住的大部落投靠大宋,這才大半年就有了,這是第一個,隻要有了第一個,以後就會有更多。
按這速度,元昊肯定等不了五年,搞不好兩三年就要拚命了,可大宋並沒做好準備啊。
朝堂之上要議和的聲音越來越大了,西北是個無底洞,花錢如流水,幸虧今年是豐年,過幾天夏稅收完了能緩一下。
西夏的使者又換了,還是老套路,一進京先把前任砍死了,對此東京百姓已經習慣了,畢竟這是人家的傳統。
新來的西夏使者老趙還沒見,這貨見不到老趙也見不到相公們,逼的沒招了,在東京各大酒樓裏當眾說了,大夏國主說了,兩國交戰生靈塗炭,願意向大宋稱臣,隻要大宋開放互市,每年賜少量財貨即可。
老趙把所有議和的奏折都丟進了廢紙簍,如果是以前他或許會動搖,現在絕不可能了。
議和?一議和前麵的所有努力就全白費了,更重要的是,議和就會讓西夏喘過這口氣,以後等小曦登基了,他們還會跳出來搗亂,為什麽要把這個大麻煩留給兒子?
老趙鐵了心要跟李元昊耗到底,即使不能徹底耗死他,也要把他盡量耗殘,自己做惡人沒關係,要給兒子盡量留一個寬鬆的環境。
趙禎突然理解漢武帝了,窮兵黷武是漢武帝的主要罵名所在,可漢武帝的窮兵黷武給整個漢朝留下了安寧的北疆,如果沒有漢武帝的窮兵黷武,匈奴一直威脅著大漢朝,能安心休養生息嗎?
正在暗暗咬牙給自己打氣的時候,任守忠跑了進來,“官家,楊大帥急報,相公們到垂拱殿了”。
趙禎一驚,事實上楊大帥從來沒給朝廷發過急報,這也是朝廷對楊大帥信任的原因之一,似乎隻要老楊守在北邊就永遠平安無事,但現在老楊發來了急報……
快步走進垂拱殿,兩府相公們都到了,老趙氣都沒喘勻就問到:“楊帥的急報呢?有何軍情?”。
相公們都在,一個個臉色各異,表情很是精彩,更讓老趙心裏七上八下的。
老相公把老楊的奏書交給任守忠,老趙忐忑的打開一看,“混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皇帝陛下失態了……
太扯淡了,木子留在遼國了,或者說遼國把木子留下了……
一個大國把另一個國家的使者給扣了,還能再扯淡點嗎?
副使馬勻帶著所有人回來了,唯獨把正使丟在了遼國,現在木正使光杆司令在遼國上京,連個傭人都沒有,楊大帥馬上動用軍中急報把消息帶了回來。
老相公苦笑道:“一起送來的還有遼國的國書,上麵說木子本來就是遼國人,現在已回歸故國,為了表示對大宋替他們尋回木子的感謝,承諾永不加歲幣”。
沒等老趙說話,剛趕來的樞密使韓琦破口大罵:“俺去他奶奶的遼國人,去他奶奶的不加歲幣,木子怎麽就成了遼國人了?我……”。
有大臣勸道:“韓大人,注意大臣體統”。
韓琦大怒,:“體統個屁,木子在慶州大勝西夏人,西路軍天下聞名,後來又平了相州兵變,遼國人哪會不知道?你們把他打發到遼國,遼國皇帝不看上他就怪了”。
大臣反駁道:“當初不是都同意讓他去的嘛”。
韓琦噴道:“是你們一個個同意的,我韓琦可沒說話!”。
呃,好吧,眾人想起來了,當初韓琦確實沒說話。
老趙焦躁的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韓琦回頭瞪著皇帝道:“陛下怕遼國人不重視,臨走時還給木子取了字,我大宋好容易出個俊傑,現在可好,竟然被遼國人撿了去”。
趙禎:“呃……”,好吧,自己確實是出了力……
垂拱殿裏一片寂靜,這特麽真是日了狗了,誰能想到遼國會這麽不要臉啊。
怎麽辦?沒法辦!
遼國就看準了大宋沒脾氣,有本事你咬我啊。
理由還真挺充分,木子就是俺契丹人,這回是回家了。
有大臣吞吞吐吐的道:“莫非……木子真是遼人?”。
韓琦剛壓住火,聽了這話火騰的又起來了,:“你從哪看出來的木子是遼人?你從哪看出來的?”。
那大臣馬上縮了回去……
關鍵是說不清啊,這小子光棍一條,被火樹一錘子敲的想不起祖宗家人了,到底哪兒人誰能說得清?
其實都不重要了,木子現在就算有一百幾十個親戚也沒用了,遼人一口咬定木子是契丹人你能怎樣?親戚?假的!都是演員!
有大臣苦笑道:“昨天還在搶人,現在好了,不用搶了,先想想怎麽把人弄回來吧”。
另一個大臣也苦笑道:“遼人既然敢留,就沒打算把人放回來,這……這哪有一點大國的體麵啊,這就是強盜啊”。
韓琦道:“陛下,遼國欺人太甚,臣以為應該讓楊大帥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馬上放人”。
老相公道:“西北還三天兩頭打呢,再跟遼人衝突屬實不智,再說也不能大張旗鼓的要人,否則木子更回不來了”。
眾人心裏一驚,不錯!若是真表現的太急切了,遼國一看木子這麽重要,那更不會放人了。
有人道:“各位相公,還是先想想怎麽麵對外間議論吧……”。
這事是瞞不住的,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木子留在遼國了,要知道木都頭在民間威望很高,名聲極大,朝廷若是沒個態度,那還不成了任遼人欺負的窩囊廢了。好吧,雖然確實是窩囊了一點,但總不能不要臉的承認吧。
老相公沉思片刻,道:“為今之計隻能明發一道旨意,命木子同遼皇商量減歲幣的事”。
好主意!許多人一起點頭,百姓們一看,朝廷讓木都頭留在那裏跟遼人談判去了,不是遼人扣留的。
韓琦冷笑道:“自欺欺人!”。
當然是自欺欺人,傻子都不信,可不這麽說又能怎樣說?難道說正使被人家留下了?
五六個人研究了半天也沒個結果,事情明擺著,就是欺負你,反正你也打不過人家,除了韓琦這個熱血青年,別人連個打字都不敢說。
老趙頭暈腦脹的回到後宮,朱貴妃的院子南頭樹下吊著個小小的沙袋,趙曦正光著膀子在認真的打著。
腰帶紮的緊緊的,九歲的趙曦帶著拳套,雙手放在下巴兩邊,身體左右閃躲,前衝連續快速幾拳打在沙袋上,然後迅速後跳……
汗水在身上流淌,滑過強健的身體,趙曦眼神銳利,腳步輕快,有力的小拳頭打的沙袋晃動不停。
老趙就靠在門邊癡癡的看著兒子,木子臨走的時候給留下了學習和打熬身體的計劃,還包括吃的和睡覺的安排。
趙曦每天至少要睡五個時辰,定點睡,定點起,每隔一天要吃牛肉,每天要學習兩個時辰,要鍛煉身體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才能去玩耍。
偏執的朱靈兒一絲不苟的執行著哥哥留下的計劃,不容許一絲更改,即使老趙忙裏偷閑過來看兒子,練武和學習也不許停。
終於打完了沙袋,大汗淋漓的趙曦又把著一根架起來的橫杆往上拽,每次拽上去身上的腱子肉都崩的若隱若現的滾動,木子說這樣會長的更高,筋骨更健壯。
顧良端來了溫水,趙曦站在院子裏衝洗身體,隻穿著一件小小的褲衩,這也是他舅舅設計的,穿在身上比那條兜襠布舒服多了。
老趙過來拿起手巾幫兒子擦身體,牛犢子一樣結實健壯,“曦兒比爹爹小時候壯多了”。
趙曦抹了一把水,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爹爹,舅舅臨走的時候說,等他回來就可以安排我和人對練了,還說要教我算數”。
老趙點頭道:“好,好,算學是要學的,將來有大用”,手裏的毛巾停了,一時有點走神。
如嫣跑了進來,跟趙曦一起去跟小環學習,這是周妃特意求來的,老趙沒理由不同意。
按理要從宮外勳貴和大臣家挑年齡相仿的少年做趙曦的伴讀,可朱貴妃不同意。
看著兒女跑進屋,一回頭發現朱靈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旁邊。
朱靈兒臉色蒼白,眼中滿是憂慮,:“官家,我哥……”。
老趙憐愛的看著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木子是朱靈兒的支柱,現在卻被留在了遼國……
朱靈兒問道:“官家,楊大帥軍情上怎麽說的?”。
老趙是真不想告訴她,可不說朱靈兒更會胡思亂想,便小聲答道:“使團隻有木愛卿一個人留下了”。
朱靈兒一愣,:“不對啊,清清和高進八斤怎麽會讓我哥一個人留下的?”。
老趙也一愣,朱靈兒和孩子們對木家大院很熟悉,他也聽說過很多次,木子和周八斤高進他們是生死兄弟,和清清更是生死與共,按理木子留下,清清和周八斤他們必然也要留下的,隻丟下木子一個人明顯不對勁。
“不對,木子讓所有人都走,自己單獨留下必然是有原因的,周八斤據說比武傷了手,清清是弱女子……”。
朱靈兒忽然道:“我哥把他們都趕走了,他要自己找機會跑!”。
老趙想了想,隨即搖頭歎道:“談何容易”。
遼皇不可能讓他隨便走動,單獨一個人想要跑幾千裏回來,即使耶律洪基犯神經同意了,九死一生也是輕的。
朱靈兒肯定的道:“必然是如此,我了解我哥,他若是死了心要留在遼國,清清不會走的,清清是弱女子,周八斤受傷,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高進要護送他們離開,我哥把他們都趕走就沒有了牽掛累贅,他必定是要自己脫身”。
其實想要脫身,一個人和一百個人的區別並不大,或許一個人反而更容易一些,靈兒太了解木子和他們的感情了,他把所有人都送走,必定是要想辦法自己跑。
老趙急匆匆邊走邊道:“朕去傳信,看看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遼國在大宋有探子,大宋在遼國當然也安排了密探,如果能助木子脫身,付出再大代價也是值得的。
別的先不說,小曦需要木子這個舅舅,兒子需要就是最重要的,老趙的所有堅持都隻為兒子,這個強壯的兒子,這個他親手關了八年的兒子,這個唯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