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東京商會
可憐的大長公主殿下被木氏拋棄了,不過趙素芝不太在意,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
木氏的貨到了東京碼頭,公主府的管事按慣例去安排卸貨,熱情的木氏掌櫃客氣的請他滾遠一點。
驚愕過後是惱羞成怒,管事問道,你們知不知道大長公主是誰?
木氏運貨的掌櫃笑道,俺隻知道清嫂子,不知道什麽大長公主,這話說的相當囂張。
管事不敢跟這些活閻王動粗,隻得先回去稟報,素芝沒心情管這些,擺擺手讓他出去了。
木子被留在遼國,清清留在雄州,消息傳來後木氏就立刻變了,以往完事由她府裏的人安排,變成了公事公辦一絲不苟。
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了一件事情,木氏對她這個大長公主的尊重隻是因為木子對她尊重。
當木子在遼國,清清在雄州需要幫助的時候,趙素芝在木氏弟兄的心目中立刻變得一文不值。
深受打擊的素芝有些心灰意懶,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管事看著辦了。她則把崔三娘叫來說話。
小寡婦跟老鴇子可謂是不打不相識,又同是清清老師的手下敗將,現在打的火熱,小寡婦隔三差五的就把老鴇子叫來說悄悄話,順便也互相安慰鼓勵一下,按目前的情況看,老鴇子反水的機會很大,清清老師被人撬牆角了。
運貨的大頭領說了,貨依然會運到公主的鋪子裏,不過規矩改了,從此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欠,在木爺有交代之前,咱們隻談買賣不講交情。
木氏很任性,連下家都沒有就把公主府給炒了,這來源於強大的自信。
先知道消息的五胖子家裏第一時間找了過來,按理他們要考慮大長公主的臉麵,還要在乎豪門大戶的架子,不該這麽猴急,可不急不行,利益太大了,你要臉不出手,東京城裏有的是不要臉的人。
事實證明不要臉的人確實很多,五胖子剛帶著人上了大頭領的船,還沒來得及客氣幾句,城裏勳貴豪門的人就來了,而且來的不是管家傭人,基本都是家裏的重要人物。
做生意講究的是消息靈通,木氏把大長公主甩了,一塊大肥肉就擺在那裏,這時候不出手的是傻子。
負責這條線的大頭領很豪氣,也很給麵子,“大家都是做買賣的,別傷了和氣,這裏地方太小,小的已經包下了拍賣行,大家去那裏商量吧”。
說這話的時候包括五胖子在內,碼頭上一共有十四家,亂糟糟到拍賣行裏坐下的時候變成了二十六家……
這時候是要臉的時候嗎?別特麽扯犢子了,木氏如果和那十四家聯合做買賣,東京城的買賣還有老子什麽事?
遍布各地的木氏兄弟就決定了,他們能從鄉間拿到第一手便宜的貨源,然後舉著老趙的招牌一路暢通無阻的運到東京,競爭力強的能擠死任何對手。
木爺特意囑咐過王二爺,做買賣不要做絕,有錢大家一起賺,多個朋友比多個仇人強,所以一直以來木氏跟南方各地商幫關係都不錯。
這事很好理解,做外賣是為了掙錢的,哪個商幫都不會腦子抽了故意給自己招禍。
木氏的漢子做買賣很實誠,說怎樣就怎樣,絕不打折扣,大家還是服的,價錢定好了,大家都有的賺,誰能賣多少是各人的本事。
當然了,你若想玩兒陰的,玩狠的也沒問題,木氏的人黑白兩道都陪著你,至於後果你就要自己承擔了。
木氏南北兩區走的路完全不一樣,北區隻盯著高利潤的買賣,亂七八糟的雜貨隻是捎帶手偶爾做一點,隨便掙個酒錢罷了,人家主要走的是別人幹不了的買賣,一文錢要換回來十文才會考慮。
這是由北方的實際情況決定的,北方相對來說貨物並不多,利潤也薄,被逼無奈的毛三隻能領著弟兄們跑那種刀頭舔血的買賣,沒想到竟然讓他們做成了。
南區則是廣撒網,那個基本不露麵的芸兒姑奶奶,一隻手就把大江以南捂住了一大半,除了自己的商路,木氏和各地商幫都有緊密合作,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總瓢把子,南方各個商幫之間有什麽事,都是請王二爺出麵解決的,麵子大的嚇死人。
木氏有人有各地消息,又有老趙的招牌,你別看老趙在朝堂之上隔三差五的被懟,可人畢竟是皇帝,本來就有張老相公的麵子,現在又加上皇帝的麵子,各地的官吏很少有人敢對木氏伸手,最後再加上芸兒的合理調配,木氏在南方的膨脹速度驚人。
什麽貨運過來賣個什麽價錢,芸兒姑奶奶說個數兒,其他人立刻就得高興的同意,答應的慢了不行,表情不高興也不行,不需要木氏說什麽,有的是想討好她的人出手擠兌你。
芸兒姑奶奶一高興隨便給你點好處,你一家子就賺翻了,不用說別人,就是跑運河的劉老大,平日裏那是一口一個姨姥的叫著,五十多歲的人了,一口咬定芸兒是他的親戚,那就是親姨姥。
別人隻有羨慕的份兒,從領著二十幾個人的苦哈哈,半年時間變成了手底下一千多漢子的船老大,那必然是親姨姥才能給的。
運到東京的南貨超過四成是木氏的人運來的,其餘的有的是通過木氏的船隊車隊運貨,有的幹脆就是從木氏掌櫃手裏拿的貨,還有的是運來貨要帶木氏的貨回去,即便是沒什麽來往的,路上也要跟著木氏的人走,圖的就是安全。
現在木氏包下了拍賣行,跟京城裏各大商家談買賣,這明擺著就是要分蛋糕了,你不在場你分個屁。
整整一天什麽都沒談,因為不斷有重量級的人物加進來,每來一個又要從頭開始,這還談個毛線?
木氏的大頭領說話了,第一句話就讓在場的人驚出一身冷汗,:“俗話說的好,生意無父子,請各位貴人恕小的無禮,這次隨小的來的還有江浙商會,湖廣商會,江淮商會,蜀中商會,兩廣商會,以及蘇州杭州等商會的人,各商會推舉木氏來跟諸位商談以後南貨在京城售賣的事”。
在場的人無不驚悚,原以為是木氏的貨,沒想到是整個南方的貨,今天若是不來,以後就隻能撿別人吃剩的了。
大頭領繼續道:“小的是個跑腿學話的,臨來的時候二哥交代了,京城裏貴人多,但人太多了也不方便,二哥的意思是京城裏選出三十家有實力的售賣南貨,從三十家裏選出五家給各家分配貨物,從此後南貨不在京裏開鋪子賣貨了,就專心給各位運貨”。
王二過年的時候來東京,木子跟他聊過這事兒,認為攤子鋪開了就要做大,做得越大,上車的人越多,走起來就會更穩,然後隨口就說了這個計劃。
回去一說,芸兒驚為天人,很快就把計劃補全了,本來打算等年底的時候開始,沒想到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現在不得不提前了,因為清清被推到了前台,弟兄們當然要頂清嫂子,不可避免的大長公主那邊就要靠邊站。
木子的意見本來是木氏自己做,芸兒的胃口更大,幹脆拉上了南方的各大商幫,這是合則兩利的事,各商幫當然一拍即合。
這麽大的盤子就不是一個大長公主能吃下去的了,所以才有了這次的事。
眾人一陣竊竊私語,五家管事的,三十家從這五家拿貨,至於其餘的人,就從這三十家裏拿貨,當然了,利潤也會被剝去一層。
好消息是木氏和南方商幫從此不在京裏設鋪子,那貨物賣多少錢就是咱們自己定了。
大頭領又道:“為了以示公正,五家管事從三十家裏推舉,每兩年推舉一次,若是行事不公,木氏和南方的朋友將停止給他供貨,好了,我的話學完了,各位朋友先忙著,我去安排晚上的酒宴”,說完直接走了出去。
這個章程所有人都同意,現在拍賣行裏已經有五六十家了,這麽耗下去,時間越久來的人就越多,什麽買賣都別談了。
可在場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事情完全在按照木氏定的框架發展,這裏涉及到人性問題,有實力的人盯著那五個管事的位置,實力差一點的盯的是其餘二十五家的位置,這些位子必然會成為商界的龍頭,而且是坐地收錢的鐵飯碗,巨額利潤把所有人的心智都遮住了,他們想的隻有怎麽才能在這場盛宴中吃得更多,卻沒想想以後會被木氏掐住脖子。
“要不咱先把門關了吧……”,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聲音不大。
所有人都回過神來,有個武將喝道:“馬上關門!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許開!”。
屋裏有武將,有商賈,有大長公主府的管事,有王爺家的管事,還有某相公的二公子……
剛才木氏大頭領的話說的好,生意場上無父子,大家是來談買賣的,這裏身份都一樣。
肉很大也很肥,可多一個人,大家就少分一份,當然要關門,你來晚了?對不起!誰讓你要臉來著?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把能趕出去的人都趕了出去,連主人帶各自的參謀還有一百多人,亮如白晝的大蠟燭不要錢一樣的燒著,盛夏的晚上又關了門,拍賣行裏變成了大蒸籠。
每個人都汗流浹背的紅著眼,這個時候是嫌熱的時候嗎?這時候是嫌不熱!倒下幾個才好呢,抬出去幾個,自己的機會就更大了。
第一輪要選三十家,意味著要淘汰掉一大半,規則很簡單,不記名投票。
所有人都在互相拉關係,這時候每多一票就多一分希望,臉皮這時候一文不值。
兄弟我估摸著你夠嗆,不如把你那一票投給為兄,咱們弟兄不分彼此,將來你從我這拿貨,我還能賺你的錢?
結果很快出來了,幾十個人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裏麵三十家在選五家總管事,而他們被淘汰出局了。
有個王府的管事一出門就坐在地上,哭道:“完了……王爺會打死我的……”。
王爺又怎樣?一票都沒有,平日裏欺行霸市,你摻和進來,大家都給你忙活?
其實拍賣行裏選出的三十家,大家基本都是服氣的,每一個都是京裏數得上號的人物,確實跟人家爭不了,剛才投票的時候都說好了,以後多親近,自己選不上就選不上吧,能拉近了和大人物的關係也不錯,以後的買賣還能做。
拍賣行周圍一營禁軍守衛者,許出不許進,他們將軍也在裏麵,京城將門是一家,弟兄們以後是吃肉還是吃草,就看今晚了。
外麵的人沒人離開,他們在等最後的結果,最終選出的五個人將是以後努力巴結的對象。
等的時間並不長,大門重新打開,幾十個人走了出來,神色自若。
確定了,東京商會的五個理事,以後南貨將由他們分配,剩下的事都是咱們自己商量了,整個過程順利的很,沒有一個人不服,因為沒人敢不服,這時候誰鬧事,等於跟整個東京城為敵,誰都不敢這麽做。
大長公主府依然占了一個位子,這事兒大夥是服氣的,皇帝的親姐姐,還是木氏以前在京城的總掌櫃,說起來這次是大長公主吃虧最大,以前是自己說了算的,現在成了五個中的一個,不過從前是木氏自己的貨,現在是幾乎整個南方的貨,再加上木爺和大長公主那不清不楚的關係,肯定會額外給她好處,到底是不是吃虧,還真不好說。
第二個位子被曹家占了,曹家是皇後娘家,軍中朝中都有根基,買賣做的很大,這個位子是必須給的。
第三個位子是高家,高家這次代表的可不是自己家,而是代表著整個將門,這個麵子你敢不給?
第四個則是鍾家,這鍾家看上去沒什麽勢力,但牛逼之處在於有錢,低調的鍾家到底有多少錢沒人知道,能確定的是論做買賣的實力,鍾家是東京城公認的數一數二的。
最後一個很意外,張慶靠著一張臉把自己家抬進了商會理事。
對於結果,大家基本都是滿意的,五個理事,有皇親國戚,有軍中的,有做買賣的,有木爺麵前能說得上話的,別的先不說,實力上絕對沒問題,以後沒人敢跟東京商會叫板。
僅僅一天時間,東京城裏多了一個龐然大物,它跟各個方麵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以後做買賣就方便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最妙的地方在於那個賣貨的規矩和兩年一選的規矩,你理事如果吃相太難看了,咱就一起去找南邊的朋友,不給你供貨你做個屁買賣,不給你斷貨也沒事,你頂多蹦躂兩年,下次不選你了,看你丟人不丟人。
你盤剝狠了,咱們就一起去從別的理事那裏拿貨,讓你占著理事的位子賣不動貨。
大家對東京商會和自己的未來很看好,隻有一件事壓在心裏不太舒服。
有人小聲道:“據說木爺單人匹馬去了草原,這……”。
在場的人一陣沉默,前景確實無限好,可木氏的東家還在遼國呢,這位爺不回來鎮著,什麽事都是飄在空中的。
木氏的大頭領剛才說了,這事兒是王二爺提的不假,可根源是當初木爺交代給王二爺的。
木氏做買賣的信用大家是放心的,大家最擔心的是木爺可千萬別出什麽意外,他老人家若是出了什麽事,木氏瞬間就會散了架,甭管什麽毛三爺王二爺,還是那個女財神,都撐不起這麽大的場麵,那時候大夥兒可就狗咬尿泡空歡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