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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最爛的路

  幾百漢子亂哄哄的給木哥磕頭的時候,新年來了,此心安處是吾鄉,對於木清格組合來說在哪過年真的區別不大。


  同樣適用於這句話的還有高進和周八斤,以及許多無牽無掛的可憐人。


  當這一大群腦子缺根筋的漢子聚在一起的時候,周八斤就是最出風頭的時候,他天生就適合這種環境。


  老夥頭不在,一群糙漢子一起動手,整治出的食物也就勉強算熟了,但是沒關係,大盆的肉端上來,大碗的酒喝下去,圖的就是一個痛快。


  馮武也特意趕來過年了,大著舌頭道:“前邊清嫂子要吃些苦了,路上全是坑,走車顛的厲害”。


  有漢子站起來晃晃悠悠的叫道:“給俺拿個家夥,俺去把路平一下,別顛著咱嫂子……”,旁邊的人拉住他道:“哥哥莫急,好歹過完年再去”。一群人鬧哄哄的亂做一團。


  有人又說起西路軍的趣事,“當初在西路軍回來的時候,每天肉都吃不完,上頓肉下頓肉,真把大夥吃的受不了了。有一回木哥實在找不著由頭加餐了,一著急就說了,明天要下雨,今天加餐,結果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你猜怎麽著?木哥又說了,昨天猜錯了,今天加餐給弟兄們陪個不是……”。


  “哈哈哈哈……”,眾人齊聲大笑。


  肉對普通百姓和士卒來說太奢侈了,許多人一輩子到死沒能吃過一頓肉,西路軍回程的時候木子喪心病狂的加餐吃肉,已經變成了一段傳奇,老兄弟見了麵總會提起這一段的趣事,說起自己一開始恨不得撐死,後來看著肉幹瞪眼一口都吃不下去。


  有老兄弟歎道:“咱們弟兄以前都是爛泥一般的人,也就跟著木哥才風光了,來的時候遇到一夥禁軍去密州,頂風冒雪的趕路,許多人都穿著單衣,我問了一下,路上已經折了好幾個了”。


  眾人一陣沉默,山東的禁軍要調往密州編練,大人們隻管下令,別的是不管的,可憐那些人臘月天趕路,連凍帶餓,淒慘無比。


  有人道:“不錯了,好歹行軍的時候糧食還給的多一些,平時駐紮少個七八成都是正常,一個個都餓的走不動路……”。


  地方禁軍是很尷尬的存在,京城禁軍畢竟是天子腳下,吃些空餉很常見,士卒的溫飽還是能基本保障的。


  邊軍更不用說,苦是苦了點,但朝廷不允許武將太苛待士卒,文官大老爺們時常來看看,盯的嚴,也能勉強過下去。


  各軍州的禁軍廂軍就完蛋了,打仗也指望不上他們,朝廷平時都懶得看一眼,樞密院裏按時撥付點錢糧讓他們餓不死,就丟那不管了,說白了,就是一群叫花子。


  反正朝廷不管,大老爺們也不理,武將們就越發過分,克扣軍餉軍糧都成了常態了。


  廂軍鄉兵畢竟還算本鄉本土,將領多少還顧忌一點,禁軍大多卻是各處調動的,不扣白不扣,反正過兩年又換人了,所以使的地方禁軍愈發淒慘,相對應的戰力也更談不上了,朝廷也就更不想管,完全陷入了死循環。


  這次朝廷把整個山東的禁軍交給木子折騰,除了駐紮關隘州府不能動的,其餘全部調去了密州,道理很簡單,首先是知道木子會練兵,讓他練練手看看效果,真能練出支能打的來當然更好。


  其次是裁掉一部分,地方禁軍雖然花費比邊軍和京城禁軍少,也好養活,可畢竟也是禁軍啊。


  更何況蟻多咬死象,人多了每年花錢也不少,裁掉一部分沒用的垃圾,給朝廷也省點錢吧。


  好處就是各勳貴將門看不上這些沒油水沒戰力的渣渣,動他們基本沒什麽阻力。


  木子明白了,說難聽點,這兩萬多人自己能隨便處理,在大人們眼裏,他們就是一群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一無是處的垃圾罷了。


  在客棧跟弟兄們吃了年夜飯,初一早晨,百姓們開始出門拜年的時候,木子一行人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


  龔誠一家七口苦苦哀求,“木哥,好歹再住一天,就住一天再走不行嗎?”。


  木子笑道:“朝廷有規矩呢,不能耽擱,心意我領了,在家好好照看老娘,還有,別欺負你婆娘,否則我來抽你”。


  龔誠婆娘拿個布包低著頭遞給木子,打開一看原來是幾雙鞋墊,點頭道:“我收了,多謝弟妹,你們收拾收拾準備拜年走親戚吧”,回過頭把手放到嘴邊喊道:“走了!啟程!”。


  龔誠龔信等人跪到拜別。


  汴塘鎮離沂州不遠,隊伍裏除了十幾架大車弟兄們都騎著馬,行進速度很快。


  初二上午就進了沂州範圍,按路程估算初七八差不多就能到密州,如果趕的急一些還能更快。


  到傍晚的時候木子就知道這麽走肯定到不了了。


  一條破路除了坑就是包,路麵又凍的結實,車輪走上去蹦蹦跳跳,裏麵根本就沒法坐人。


  周八斤問道:“武子,你沒領錯路?”。


  馮武苦笑道:“八斤哥,這就是官道,沿著一直走穿過沂州就到密州了”。


  周八斤怒道:“就這破路騎馬都得順著路邊,馬車怎麽走?等一路顛簸穿過沂州,清嫂子和大姐還不得顛壞了身子?”。


  某家大女兒俗稱大姐,裏麵有尊重和親切的成分,跟某家大兒子稱大郎相對應,比如木格格,牛家村的鄉親們就稱呼木家大姐。


  馮武小聲道:“密州那一半路也不比這邊強多少……”。


  從東京到應天府官道又寬闊又平整,再到單州徐州也還行,出了徐州到了沂州再往後就完蛋了。


  隻要大概想想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一切根源就在地理位置不行,河北平原多耕地,北邊靠近遼國,這是重中之重,當然道路要順暢。


  沂州多山少田,百姓窮苦,每年收那點稅朝廷甚至都要賠錢,整個半島地區就更不用說了,三麵環海安全無比,根本就沒有威脅,朝廷的防禦重心當然不在這裏。


  還有一個挺重要的原因是山東聽話,曆來很少給朝廷惹麻煩,雖然窮了點繳的稅不算最多,但也基本不用朝廷操心。


  原因可能是這方水土就出耿直漢子,也可能是因為孔孟故鄉,忠君報國的思想根深蒂固,反正就是屬於前文裏說的家中長子那個類型,出力不小,卻不討人喜歡,平時悶葫蘆一樣沒動靜,有好事也輪不上。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山東人不會哭,所以朝廷裏的大人總想不起他們來。


  這破路越想越鬧心,可就差幾百裏就到地方了,總不能扭頭回去吧。


  路上偶然看到沂州百姓走親戚的,從穿著看確實窮的厲害,十幾歲的大姑娘穿的補丁摞補丁,讓人不勝唏噓。


  又走了一天,實在受不了了,車上根本顛簸的沒法坐人,坐車比走路還累,有兩架大車車軸都壞了。


  沒辦法,木子隻能吩咐分開走,他清清格格和大部分兄弟騎馬走,至於那十幾架大車,後麵慢慢挪吧,什麽時候到了算什麽時候。


  好在清清騎術不錯,格格跟著他跑路也習慣了,倒是不用擔心。


  第二天全員騎馬確實快了不少,清清和格格也興致頗高,沒想到剛走了半天被人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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