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不一般的楚懷秀
劉四對木子是個很特殊的人,陰差陽錯之下被火樹一錘子敲來這個世界就是因為劉四,清清也是劉四送到他身邊的。
在西路軍的時候劉四對他頗多照顧,慶州西一戰劉四單槍匹馬殺進敵陣,拚上性命救了他並助他殺了火樹。
劉四是他最敬重的兄長,一直以來他都盡力不想想起他和大牛,每當不小心想起他們,都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大牛光棍一條無牽無掛,四哥父母雖然故去了,卻留下了妻子和女兒,木子也數次讓人送去銀錢,可依然不想想起他。
有個女人失去了丈夫,有個孩子失去了父親,木子不想麵對她們,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失去親人他有責任。
可終究要麵對的,無論是在東京還是遼國或者別的任何地方,他都能給自己找到借口,可他現在是在密州,所以他必須要去。
密州東南七裏,劉家村,這就是於夜告訴他的地址。
劉家村不大,隻有五十幾戶,沒有雜姓全村都姓劉,也都屬於一個宗族,這種情況很常見。
木子帶著高進來到東頭一個小院子門外,說道:“在這等我吧,我自己進去”。
不知道為什麽,他想自己來,高進的相貌委實不適合,讓他在街邊停了步,走上前扣動門環道:“主人在家沒?”。
等了一下,又扣了幾下問道:“有沒有人在?”。
大門卻被推開了,既然已經這樣了,木子索性邁步走了進去。
小院不大,北邊四間正屋,東邊兩間偏房,院子裏收拾的還算幹淨,中間有一個小葡萄架。
而葡萄架的下麵放著個小躺椅,上麵則睡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木子進門前的各種傷感和彷徨忐忑竟然被衝淡了很多。
情況有些尷尬,自己冒然闖了進來,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三月天氣回暖,春天人又容易乏,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在自己家院子裏小睡一會兒很正常。
木子坐到胡凳上,隨手拿起一本書看了一眼,竟然是六韜,旁邊放著一本是孫臏兵法,一看就是經常翻閱的。
忍不住看了一下小床上的女子,竟然有女人喜歡看兵書?
女人的年紀實在不好猜,木都頭不擅長這個,隻能看出二三十歲的樣子,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四嫂了。
粗略看上去四嫂長得不差,身上蓋著薄被也看不到身材。木子掃了一眼就沒再看,因為這非常不禮貌。
又坐了片刻,木子決定出去等,一個陌生女人睡覺,他個大老爺們兒在旁邊坐著,實在是不妥,還是出去等,院子裏有了聲音再叫門比較好。
慢慢走到院門處,心裏不禁慶幸,自己剛才沒多想,冒然就闖進來了,幸虧沒驚動四嫂,否則麵上可就不好看了。
伸手剛要拉門,卻見木門“呼”的一聲迎麵拍了過來,輕手輕腳的木都頭哪反應的過來?“砰”的一聲,木門重重拍到腦門兒上。
木子被撞的退了一步,頭暈目眩的要捂額頭,恍惚間有人驚叫一聲,他的小腹又受到重重一擊。
可憐拳腳功夫天下第一的木都頭,心裏總怕驚動四嫂,躡手躡腳的要出門,結果突然連遭重擊,終究被尅歐了。
狼狽的爬起來,揮手讓衝過來的高進出去,把那個尅歐他的小女孩拉了起來,氣氛突然有點尷尬了。
小女孩歪頭看著他,兩條眉毛完整的繼承了劉四哥的特點,又黑又濃,皮膚也有點黑,小臉線條有些硬,看上去倒是有點剛毅的味道。
從剛才一回合擊倒木都頭的戰果看,四哥這閨女戰力不俗。
地上丟著塊豆腐,看來是去買豆腐了,可木都頭打死都搞不懂,提著塊豆腐進自己家,需要如野馬一樣衝鋒嗎?
這麽大的聲音早把四嫂吵醒了,也走過來皺著眉打量著他。
冒然闖進來,剛要走結果正趕上小侄女衝進來,門板拍蒙了老木,小侄女順勢一頭撞翻了他,完成了一次技術性擊倒。
木都頭低頭解釋道:“嫂嫂,那個……門沒關……我剛要退出去……”。
女子從容整理一下衣服,上前行禮道:“未亡人楚懷秀見過知州大人”。
丈夫沒了,女人就要出麵頂門立戶,拜見官長要報上自己的名字。楚懷秀,同學們覺得這名字如何?
木子忙回禮道:“嫂嫂無需多禮,早就該來拜訪,俗務纏身一直未能成行,
四嫂明顯不是一般的女人,很短時間就確定了木子的身份,想想也正常,愛看兵書的女人肯定不一般,當然了,木子特征太明顯也是一個原因。
既然木子一再稱呼嫂嫂,懷秀也沒再勉強,照呼他在葡萄架下坐了,又沏了兩杯茶放下。
懷秀抿了口茶道:“聽說炒茶出自叔叔之手?”。
木子點頭道:“忘了在哪喝過,讓人試著製了些,總算是成了,嫂嫂喜歡我讓人再送些來”。
懷秀倒沒客氣,點頭道:“如此就多些叔叔了”。
二人麵對麵侃侃而談,木子越來越覺得四嫂不簡單,仿佛他對麵坐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老者。
敏銳,鎮定,睿智,這些品質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小山村的普通女人身上,卻偏偏出現了。
四嫂不但一眼看出了他的身份,還明顯猜到了他來的目的,“叔叔於前事不必介懷,四哥投身軍旅,殺敵報國乃是本分,叔叔為他後事奔走,又讓人帶來許多錢貨,已全弟兄之義了”。
木都頭真的震驚了,眼前這個女人不但聰慧機敏,心胸也異常開闊,反而讓他這個大男人不好意思了。
四哥殉國,懷秀用木子讓人送來的錢買了幾十畝地,佃給四鄰以此度日,娘倆花用不多,過得倒也自在。
娘特別,女兒也不普通,這個尅歐木都頭的小女孩兒一點沒有怕生的意思,很快就與他熟悉了。奧,對了,名字也不普通,知了,剛認的小侄女叫劉知了。
木子很開心,他解開了長久以來的心結。
一直以來他都怕麵對她們,怕看到她們的淚眼,結果四嫂和知了並沒有淚眼。
或許四哥離開的時間太長了吧,或許四嫂異於常人的心胸和智慧能讓她從容麵對任何事,或許四哥在知了的記憶裏很模糊,也或許時間已經撫平了傷痛。
知了問道:“木叔叔,他們說你的拳腳功夫天下第一,是真的嗎?”。
木子笑著搖搖頭道:“我會一點拳腳,不過不是天下第一”。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女兒隨爹,知了也一樣,避開她娘,長相很隨四哥,連身體也遠比普通孩子強壯,看來性格也是一樣。對於一個女孩子,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
天近正午,打發高進去買了些吃食來,話題不知怎麽就說到了密州營。
懷秀問道:“叔叔打算何時選兵?”。
木帥一輪又一輪的選兵早就傳的沸沸揚揚,很多人對他嚴苛的做法無語,練兵就練兵,這麽精益求精屬實沒必要。
還有一部分人則認為兵貴精不貴多,木帥深得兵法之要,不是你們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四嫂問這個問題木子一點不意外,喜歡看兵書的人對軍中的事情感興趣不是很正常嘛?
“打算明日選兵,嫂嫂有何高見?”。
懷秀不好意思的道:“奴家一介婦人,哪有什麽高見”。
頓了下又猶豫道:“先父倒是說起過一些軍中事,也不知叔叔用不用得上……”。
木子來了興致,對故去多年的楚老爺子他聽四哥說過幾句,老爺子文武全才,偶然間收了劉四和大牛為徒,教他們學文練武,為人嚴厲剛正。
老爺子從不提起自己出身來曆,劉四他們也不敢問,隻是根據蛛絲馬跡猜測師傅是自軍中棄官回鄉的,以他的脾氣很可能是受了什麽委屈。
後來楚老爺子病重,彌留之際給劉四和四嫂辦了婚事,也算是安心而去了。
老爺子或許出身軍中,但他老人家生前從不跟劉四他們說這些,隻是教授一些簡單的拳腳刀法,主要是教授二人學文。無奈二人對學文實在是沒天分。
據四哥說師傅一直都不許二人投軍,直到臨終前才鬆了口,說各人自有際遇,不可強求,隨他們去吧。
所以木子判斷四嫂要說的應該是她自己的心得,換了別的女人或許他不會在意,但四嫂肯定不在此列。
忙道:“伯父文武全才,必有高見,嫂嫂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