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晉陽來的消息
話說那道長賈雄,翟讓被李密殺害的消息傳到他耳中,並沒有慌亂,隻是仰天長歎一聲,道:“時也命也,真龍天子另有其人,我還是押錯寶了。”
他留下一張字條,帶著道童飄然而去,從此杳無音信。
且說鐵綱靖和李逵從凶殺現場離開大元帥府,李逵拖著鐵綱靖到偏僻角落,低聲道:“老鐵兄弟,我們上瓦崗之初,是與翟大哥他們結拜為兄弟,如今他們幾個慘死在李密的刀下,我們要不要替他們報仇?”
若不是李逵一直以來不喜歡翟讓、翟弘等人,否則以他的直性子,絕不會問鐵綱靖,直接回營中找到他那對板斧,就要為翟讓等人報仇。
鐵綱靖環顧了一下四周,他對李密的陰險、狠辣是心有餘悸,示意李逵噤聲後,才道:“我們去問問賈道長的意見,他可是軍師。”
李逵一邊走一邊道:“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麽一直以來不喜歡李密的原因,原來你早已看出此人心術不正,殘害對他有大恩大德的兄弟,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眼神中對鐵綱靖多了幾分崇敬之心。
鐵綱靖也沒有料到瓦崗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之所以不喜歡李密,是因為電視劇和小說給他的影響,裏麵的李密貪婪好色、陰險狡詐、好高騖遠、剛愎自用,將瓦崗基業毀於一旦。這樣的人沒有一個觀眾或讀者會喜歡。
兩人快步來到賈雄的營帳內,卻隻發現一張字條,上麵寫著:“蒲非澤不生,今澤以幹枯,蒲以何生?”
見營帳內再無留下其他事物,鐵綱靖明白賈雄是失望而去。
李逵問道:“老鐵兄弟,你說要不要報為他們報仇?”
“算了,連‘義薄雲天’的單雄信都不當回事,我們何必強出頭?”鐵綱靖折好字條,讓一個衛士送去給李密,算是對李密的一個警示。
李密收到字條,絲毫不以為意,自己先樂了,道:“當初什麽‘蒲非澤不生’的讖言,不過是我安排他說來安慰翟讓,如今他倒拿來嚇唬我,真實可笑,可笑至極!”
單雄信諂媚道:“魏公說得極是,賈道長就是太天真。”
李密將字條扔進火爐中燒掉,招呼眾人入席,道:“諸位,折騰了這麽久,想必大家肚子都餓,來,放開懷大吃一頓。”
酒席換到了另一個廳,眾人若無其事就坐,嘻嘻哈哈地進入觥籌交錯的歡快氛圍中。
席間,單雄信更是勸李密:“魏公,如今瓦崗軍內外安定,勢力是所有義軍中最強,並被稱為盟主,不如趁此機會稱王稱帝?”
李密狂笑一陣,道:“還未到時機,等拿下東都洛陽,到時在東都的宮殿上稱帝也不遲。”
郝孝德道:“魏公所言極是,現在洛口倉城太寒酸,與魏公這等真命天子不匹配。”
眾人吹捧了一陣李密,才各自心懷鬼胎地散去。
太陽照常升起,又照常落下,瓦崗軍仍然與王世充的大軍隔著洛水對峙著,雙方已經習慣了這種打打停停的戰爭節奏。
自從李密殺了翟讓後,鐵綱靖在瓦崗寨待得越發焦躁,他打定主意要回晉陽,但是又覺得這樣灰溜溜回去,沒臉見李世民,至少也要拉上秦瓊、程咬金、羅士信、裴行儼等四個結義兄弟一起去晉陽,才算麵上有光。
可是李淵還沒有在太原起兵,他實在想不出合適理由勸秦瓊等人離開瓦崗軍,每日是眉頭緊鎖,唉聲歎氣。
想找人談心也找不到,現在的瓦崗軍中,人人自危,生怕被李密當做身懷異心的叛徒除掉。而李密擔心軍中有人非議他,也確實安排了人留意將士們的一言一行。
鐵綱靖有時會去看看徐世勣的傷口,安撫一下,但兩人不再交心,仿佛距離在那一次變故變得非常遙遠。
沒過多久,徐世勣傷好後,被李密派去守黎陽倉了。
鐵綱靖能交心的人,隻有李逵一人。但他有擔心李逵大大咧咧,口無遮攔,要緊的話也不敢對李逵說。
而李逵也越來越討厭瓦崗軍,整天在鐵綱靖耳旁叨叨什麽“一個不講義氣的人,跟著他幹什麽”,若不是鐵綱靖叱責他多次,他估計都要去營帳外嚷嚷了。
“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炷香”,鐵綱靖忘了在哪裏看到過這句話,當時他始終沒弄明白是什麽意思,現在終於清楚了。
這日,他和李逵湊到秦瓊的營帳內,和程咬金、羅士信等結義兄弟喝酒。認識這麽久,他已明白這幾人才是鐵錚錚的漢子,講義氣、重感情,更重要一點是絕不會出賣兄弟。
忽然,秦瓊的衛士領著一人進來,那人風塵仆仆、胡子拉碴、一臉疲憊,不過看上去身材結實、體格健壯。
眾人正在詫異當中,那人上前叫道:“二公子……”緊跟著眼淚就嘩地流下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鐵綱靖一驚,這才認出來人是來福,劉文靜家中最忠實的那個下人。
他是一個臉盲,大半年沒見來福,加上來福此時的形象變了樣,所以他一下沒認出來。
“來福,你怎麽來了?”他上前緊緊抱住來福,驚問道:“難道唐公和世民兄他們終於要起事了?”
若果真是那樣,他將迫不及待要回晉陽。
但是來福卻說:“不是,是老爺出事了!”
“啊?”鐵綱靖一怔,來福口中的老爺自然是指劉文靜,他沒想到聽到的消息是這個。
身體內的劉樹義一聽,著急問道:“老爺出什麽事了?”
來福擦幹眼淚,道:“老爺被唐公關進大牢了。”
“什麽?”劉樹義不解,問道:“好端端的,唐公為什麽要關父親?”
來福情緒平靜下來後,才把來龍去脈說個明白。
原來一個月前,有江都特使持詔到晉陽,像李淵宣示稱:“李密叛亂,劉文靜與李密通婚,應該連坐,著即革職下獄……”雲雲。
李淵不敢違背怠慢,立即把劉文靜拘留在大牢中,聽後發落。
劉樹義臉如死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李密是他的表舅,這個罪名並沒有冤枉劉文靜。
秦瓊等人見此,安慰道:“樹義,不要慌亂,會有法子救出劉叔父的。”
不過鐵綱靖則是鬆了一口氣,叛亂這等株連九族的大事,楊廣竟然沒有即刻讓李淵將劉文靜處死,總算是有回旋餘地,問來福:“那這一個月來,江都可還曾關於老爺的事情下詔?”
來福一臉沉重道:“二公子,我不清楚。老爺一下獄,我就即刻出門來尋你了。”
“難道你到這裏來走了一個月不曾?”鐵綱靖不高興了,隻道來福忽悠他。
來福見此,委屈道:“二公子,我對不起你。隻是一路上盜賊橫行,道路隔絕,我的馬匹也被搶了。我一路東躲西藏,走啊走啊,總算是到了你說的瓦崗寨的,但是那裏的人說你在洛口倉,我跟他們好求歹求,才求到一匹老馬,然後飛奔趕來這裏,老馬也累死在了虎牢關外。”
來福說得很簡略,但是一個人單槍匹馬穿越盜賊橫行地盤,一定非常難。從他胡子拉碴、滿臉憔悴來看,這一路上一定受了很多苦,隻怕還經曆了多次的生死危機,隻是他沒有說出來而已。
“對不起,來福,我錯怪你了。”鐵綱靖歎口氣,道:“隻是不知道這一個月老爺怎麽樣了,要是江都那邊下了死詔,隻怕是……”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劉樹義蹭站起身,道:“我不能再在這裏逗留,我要立刻回晉陽。”
來福安慰道:“二公子,我出門的時候,唐公家的二公子說他會想辦法照顧老爺,讓我們放心。”
鐵綱靖一聽,感歎道:“世民兄不愧是我的偶像,講義氣,我跟定你了。”
劉樹義接過話頭,道:“我們即刻上路回晉陽。”
秦瓊行事穩重,道:“來福兄弟一路風塵,累夠嗆,應該讓他們休息一下。而且他也說了,這一路上盜賊橫行,你們人丁單薄,隻怕是凶險萬分。不妨今天修整一下,也跟魏公道別一聲,然後我們準備馬匹、糧食,安排多幾個身手好的衛士,一路護送你們回晉陽。”
鐵綱靖道:“秦大哥考慮周到,就這樣說定了。”
當下安排來福去休息,然後去跟李密道別。李密聽說,也沒有做挽留,反正覺得劉樹義留在瓦崗也什麽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