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追諡
見部眾不斷有人投誠大唐,王世充慌了,害怕更多的部將效尤,心想不如回東都,逼楊侗退位,自己稱帝,給部將升官,賞賜爵位,或許還能維係軍心。
念及此,王世充再無心戀戰,當即收兵回東都。
他先是命什麽太常博士造禪代禮儀,又派段達、雲定興等十餘個趨炎附勢之徒,向皇泰主楊侗啟奏:“天命不常,鄭王功德甚盛,願陛下效仿唐堯、虞舜,高風亮節地行禪讓之禮。”
楊侗正盤膝坐在皇位上,聽到如此無恥之語,氣得雙手按住自己,大怒道:“當今天下,乃高祖的天下。若隋室尚未滅亡,你們就不應該說出此語。若是天命已改,讓隋室滅亡,另立明主,又何須禪讓?你等有的高祖時的舊臣,有的身居高位,竟然都說出此言,朕還能指望誰去?”
這番言語義正言辭,凜冽萬分,朝堂的各位大臣聽後,心中生出一絲慚愧,冷汗直往外冒。
大臣都依附於王世充,楊侗無人可依靠,退朝後,隻能向太後哭訴中的不快。
王世充見楊侗不肯禪位,便又假惺惺命人去跟楊侗說:“當今天下,海內未寧,你年紀尚小,沒甚威望,須立德高望重之人為君主,方可令天下群雄信服。等到四方安集之日,再送你重登帝王之位。鄭王講信義、重承諾,必如此前發誓必行一般,保你做一個安穩皇帝。”
楊侗知道這不過是王世充虛假的伎倆,不予理會。
稱帝心切的王世充見此,也沒當回事,反正他早已不把楊侗放在眼裏,幹脆直接繞過楊侗,開始加速推動他的稱帝計劃。
他派其兄長王世惲把皇泰主幽禁在含涼殿,然後假傳皇泰主聖旨,禪位給鄭王。
王世充自然也會演演戲,堅決不受,命人多次上書勸他接受“禪讓”,又是以皇泰主旨意下敕書敦勸,他這才“勉為其難”接受皇泰主的禪位。
王世充這番自導自演,幽禁在含涼殿的楊侗當然一無所知,全是一群趨炎附勢之輩配合王世充完成了一番聲勢浩大的禪讓儀式。
於是王世充備法駕入宮,即皇帝位,大赦,改元開明。
第二日,立兒子玄應為太子,玄恕為漢王,其餘如兄弟宗族等十九人皆為王。以蘇威為太師,段達為司徒,雲定興為太尉,以及一群趨炎附勢之徒也紛紛獲得了高位。
至於皇泰主楊侗,則是帝位被廢,貶為潞國公,連個王爵也沒有給。
夏王竇建德聽聞王世充自立,當即與之斷絕往來,自建天子旌旗,所下的書也稱為詔書,還追諡楊廣為“閔帝”。
算下來,楊廣的諡號不少,他的表哥李淵追諡他為“煬帝”,他的孫子楊侗追諡他為“明帝”,他一直追剿的竇建德追諡他為“閔帝”。
從諡號就可以看出,他的孫子最尊敬他,竇建德則是同情他,李淵則是貶低和諷刺他。
所謂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隨著後來大唐一統天下,成為史書的書寫者,諡號“煬帝”也就為楊廣蓋棺定論了。
王世充稱帝,雖然得到了趨炎附勢之徒的熱情擁戴,但總有那麽幾個忠於隋室的大臣或大將對王世充心生不滿,這種包括頗有威名的裴仁基、裴行儼父子。
裴仁基父子在煬帝時期就已是天下聞名的大將,後歸附李密,李密兵敗後,為王世充所擒,因此投降東都。
王世充對這父子倆頗為猜忌,當日他要加九錫之禮時,裴仁基更是明確表態反對,如今他廢掉楊侗,自己稱帝,隻怕會引來裴仁基等人更大的不滿,因此尋思如何除掉裴仁基父子倆。
而見到王世充一手遮天,勢力越來越大,甚至明目張膽稱帝,裴仁基、裴行儼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明白王世充遲早要對付他們。
他們當日投降王世充,是因為可以重歸隋室,現如今楊侗被廢,他們作為隋室忠臣豈能袖手旁觀?不管是出於活命也好,還是出於對隋室的衷心也好,除掉王世充是勢在必行。
於是裴仁基、裴行儼父子聯手幾個大臣,秘密籌劃謀殺王世充及其黨羽,重新尊立皇泰主楊侗。偏偏他們選人不慎,有人反水,將他們謀劃之事報知王世充。
王世充本就想找機會除掉裴仁基等人,得此密報,當即派人將裴仁基父子二人誅殺,並屠殺其三族。
不僅如此,齊王王世惲還想到了一個斬草除根的法子,對王世充說:“裴仁基父子之所以謀反,皆因皇泰主楊侗尚活在人世,不如及早將他除掉,留下來隻怕是要生出無窮禍患。”
王世充對此說頗為讚同,當即派遣王世惲及家奴梁百年,帶了毒酒去鴆殺楊侗。
可憐楊侗每日被幽禁在含涼殿,不能自由行動,唯有每日念佛祈福。見到王世惲帶了毒酒來,楊侗大驚,道:“請為去請太尉來,當日禪位之時可是允諾過的,不應該如此對我。”
梁百年還打算幫楊侗去請太尉雲定興來,但王世惲不答應。
楊侗無奈,隻得請求與皇太後辭決,但仍是沒有得到允許。
王世惲道:“你一輩子做事都是婆婆媽媽,要死就死幹脆一些,與你母親辭決隻會徒惹她老人家傷心,你又何必多生事端?”
楊侗搖頭歎氣,再次焚香禮佛,道:“今日死後,願以後的生生世世不再生於帝王之家。”
說畢,硬著頭皮一口飲盡了毒酒。
偏偏毒酒一時竟然不能斃命,毒酒發作帶來的絞心之痛,反倒讓楊侗痛不欲生,癱倒在地上抽搐痙攣,慘叫聲不絕。
王世惲如此心狠之人,竟然也看不下去了,命梁百年用絲帛將楊侗絞殺,算是幫其早點擺脫毒酒之苦。
王世充追諡楊侗為“恭帝”。
令人奇怪的是銅山西崩,洛鍾東應。這邊東都洛陽的楊侗被王世充所殺,那邊西京長安的楊侑也病歿,這兩位隋煬帝的孫子都被追諡為“恭帝”,不謀而合,堪稱奇聞一件。
隋煬帝造的孽,讓他的子子孫孫來承受。
鐵綱靖聽到這兩個消息,雖然覺得長安的楊侑病歿有些蹊蹺,但他已懶得以惡毒之心去揣測李淵的為人。此時他心中產生了一個充滿矛盾的慶幸,不知是慶幸自己沒有出身在帝王之家,還是慶幸自己是一個底層出身。
但他很快又摸索出一個定律,隻要是陷入權力鬥爭中心,不管是什麽出身,不管是被動參與還是主動參與,失敗者都會死得很慘。
鐵綱靖不禁感歎,還好他是穿越過來的,知道李世民作為李淵的二兒子,是大唐之初權力遊戲的最終勝利者,以後得好好抱住李世民的大腿,打死也不能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