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原形畢露
“中村長官,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長官賜教。”平川上尉問道。
“你問吧。”
“中村長官,您怎麽斷定,這件事一定與杜天成有關呢”
“那天西海關著火,雖然我沒有走近,可我清楚看到,火撲滅之後,常寧副關長與杜天成湊在一起,攀談很久。那個時候,火剛撲滅,兩個人如此親近攀談,多少有些不合常理。隻是當時事不關己,沒去深究罷了。另外,據小地主傳過來的消息,杜天成在幾個月前,頻繁接觸當年赫赫有名打的雌雄大盜張一手和金桂娘,此舉又與龍骨丟失太過於巧合。更重要的是,兩年前實施斷水計劃的時候,我對營川城主要商行經營狀況做了一下摸底,杜天成的協盛豐商行那個時候就已經外強中幹,斷水計劃實施,俄國大豆期貨令杜天成又賠的老底朝天,早就資不抵債了。可以說,現在營川城最缺錢的,就應該是杜天成了,而龍骨現在是一克千金,杜天成那種賭徒,是不可能不動心思的。結合以上三點,我可以斷定,監管庫中龍骨被調包,十有就是常寧和杜天成所為。”
“原來是這樣。中村長官,那為何,盜出來的龍骨卻不見蹤影了呢”
“這個應該是意料之外的,估計杜天成也不清楚緣由。張一手和金桂娘抓到了沒有”
“沒有,估計他們聽到風聲,就躲起來了。”平川上尉說道。
“杜天成,杜天成,有了,平川君,你把杜天成的小兒子帶到審訊室,拿他兒子要挾他,看他招不招。”
“他兒子”
“對,杜天成有四個女兒,四十多歲才生了兒子,現在也就七八歲。杜天成是潮汕人,很看重香火,這個兒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不過,畢竟是個孩子,你們適可而止,不要做得太過分。”
“懂了,中村長官,我立刻就去辦。”平川上尉聽後一喜,連忙離開了中村櫻子辦公室。
果不出中村櫻子所料,沒用多長時間,平川上尉便送來了好消息,杜天成招了。
“中村長官,屬下對您是萬分佩服,我們按你所說,把杜天成兒子帶到審訊室。開始杜天成還想接著抵賴,憲兵切掉了他兒子兩個指頭後,他終於頂不住了,全都招了。”
“招了便好,你派人帶他兒子去醫護室去救治,看看能不能把他兒子的手指接上。杜天成十惡不赦,他兒子並沒有罪過,不該遭這麽大的罪。”
“中村長官,按你的吩咐,已經把他兒子帶去醫護室,如果醫治及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這樣便好,你說說,杜天成都招什麽了”
“中村長官,杜天成交代,因為在監管庫中有他質押的古董,所以關東軍將龍骨寄存到監管庫的時候,就被他發覺了。因為債務纏身,他便打起了監管庫中龍骨的主意。
他先是給西海關副關長常寧送了兩根金條,說要提前取一下在監管庫中質押的古董。常寧見錢眼開,便答應協助他將質押的古董先取出。
之後,他又找到了雌雄大盜,幾人一拍即合,等待時機。
終於,等到了賽小仙堂會那天,監管庫守衛有所放鬆。雌雄大盜乘機混進西海關,躲進常寧的辦公室。拿著常寧副關長保管的鑰匙,從辦公室的窗戶跳到西海關山牆上。進到內庫之後,用鑰匙打開倉庫門,細心撕掉箱子的封條,又把封條貼在其他空箱子上。出來時,將門鎖故意損壞,讓人覺察不出,有人曾經進過監管庫的。雌雄大盜將龍骨通過繩索,從後山牆盜出後,運到杜天成的倉庫。”平川上尉一口氣將話講完。
“高明,的確做得天衣無縫,可惜,沒用到正地方。那你問沒問,這三箱龍骨,又運到哪裏怎麽在他倉庫搜不到了。”
“杜天成說,前天晚上,就是給養船被炸第二天晚上,他的倉庫六名守衛全部被殺,龍骨也不翼而飛。這六名守衛屍體,就在他後院埋著。”平川上尉說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是另有高人啊。這樣,你馬上安排法醫,將這六具屍體做一下屍檢,看看能不能從屍體上,找到什麽線索。”
“駭中村長官。”平川上尉答道。
“有了杜天成的口供,我該會一會常寧關長了。”中村櫻子冷笑道。
審訊室裏,常寧饑渴交加。
加入複興社的那一天起,常寧便受過各種訓練,如何麵對刑訊,是特務的必修課。可上課畢竟是上課,訓練畢竟是訓練,真的要麵臨審訊,甚至生不如死的嚴刑拷打,常寧心裏也是泛著嘀咕。
自己被帶走,之前沒有一點征兆,想在牙齒裏放上毒藥,服毒自盡,都沒有機會。可以說,他已經沒有了退路,要麽招供,要麽頑抗到底。常寧努力平複著情緒,盡可能讓自己的全身放鬆,不過又饑又渴,令他神經有些恍惚,身體漸漸鬆了下來。
突然,隔著鐵欄杆的對麵屋子門,咣當一聲打開了,中村櫻子穿著軍裝正步走了進來。隔著欄杆,坐到了常寧的對麵。
看著對麵的中村櫻子,常寧說道“中村長官,前兩日我跟耿直說過,讓他在你麵前多替我美言幾句,他可跟您說過”
中村櫻子笑了笑,說道“昨天晚上,我們一起住在櫻墅,耿直特意跟我說了,讓我多多關照於你。你這個小舅子,已經把話帶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好說。”常寧戰兢兢地說道。
“是呀,姐夫,正因為是一家人,才要說些掏心窩子的話。我就不跟你彎彎繞了,杜天成已經招了。”中村櫻子單刀直入說道。
杜天成的招供,宛如晴天霹靂,令常寧的心沉到了穀底。本來還以為,中村櫻子找不到什麽證據,隻要自己一問三不知,就不能把自己怎樣。沒想到,中村櫻子棋高一著,先把杜天成拿下了。
常寧的腦子裏,用最短時間重新梳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隻好退而求其次,以退為進了。
“中村長官,既然杜天成已經交代,我也不隱瞞了。的確,杜天成進到監管庫是我協助的,他送了我兩根金條,不過我以為他就是提前拿走質押的古董,可不知道是偷梁換柱,取走了關東軍寄存在監管庫中的龍骨呀。”常寧連忙答道。
“常關長,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你說說,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杜天成盜走的是龍骨的呢”中村櫻子問道。
“這個,我就是在軍需船被炸之後,得知監管庫中關東軍寄存的貨物被調包。聯想起三個月前,杜天成求我辦的事,這時我才察覺,我被杜天成給騙了。”
“常副關長,在營川城,你家也算是家境殷實,不會差兩根金條過不了日子吧你嶽父耿家在營川城也算是大戶人家,就是去要上一些,也不至於為了兩根金條,冒這麽大風險呢”中村櫻子盯著常寧說道。
“中村長官,你有所不知。我的妻子,也就是耿直的姐姐,脾氣十分古怪,生怕我在外麵有女人,不讓我身上揣錢。半年前,我在杏花樓認識了一個相好叫金花,花銷一下增大的許多,欠了不少外債。正巧杜天成來找我,說給我兩根金條,事成之後,再給我一根。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就收了他的錢,我是真的不知道杜天成膽子這麽大啊。”這番話,常寧也是有備而來,即便中村櫻子去查,也是能對得上號的。
“原來是這樣。那杜天成有沒有把剩下的一根金條給你啊”
“沒有,他說時間緊急,沒有時間打開庫門,另一根金條就沒有給。起火第二天,小泉關長帶人去清點,庫裏寄存物品確實沒有缺少。當時我還慶幸,白得了兩根金條呢。”
“除了這些,還有沒有要交代的”中村櫻子問道。
“沒有,真的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那我問你,杜天成倉庫裏的龍骨前天晚上不翼而飛,是不是你幹的”中村櫻子目露寒光說道。
“中村長官,我都不清楚杜天成帶走了關東軍寄存的東西,哪裏曉得他的龍骨去哪了”常寧狡辯道。
“可杜天成說了,盜竊龍骨這件事,除了他自己,隻有雌雄大盜和你知道。”
“中村長官,我隻知道他要進監管庫取出他質押的古董,真的不知道他要盜監管庫中的龍骨啊。杜天成這是狗急跳牆,亂咬人了。”常寧說道。
“看來,不給你點顏色,你是不能說真話了。把常關長帶下去,好好審問審問。”中村櫻子厲聲道。
常寧知道這是要對自己用刑了,大聲喊道“中村長官,中村長官,冤枉啊,冤枉啊,龍骨真的和我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啊。”
中村櫻子卻麵不改色,絲毫沒有惻隱之心。對於常寧的刑訊,無論常寧是否招供,對於中村櫻子來說,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如果常寧招供,承認龍骨被盜他也是主謀,那就順藤摸瓜,一舉查到龍骨最終存放的地方,將潛伏在營川的地下組織一網打盡,算是大功一件。
如果常寧不招供,那定他利用公職之便,收取賄賂,協助杜天成盜竊龍骨,也能給上峰一個交代。至於龍骨究竟運到哪裏,那是以後的事了。
中村櫻子沒有跟著憲兵卻刑訊室,而是獨自回到辦公室,等著審訊的結果。等待是最煎熬的,不過與之前沒有頭緒相比,這個案子辦的還算順利,中村櫻子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見時間還早,便讓千佳子喊耿直過來,現在差不多已經塵埃落定,無需再瞞著耿直了。
不大會兒功夫,耿直便來到中村櫻子的辦公室。
進到房間,耿直連忙問道“櫻子,怎麽樣我姐夫沒事吧。”
“你姐夫,你姐夫出大事了。盜取監管庫龍骨的主犯是杜天成,他雇傭雌雄大盜盜出監管庫的,又送了你姐夫兩根金條,協助他做的案。這些,杜天成和你姐夫都供認不諱。”中村櫻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怎麽可能,我耿家再怎麽說也是營川城的大戶人家,姐夫還在海關做副關長,怎麽會為兩根金條,冒這麽大的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錯了。”耿直搖著頭說道。
“我也覺得不可能。可他說,他在外麵有了女人,你姐姐又看著他太緊,沒辦法才答應幫杜天成的。耿直,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家花不如野花香,總願意出去打野食啊。”
“那是別人,我可不是這樣。除了你和曉蕾,別的女人,我碰都沒碰過。”
“你臉皮越來越厚了,一個是帝國的諜戰之花,一個是營川城最讓人心動的姑娘,都圍著你轉,你還想碰別的女人,是不是也想去過過堂啊。”
“我哪敢啊。那我姐夫現在怎麽樣被收押了嗎”
“沒有,正在過堂呢。”
“櫻子,你不是說,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給我姐夫動刑的嗎”耿直埋怨道。
“你還有氣了,要是不過一下堂,真的被關東軍帶走,你姐夫的小命也就差不多交待了。即便你姐夫還有其他問題,他在我這招了,也比在別的地方招要好。要是過了堂,也沒審出其他事來,頂多定個監守自盜,不至於判死刑。到時候,再花錢活動活動,用不了兩年,就出來了。”中村櫻子說道。
“是呀,還是你想的周全。隻是,我怕姐夫屈打成招,是不是他幹的他都認了。”
“屈打成招沒有用,現在杜天成庫裏的龍骨已經不翼而飛,如果和他沒關係,就算再怎麽用刑,你姐夫也不知道龍骨的去向。不過,憑我直覺,你姐夫應該能挺過來的。隻要今天挺過來,明天小野、小泉就會來我這,為你姐夫求情,估計以後就不用再過堂了。”
“小野少佐和小泉關長真的會為我姐夫求情嗎”
“當然會了。收受賄賂和通敵叛國完全是兩個性質,小野和小泉自然知道其中微妙。”中村櫻子拿著銼刀修著指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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