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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驚濤拍岸

  這條深巷是兩戶高牆中間的間隔,巷子裏沒有人居住,隻是堆放些雜物。耿直小心地離開了巷子,摸著黑,東拐西拐,穿著街巷向天主教堂後院奔去。


  虧得耿直自小在營川城長大,熟悉這裏每一條街巷。不多時,便轉到了天主教堂後身。


  天主教堂的後身,遼河水麵上停著一條小船,孫朝琨安排的抗聯戰士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了。耿直小心地從河沿爬到河灘,跳到船上,衝著船上兩名戰士說道:“順著遼河往東劃,到綏遠門那塊我下船。你們不要靠近,就在那等我。”


  兩名戰士沒有多言,聽到耿直的指令,便向東劃去。


  入夜的遼河,冷風襲來,格外刺骨。耿直也抓緊時間,扭動各個關節,為入水熱身。


  小船很快劃到綏遠門處,耿直向貨運站處望去,隻見兩盞探照燈射向水麵,將遼河水麵映的一片通明。耿直從小在遼河旁長大,水性極好。可即便如此,入冬之後下河遊泳,這還是第一次。


  耿直脫下外衣,將裝有定時炸彈、匕首和攀索的蛇皮袋牢牢綁在腰間,躍入水中。


  耿直是地地道道的營川人,對遼河十分熟悉。頭半夜,遼河開始漲潮,海水由西向東從遼河口湧入河道。這個時候,由西向東遊,能省下不少體力。雖然有探照燈照射,不過人在水中目標很小,即便有人盯著水麵,也很難被發現。


  耿直小心遊過防備船隻靠近而設置的鐵絲網,向貨運站倉庫牆邊遊去。


  遊到牆邊,耿直已經凍得打起哆嗦。雖然有皮衣保護,不過,浸到皮衣內的河水包裹住肌膚,格外寒冷。倉庫的外牆底部被遼河水淹沒,牆上也沒有著力點,看起來很難向上攀爬。耿直沿著牆根,小心的向東邊牆角遊去,快遊到東邊牆角,耿直隱約聽到腳步聲,應該是倉庫外圍的守衛在巡邏。耿直一動不敢亂動,隻能原地撲打著河水。等到腳步聲遠,耿直方才摸出蛇皮袋中的匕首,用力插入牆縫之中。


  耿直用腳試著找到了他當年自己留下的腳窩,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水麵不深處,兩個淺淺的腳窩尚在。


  原來,耿直還是十四五歲的時候,和大多數孩子一樣,不知天高地厚,什麽都想試試,特別是爬高牆,誰都不服。


  當時遼河沿岸中,營川看守所也就是現在貨運站倉庫的高牆最為難爬,不僅直上直下沒有坡度,而且底部淹沒在河水中,沒有向上的支撐點,耿直試了幾次都沒登上去。


  可耿直卻固執的很,不想有他征服不了的高牆。既然牆上沒有著力點,那就造個著力點。於是,他劃小船來到高牆牆根,用錘子鑿了兩個腳窩,又在牆壁敲了幾個扣手的地方,一切準備好了,等著合適的時候,來征服這個營川人從未征服過的高牆。


  不過,還沒等到他準備就緒,耿老太爺怕他惹出事端,便把他關進了寶和堂,日夜讀書,不讓出門。爬看守所大牆的計劃,也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年前的青蔥少年之舉,到了今日,竟然又能派上了用場。雖然經過歲月侵蝕,扣手已經沒有了痕跡,不過由於當年腳窩鑿的挺深,這麽多年了,竟然還在。


  耿直單手握住插在牆縫中的匕首,用力向上一撐,雙腳踩緊了腳窩。穩了穩身形,從皮袋中取出攀爬繩,奮力往上一擲,攀索扣穩穩地扣在了頂樓的牆頂。說起來容易,可無論是固定匕首,還是躍起踩住腳窩,到後來上拋繩索,若不是耿直超出常人的臂力和多年習武敏捷的身手,都是很難完成的。


  耿直長籲了兩口氣,雙手握緊了攀索,一點一點向上頂樓爬去。


  孫朝琨帶來的消息,令耿直為之一振。


  生化武器疫苗存放在頂樓東側,本來是關東軍為了安全考慮。疫苗在頂樓一側,便隻有一個方向能夠接近,守衛起來會安全很多。卻未想到,百密一疏,忘了樓頂這個漏洞。


  終於爬到了樓頂,慶幸的是,樓頂並沒守衛。也難怪,誰又能想到,這種條件下,又有誰能夠爬上樓頂呢。


  耿直伏著身子,躡手躡腳摸到了三樓最東房間樓頂。從蛇皮袋中取出定時炸彈,時間定在半夜十一點引爆。引爆時間與他和徐曉蕾守靈結束時間完全一致。


  這個時間,是耿直和徐曉蕾商量後決定的。如果一切順利,一個小時後,耿直便可能回到靈堂。這樣的話,耿直尚有半個小時時間,將身上和頭發擦幹,換上幹爽的衣服。守靈時間一到,貨運站倉庫引爆,勢必會轉移眾人注意力,沒人會過多注意耿直和徐曉蕾,無形中對耿直也是一種保護。


  存放生化疫苗的樓頂,耿直小心將定是炸彈放好,又找了兩塊固定油氈紙的磚頭將炸彈固定住。這枚炸彈是蘇聯剛剛研製出來的定時炸彈,威力十分巨大,在國內還是第一次使用。即便是在樓頂引爆,炸彈的衝擊波將波及到整棟大樓。樓下的生化疫苗,就算安裝了防爆裝置,也很難幸存。何況,炸彈爆炸後,釋放的巨大能量將轉化為高溫,也會徹底摧毀生化疫苗的效能。


  一切準備停當,耿直順著繩索小心翼翼的下到牆下。


  耿直半身下到河水中,試著踩住腳窩。緊握住插在牆縫中的匕首,用力欲將繩索拽下。可試了幾回,繩索卻紋絲不動。耿直隻得躍入水中,期許能將攀索一起拽下,令耿直失望的是,用力拽了幾回,攀索還是留在上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耿直清楚,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想到這裏,耿直使出全身力氣,將插入牆縫中的匕首拔出,順手放入蛇皮袋中。栓好蛇皮袋,向停靠的小船方向遊去。


  遼河水冰冷刺骨,一股一股冷流激到耿直身上,耿直身上不停打著寒戰。剛才在倉庫外牆爬上爬下,耿直的體能差不多已經耗盡。往回遊又是逆著水流,更讓耿直體能消耗巨大,雖然隻有一百多米的距離,卻遊得十分吃力。


  幸好,耿直有著超強的體能和絕佳的水性,更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沒用上太長時間,便遊到了小船停靠處。


  兩名抗聯戰士見耿直遊到近前,連忙將他拉到船上。打開水壺,讓耿直喝了幾口熱水。


  耿直長喘了幾口氣,說道“快,快劃回去,時間有些來不及了。”


  兩名抗聯戰士聽到耿直的指令,連忙加快速度,快速向天主教堂後身劃去。


  靈堂中,徐曉蕾的心,一直跳個不停。


  從徐曉蕾懂事起,她便和耿直形影不離。


  耿直小時候愛打架,經常被耿老太爺訓斥。她便幫著耿直出主意,來逃避耿老太爺的責罰。耿直每次出門找人打架單挑,徐曉蕾都跟著提心吊膽,生怕他吃虧。不過,在她心目中,耿直哥永遠是最棒的,一定不會輸的。


  可這次不同,徐曉蕾再沒有以前的自信。盡管耿直身手一流,天賦異稟,非常人所能及。可遊到倉庫牆下,還要爬上高牆,簡直比登天還難。她甚至期望,耿直找不到幾年前他留下的腳窩,那樣的話,他就無法再去冒險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過了她和耿直約定好的十點半守靈結束前半小時。徐曉蕾的心沉入了穀底,難道耿直真的出事了


  她不敢想,也不願想。從她懂事那天起,耿直就是她的全部。即便加入革命隊伍,成為營川地下黨的負責人,更多的原因也是因為她耿直哥的緣故。她可以為耿直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她也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哪怕耿直有了中村櫻子。可是,徐曉蕾真的不知道,她的耿直哥萬一真的不在了,她該怎麽辦以後日子該要怎麽過。


  突然,窗戶外傳來了敲窗戶的聲音。徐曉蕾一掃心中的陰霾,登時滿是陽光。


  她知道,耿直回來了。


  徐曉蕾連忙打開窗戶,用力拉起耿直,從窗戶進到靈堂。她又關上窗戶,插好窗栓。


  耿直的臉已經變得蒼白,渾身更是抖個不停。這一番經曆,期間如何的艱難,隻有當事人才知曉。


  徐曉蕾嬌弱的身軀緊緊抱住耿直,為耿直取暖。幾分鍾過後,耿直漸漸舒緩過來。


  戰巍巍問道“曉蕾,幾點了”


  徐曉蕾掏出懷表,看了看說道“耿直哥,還有一刻十一點。”


  “好好,等貨運站倉庫爆炸後,咱們再出去。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裝都會被人看出來的。”


  “我知道耿直哥,我把幹衣服給你換一下。”說著,徐曉蕾將準備好的衣服掏了出來。


  “曉蕾,還是你想的周到。帶了這麽一身黑衣服,還有個帽子,一看就是守靈用的。剛才你自己在這裏,害怕了嗎”耿直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問道。


  “我這心一直跳個不停,心思都在你身上了,都忘了身邊就是寧老天爺的屍骨。你這麽一說,現在想想,倒是有些後怕了。”徐曉蕾白了耿直一眼說道。


  “晚上回去,讓我抱著你睡,給你壓壓驚。”


  “臭美,你都這樣了,還說這些渾話。再說,你昨晚一定和中村櫻子沒少做壞事,我才不讓你抱呢。”徐曉蕾想到這裏,心中一氣,不再幫著耿直穿衣服。


  “曉蕾,你別生氣呀。我現在手腳都不靈光了,你不幫我,我怎麽換衣服啊。你要是不願意,以後我離中村櫻子遠點,省的你不開心。”


  “你離她遠點可能嗎你就是哄我開心罷了。有件事你要清楚,你現在和櫻子這種男女關係,上級組織是有想法的。現在老孫在營川做聯絡人,畢竟他對櫻子的母親有特別感情,不會深說此事。真要哪一天上級組織換個人來營川,這事就不好解釋了。”徐曉蕾又幫著耿直穿起衣服來。


  “事已至此,該解釋的都解釋了,總不能讓我殺了櫻子,證明自己的清白吧”耿直係好衣服紐扣,說道。


  “耿直哥,真要哪一天,組織一定要讓你除掉櫻子,以證清白,你該怎麽辦”徐曉蕾盯著耿直問道。


  “怎麽辦若是櫻子做了危害組織和傷害同誌的事,我定會毫不猶豫將她除之。若是沒有,那得看是誰的命令,要是你下的,我執行。其他人,我不一定下得了手。”耿直用毛巾擦著頭發,說道。


  “放心,耿直哥,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心裏清楚,無論你和櫻子怎麽樣,你都不會喪失你的信仰和原則。櫻子的存在,至少現在,對地下組織,利遠大於弊。你和她在一起,不要遷就我,我知道,無論是麽時候,你的心裏是愛著我的。”


  “謝謝,曉蕾。”耿直心中一熱,又把徐曉蕾緊緊攬在懷中。


  片刻溫存,耿直在徐曉蕾耳邊輕聲道“曉蕾,十一點是不是快到了”


  徐曉蕾取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說道“耿直哥,還有三分鍾,就到十一點了。”


  “那我再抱你三分鍾,咱們一起等著聽爆炸聲響。”


  “嗯。”徐曉蕾把頭埋在耿直的懷裏,柔聲說道。


  一聲巨大的聲響,響徹了天際,整個營川城也隨著晃動。


  “成功了終於成功了”耿直緊緊擁著徐曉蕾,不由地喜極而泣。


  “耿直哥,我沒看錯人,我就知道,沒有什麽事是你做不到的。”徐曉蕾激動地說道。


  “曉蕾,咱們走吧。估計外麵已經亂成一團了,咱們趁亂離開吧。”


  “行,耿直哥你身體,現在能頂的住嗎”徐曉蕾關切地問道。


  “聽到爆炸聲,什麽毛病都好了。今天晚上到我家吧,我得喝上驅寒的中藥,否則寒氣入骨,明天就可能起不來了。”


  “行,我跟你一起回去。”徐曉蕾扶著耿直,說道。


  果然如耿直所言,靈堂之外已經亂做一團。在火車貨運站倉庫,不少商行在那裏都有存貨,真要是倉庫爆炸,損失都不會小。


  正常說,在倉庫出事,應該由倉庫承擔損失。不過,大家心裏清楚,現在倉庫是日本人的,就算扣著你的貨不給,你也不敢怎麽樣,別說讓日本人承擔損失了。


  耿直和徐曉蕾走出靈堂,見眾人紛紛往門外湧。便沒跟寧曉鋒去打招呼,隨著眾人走出東記銀號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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