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耿直是我部下,更是我的男人
除了貴賓席的貴賓外,其他被邀請參加歡迎晚宴的嘉賓也找到自己的座位,紛紛落座。耿直和徐曉蕾擔心寧曉鋒對中村櫻子不利,便和寧曉鋒、唐小婉坐到了第三排,坐在他們身邊的還有伊藤明道的幹女兒沈君如。寧曉鋒手捧著裝著金佛的檀香禮盒,與唐小婉不時說著些什麽,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來。
難道是自己和徐曉蕾判斷有誤,寧曉鋒並沒有在紳士舞廳安排刺殺?或者武器並沒有在他手中的金佛裏?難道武器已經取出,現在就在寧曉鋒身上?再或者寧曉鋒已經將武器取出,交給了另外兩個複興社潛伏特務吳大虎或是關小仙了?這麽多的可能,哪個都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耿直心中不停地翻滾,一時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此時,負責會場內安保的川口仁和,一刻也不敢疏忽。
與興亞銀行慶典堂會演出時的安保措施相同,關東軍也學著海軍情報處采用人盯人一對一盯防,無論是舞台上的演員,還是舞台下的觀眾,每個憲兵盯著在場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稍有異動,便當機立斷,不給殺手一點機會。
見貴賓均已就坐,一身軍裝的關東軍藤野敬二上尉,走上了舞台正中,用日語說道“各位來賓,先生們女士們,今天很榮幸,請到了大日本駐滿洲國大使伊藤明道先生參加本次歡迎晚宴,讓我們以掌聲和歡呼聲對伊藤明道大使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藤野上尉話音一落,台下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片刻後,掌聲漸息,藤野上尉接著說道:“下麵有請,大日本帝國駐滿洲國伊藤明道大使上台致辭,大家掌聲歡迎。”
寧曉鋒看著伊藤明道緩步走到舞台正中,知道該來的就要來了。
也許一擊而中,也許功敗垂成,已經沒有了退路。盡人事聽天命,該準備的已經準備好,剩下的,就看老天眷不眷顧了。
……
時間回到今天上午,寧曉鋒站在馬路旁的人群中,見伊藤明道的車隊從他眼睛經過。此時的他,心裏十分清楚,想在銀行成立慶典刺殺伊藤明道,看來是不可能了。
明天,伊藤明道就要離開營川,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看來,晚上的歡迎晚宴是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想到這裏,寧曉峰悄悄地從人群中溜出,見四下無人,拐進了東大街的一條小巷。
穿過兩條小巷,寧曉峰走到了一間大瓦房前。掏出鑰匙,進到了了屋裏。
屋裏家具很破舊,寧曉鋒脫下身上的棉大褂,從櫃子裏取出一套破舊的大棉襖,又從自己的手提包裏,取出一些化裝用品,開始在臉上塗抹。
這個瓦房本來是在寧曉峰的名下的房產,這次回營川,對外的理由也是為了處理這些房產,才從上海回來的。因為沒找到合適的買家,便留了下來。屋子裏很久沒人住了,除了這幾件破衣服外,沒有其他的東西。前些日子,日本人全城搜查龍骨,還進來查過,也沒查出來什麽東西,便不再過問了。
一番拾掇之後,寧曉鋒對著鏡子照了照,雖然模樣改變的並不算大,不過戴上大皮帽子,再圍上套帽,不仔細看,一般人很難認出這個身著破舊衣裝的人會是東記銀號老板寧曉鋒。
寧曉鋒又掏出包裏的紙筆,想了片刻後,用暗語寫道
“玉兔晚六點半到七點,深棕色晚禮服掛到舞廳洗手間衣架。待伊藤明道上台接受金佛捐贈時,執行刺殺。切記。”
雖然之前,未曾與複興社在營川的潛伏特務直接接觸過,不過回營川之後,寧曉鋒還是通過各種渠道,對每個人或多或少有了了解。這個深棕色的晚禮服,是關小仙在紳士舞廳演出時最常穿的服裝,不出意外的話,迎接伊藤明道的宴會上,她還會穿這身衣服演出。
按照明天的宴會流程,贈送金佛隻能一個人上台,於情於理也是唐小婉,自己是沒有機會接近伊藤明道的。
因為微型手槍體積較小,威力不如普通手槍威力大,隻能近距離射殺才能一擊致命。這樣的話,刺殺伊藤明道大使的任務隻能交給吳大虎或者是關小仙了。
寧曉鋒心裏清楚,吳大虎不臨陣投敵就不錯了,刺殺伊藤明道根本指不上他了。關小仙是紳士舞廳最紅的歌女,晚上還要上台現場助興,隻有她有機會近距離狙擊伊藤明道。
昨天,唐小婉向關東軍反饋參加宴會名單時,關東軍情報組給了她宴會流程。伊藤明道上台講話後,唐小婉一人上台,代表唐記向伊藤大使敬獻金佛。與此同時,為了烘托氣氛,關小仙將會帶著四個舞女上台唱《滿洲國國歌》助興,寓意中日友好,滿洲國歌舞升平。
這個時候,是關小仙唯一一次能夠近距離接觸伊藤明道的機會,寧曉鋒清楚,這也是刺殺伊藤明道的唯一機會。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刺殺行動將宣告失敗。
走出大瓦房,回手鎖上門。寧曉鋒勾著腰,晃晃悠悠來到了二門町。本來關小仙的住所有不少小地主的眼線盯著,不過今天這些眼線都去興亞銀行做安防,入手短缺,關小仙住所反倒沒人看著了。
寧曉鋒見沒有眼線,便將信件投進了關小仙的死信箱。又悠悠達達地離開了二門町,回到東大街巷子裏的大瓦房。計劃已經傳遞給了關小仙,現在就看關小仙執行的怎麽樣了。
晚上,過了第三重關卡,寧曉鋒和唐小婉一起進到舞廳後,帶著金佛去了衛生間。在衛生間裏,寧曉鋒摳開金佛底座將微型手槍取了出來。出了衛生間的門,寧曉鋒一眼看見關小仙那件深棕色的晚禮服,正掛在洗手間的衣架。寧曉鋒提著的心算放了下來,知道寧小仙收到了他的指令,並且按著他的指令開始執行了。
趁著取禮帽的機會,寧曉鋒將從金佛空腔中取出的微型手槍塞到了晚禮服的裏懷。一切的一切都按著計劃執行著,雖然小有波折,確實有驚無險。現在是萬事俱備,隻看寧小仙能否完成刺殺了。
……
伊藤明道的講演時間不長,除了一些恭維的話外,還預祝關東軍情報組與營川日本商行籌備的營川交通銀行盡快成立。
台上響起了陣陣掌聲,可中村櫻子卻聽得不是很舒服。營川興亞銀行剛剛成立,關東軍就要成立營川交通銀行,一看就是遠東司令部在搞平衡,不想讓海軍在營川城一支獨大,才弄出來的餿點子。雖然中村櫻子清楚日本洋行這些人的道行,就算做了銀行,也不會成什麽氣候,不過畢竟關東軍是橫插一杠,弄得她心情不悅。
又一陣熱烈的掌聲,伊藤明道大使的致辭結束。
藤野敬二走到台上,對伊藤明道說道“伊藤大使請留步,為了彰顯中日友好,營川唐記世興金店特向伊藤大使贈送金佛一座。下麵,有請營川世興金店唐小婉小姐,登台獻寶。”
會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台下,兩名日本憲兵從寧曉鋒手中接過裝有金佛的禮盒向台上走去,唐小婉則跟著憲兵亦步亦趨。
兩名日本憲兵將檀香禮盒放到舞台準備好的桌子上,唐小婉走到桌子前,打開檀香禮盒,小心從裏麵取出世興金店精心打造的金佛,金佛高約半米,在舞台燈光照射下,熠熠生輝,格外光彩照人。
唐小婉雙手舉起金佛,向眾人展示一下後,走到伊藤明道大使身前,深鞠一躬,雙手將金佛遞給了伊藤明道。
伊藤明道從唐小婉手中接過金佛,上下打量一番,說道“唐小姐,令尊的一番心意伊藤領了,以後在滿洲國你們唐記有什麽難事,盡可來找我。”
“那就謝謝伊藤大使了。”唐小婉躬身謝道。
藤野敬二上尉見狀,對著麥克風說道“新天地有了新滿洲,新滿洲有了新天地。共榮之花,定會在滿洲結出碩果。下麵讓我們共同歌唱《滿洲國之歌》,歌唱滿洲國繁榮昌盛。”
藤野敬二話音剛落,紳士舞廳便響起了《滿洲國之歌》的伴奏。會場內頓時群情激奮,紛紛站起身來。
……
與此同時,候場區的關小仙,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在營川潛伏快五年了,這五年,她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潛伏身份,時刻等待著召喚。
作為一個年輕女子,混跡於歌舞廳這種地方,想獨善其身實在太難。雖然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卻依舊努力堅持著。直到結識了謝廣坤,算是遇見了個能夠相處的男人。這個男人身上和自己有一樣的味道,沒用多長時間寧小仙便嗅出了這種味道。不過,寧小仙是聰明人,不到挑明的時候,是不會去挑明的。直到有一天,謝廣坤突然消失了,自己身邊又多了跟蹤的人,關小仙知道,這個男人應該是暴露,躲起來了。
後來,她的死信箱來了信,關小仙被喚醒了。她清楚刺殺伊藤明道這個任務是九死一生,即便完成也很難全身而退。死對於她來說,已經不那麽可怕,這種麻木的日子也過夠了,真要能殺了伊藤明道,也算光宗耀祖,沒白活一回。
於是,關小仙從衛生間出來後,穿好了這件深棕色的晚禮服,衣服穿到身上,她能感受的到,裏懷裏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應該就是刺殺伊藤明道的槍支。
聽到藤野敬二的一番話,關小仙清楚,自己要登場了。
跨過帷幕,眼前一片光亮,她努力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幕,因為關小仙清楚,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看到這些了。台上台下,被《滿洲國之歌》樂曲帶動下,眾人變得亢奮起來。
關小仙不急不緩,走到麥克風前,開始高唱“地辟兮天開,鬆之涯兮白之隈。我伸大義兮,繩於祖武;我行博愛兮,懷於九垓。”
關小仙清脆的嗓音如黃鶯出穀,加之幾名舞女裙擺飛舞,台上台下眾人更加亢奮起來,不少人跟著伴樂吟唱起來。
關小仙從麥克風架上將麥克風取下,跟著音樂,邁著舞步,不知不覺走到了舞台中間,繼續吟唱著“善守國兮以仁,不善守兮以兵。天不愛道,地不愛寶。貨惡其於地兮,獻諸蒼昊,孰非橫目之民兮,視此洪造。”
台下的川口仁和似乎覺得有些不對,按之前的彩排,關小仙隻是站在馬克風架的地方,並沒有拿下麥克風走到舞台歌唱的環節,這會兒怎麽走到舞台中間了?不過,看著台上台下群情亢奮,自己也不能過去阻止,隻能是觀察著關小仙的一舉一動,一旦有什麽異動,馬上製止。
這時,川口仁和突然發現,關小仙不知為何將麥克風收到了胸前,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了他的腦海,不好,刺殺伊藤大使的殺手就是關小仙。還未等川口仁和做出反應,舞台上槍聲響起,關小仙扔掉麥克風,舉起手槍,向伊藤明道射去。
伊藤明道還陶醉在東亞共榮的美夢中,跟著音樂歌唱,哪裏能料到禍從天來。寧小仙距離伊藤明道隻有不到五米的距離,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幾槍下去,伊藤明道倒在血泊之中。
一時間,台上台下一片大亂,眾人聽到槍聲,紛紛躲避起來。這個時候,川口仁和才反應過勁來,高喊“保護伊藤大使,保護伊藤大使,”說著,舉起手槍向關小仙射去。
其他憲兵見狀,方才反應過來,也舉起槍,向關小仙射擊。本想再到伊藤明道跟前補上幾槍的關小仙,剛先前兩步,卻被四射來的子彈擊中,血液從她身體濺射出來,身體一軟,鮮血染紅了舞台。
見關小仙被擊中,川口仁和連忙跳上舞台,撲到伊藤明道身邊,摸了摸伊藤明道脖子上的動脈,見還有微弱地跳動,聲嘶力竭地喊道“救護車,救護車,馬上送到醫院搶救,馬上送去搶救。”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台下的濱崎步為少佐呆如木雞。
伊藤明道作為駐滿洲國日本大使館大使,在自己舉辦的歡迎宴會被刺,這個責任有多大,他心裏清楚。如果伊藤大使不治身亡,撤職查辦都是小事,自己將被送到軍事法庭接受審判。到那時,將難免牢獄之災。現在隻能期望伊藤大使搶救過來,那樣的話自己還有特赦的機會。
台下的耿直一直盯著關小仙的一舉一動,他清楚知道,寧曉鋒是無法靠近伊藤明道的,能夠刺殺伊藤明道的剩下關小仙了。
關小仙將麥克風貼到胸口的時候,耿直第一反應,就是她要動手了。槍聲響起,耿直迅速將身旁的徐曉蕾從椅子上拉了下來,一起躲到了座椅後麵。見中村櫻子在貴賓席還沒有躲避,便貓著身子鑽到了前排貴賓席,將中村櫻子拉到一邊,擋在了自己身後。
幾分鍾後,慌亂的會場恢複了秩序,中村櫻子推了推身前的耿直說道“好了,沒事了。”
“嚇死我了,你就在第一排,要是殺的是你,該怎麽辦。”耿直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說道。
“有你在,我哪有那麽容易去死。曉蕾呢?她沒嚇著吧。”說著,中村櫻子向徐曉蕾坐的位置望去。
徐曉蕾見狀,從椅子後麵站了起來,走到中村櫻子跟前,說道“我就說嘛,關鍵時候我們的耿大少爺還是想你多些,連命都不要,也要擋在你前麵。”
“哪有的事,你要是坐在最前麵,他也會這麽保護你的。”中村櫻子對徐曉蕾說道。
“櫻子,估計宴會不能開下去了,我們走吧。”
“伊藤大使被刺,很有可能要對紳士舞廳重新搜查,估計一時半時,我們走不了了。我就奇怪了,整個宴會安保如此嚴密,這個歌女的槍是怎麽帶進來的?難道關東軍內部有複興社的人?”中村櫻子不解道。
“這也難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關東軍內部有複興社的臥底,也不是不可能。幸好不是在銀行成立慶典時候出的事,要不你的責任就大了。”
“現在看來,我真得好好犒勞犒勞你耿大少爺,本來我還沒覺得保護伊藤大使有多大難度,現在看來,我是低估複興社了。幸好你想的周全,才沒有出事。”中村櫻子心有餘悸地說道。
“關東軍就是作繭自縛,看不得你好,非得弄這個歡迎晚宴,現在這個局麵,看他們怎麽收場吧。”徐曉蕾說道。
“伊藤大使不出事還好說,要是真的搶救不過來,濱崎步為的軍旅生涯就到頭了。不過,我有個不好的預感。”中村櫻子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
“什麽預感?”耿直問道。
“伊藤大使受了重傷,十有,會找你來為伊藤特使做手術。”中村櫻子咬了咬嘴唇說道。
“伊藤大使被刺,和你們沒有半點關係,萬一救不活,反而有了責任,耿直哥,這件事咱可不能去做。”徐曉蕾連忙說道。
“是呀,櫻子。之前去救石田芳夫,畢竟是因我和石田芳夫比武而起。這回伊藤大使被刺,可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要是沒看錯,伊藤大使至少中了三槍,那麽近的距離,想救活太難了。現在關東軍正想著法推卸責任,我們可不能被他們賴上啊。”耿直附和道。
“這個我當然清楚。不過,論醫術,營川城沒有比你更強的了。天光醫院那些大夫什麽水平,我心裏比誰都清楚,現在伊藤大使已經被救護車接走。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信息反饋過來。如果沒有福源特派員在,濱崎步為怎麽求我,我也不會讓你去手術的。不過他要是鼓動特派員命令你,我就攔不住了。”中村櫻子臉露難色說道。
“櫻子,那咱們現在走吧,今天晚上咱們找個地方躲一下,明天就算找耿直哥去治,也來不及了。”徐曉蕾說道。
徐曉蕾聽到中村櫻子的一番話,心裏泛起了嘀咕。且不說伊藤大使治好與否,複興社犧牲了這多來刺殺伊藤明道,真要是被耿直治好了,那耿直將成為複興社的眼中釘,在營川,無形中又多了一個敵人。更主要的是,救治日本高管,未經上級組織同意,上級組織是否會有想法。本來耿直與中村櫻子的事,上級組織就意見很大,如果耿直再救了伊藤明道,以後就更被人質疑了。
“來不及了,該來的還是來了。”中村櫻子歎了口氣說道。
“中村少佐,還好你沒走。”濱崎步為的聲音從對麵傳了過來。
徐曉蕾尋聲望去,隻見福源特派員和濱崎步為少佐帶著幾個下屬,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這時,她明白了,中村櫻子口中來不及了的意思,看來,耿直是躲不過去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就算不是海軍情報處的轄區,作為帝國的軍官,櫻子也不能一走了之啊。”中村櫻子何等頭腦,先將自己的責任摘了出去。
“中村長官,客套的話我就不說了。現在有一個急事相求,請你務必伸出援手。”濱崎步為說道。
“濱崎少佐,你我同為帝官,有什麽事盡管直說,有什麽櫻子能辦到的,定會全力而為。”
“那好,中村長官,現在伊藤大使遭遇槍殺,生命垂危。全營川沒有能治槍傷的外科大夫,現在從盛京調人已經來不及了。情報處耿直部長醫術高明,隻有耿直部長能救伊藤大使,還請中村長官念在同為帝國盡忠的份上,施於援手。”濱崎步為躬身說道。
“是啊,中村少佐。雖然伊藤大使是在關東軍轄區出的事,不過畢竟也是在營川城。真要是伊藤大使不治身亡,我們每一個人都脫不開幹係。”福源特派員附和道。
中村櫻子聽得明白,這是濱崎步為實在沒辦法,就拽上特派員一起,向自己施壓了。
聽到這裏,中村櫻子說道“特派員,濱崎少佐,就算你們不來求我,如果真的伊藤大使生命垂危,我也不會坐視不管。不過,有句話要說在前頭,伊藤大使身中數槍,誰也不是大羅神仙,什麽病都能起死回生。真要是我和耿部長無法醫治,那我們不承擔任何責任。”
中村櫻子清楚,和之前救治石田芳夫一樣,救治伊藤明道,自己也要和耿直一起動手術,即便手術失敗,有自己頂著,耿直也不會成為替罪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前些時日,石田芳夫上尉意外中了槍傷,就是中村少佐和耿部長共同援手救治的。即便伊藤大使救治失敗,也與中村長官和耿部長無關。”濱崎步為連忙說道。
“是啊,中村少佐,請你放心,即便救治失敗也與你們無關。這麽多軍官都在,濱崎少佐不會食言的。”福源特派員連忙說道。
“好,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全力以赴。既然大家都在,還有件事我要鄭重其事地說一遍。”中村櫻子突然麵色一沉,說道。
“什麽事?中村長官盡管直言。”濱崎步為道。
“耿直是我手下,也是我的男人,以後未經我允許,其他人等不準隨意跟蹤。如果被我發現哪個部分未經我同意便調查他,殺無赦。”中村櫻子冷冷說道。
“小事,小事,耿部長能醫治伊藤大使,怎麽會是我們的敵人,從現在起,任何部門都不能擅自跟蹤調查耿部長了,聽到了嗎?”福源特派員說道。
眾人聽到福源特派員的指令,連忙答應。
“那好,現在就去天光醫院。”中村櫻子沉聲說道。
徐曉蕾見此情景,知道已經無法改變,緊緊握了握耿直的手,說道“耿直哥,你保重。”
“曉蕾姐,你放心吧,有我在,耿直不會有事的。今天晚上不用跟著我們,我先送你回櫻墅,晚上你留在櫻墅住。”
“櫻子,我想跟你們一起去醫院。”
中村櫻子將徐曉蕾拉到了一旁,說道“天光醫院全都是日本人,川口仁和也會去那裏,你到天光醫院隻能讓耿直分心,知道嗎?”
“那我回興茂福吧,我一個人在櫻墅,心裏空嘮嘮的。”
“不行,如果複興社知道耿直在為伊藤大使做手術,一定會有所行動的。要是他們傷害到你,我沒法向耿直交代,聽我的,今晚就在櫻墅,哪也別去。時間不多了,咱們現在就走。”說著,中村櫻子拉著徐曉蕾向舞廳外走去。
送完徐曉蕾回櫻墅,耿直和中村櫻子來到天光醫院。迅速換上手術服,進到手術室。
手術室中的大夫們,正在緊張地為伊藤明道輸血。
見耿直和中村櫻子進來,手術室裏的馬醫生連忙說道“耿少爺,中村長官,你們總算來了。”
“馬醫生,現在伊藤大使的傷勢怎麽樣?”耿直問道。
“比預想的要好一些,伊藤大使雖然中了三槍,不過由於提前有了防備,身上穿了防彈衣,雖然射程很近,防彈衣被射穿,不過也減緩了子彈的力道,並沒有立即斃命。”
“那就好,馬上手術。”
“耿少爺,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伊藤長官連中三槍,失血過多,手術需要一鼓作氣,三枚子彈要在很短時間內取出,否則以天光醫院的醫療條件,伊藤大使很難挺過來。”
“我知道了,馬大夫,你留兩個護士在手術室,其他人都在外麵等著,這裏有我和中村長官在這就行了。”
“耿少爺,那我們出去。”說著,馬大夫帶著幾個人離開了手術室。
這時,手術室隻剩下了耿直、中村櫻子和兩名護士。
“櫻子,動手吧。”耿直對中村櫻子說道。
中村櫻子向耿直點了點頭。
馬醫生的顧慮是正常的,三枚子彈要在第一時間取出,對手術的手法和醫生的體能要求十分高,一般外科大夫取一枚子彈體力幾乎都會耗盡,更別說三枚子彈了。
耿直與其他大夫有所不同,從小跟著崔久苦練飛鏢,手腕的力量和穩定性非常人所及,上次取石田芳夫身上的子彈,就令中村櫻子嘖嘖稱奇,讚歎耿直手術手法之穩。這一次連取三枚難度要大出許多,中村櫻子也為耿直捏了一把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九點,到十點,到十一點……
當第三枚子彈取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零點。
差不多四個小時高強度的時候,耿直身上已經沒有了一點的力氣,一下癱坐手術室的地下,低聲說道“櫻子,沒事了,你讓護士把傷口包紮好,別感染了。”
“我知道!”中村櫻子吩咐完之後,也蹲下身來,坐到了耿直的身旁,將耿直的頭緊緊抱在懷裏。不知為什麽,眼淚從中村櫻子的眼中流了出來。
“櫻子,你怎麽哭了?你那麽要強,怎麽哭了呢?”耿直摸著中村櫻子的秀發,說道。
“沒什麽,就是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本以為,你和我在一起,會風風光光的,沒想到還是有這麽多不如意的地方。剛才手術的時候,我真擔心伊藤大使救不過來了。我心裏很清楚,真要是救不過來了,他們一定會把責任推到你的身上。因為你是中國人,把責任推到你身上,大家心安理得。沒想到,你又挺過來了,也不知道將來咱們還要麵對多少次這樣的危機,更不清楚我們麵對危機,能不能挺過來。”
“櫻子,剛才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我是你的男人,既然我是你男人,就要替你遮風擋雨,再難也要頂下來。起來吧,地上涼,我們回家。”
“行,我們回家。回家了,我要好好犒勞犒勞你。”
“你要怎麽犒勞我啊,我現在走路都沒力氣了。”耿直無力道。
“今天獎勵你,讓你省點力氣,自己睡,行不行啊,我的耿大少爺?”中村櫻子嬌笑道。
“遵旨,中村長官。”耿直扶著牆用力站了起來,又把中村櫻子拉了起來。
“走吧。”中村櫻子在耿直臉頰上親了一下說道。
“櫻子,你說複興社動用這麽多力量刺殺伊藤特使,我現在給他救了,複興社會不會報複我啊?”耿直挽著中村櫻子問道。
“當然會了,不僅報複你我,連曉蕾估計也不會放過。我們回去要好好商量商量。”
“對,我們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走出手術室,濱崎步為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說道“神醫啊,神醫啊,中村長官,多虧你們了。”
“伊藤大使現在還沒有過危險期,讓醫院大夫全天候護理,到明天上午,傷口不感染的話,就沒有事了。”中村櫻子不冷不熱地說道。
“那我馬上安排,馬上安排。”濱崎步為應聲道。
“咱們走吧。”中村櫻子並沒有再說什麽,挽著耿直的胳膊,二人依偎著旁若無人地下了樓,在眾人注目下,離開了天光醫院。
回到櫻墅,一進房門,徐曉蕾連忙迎了上去,問道“櫻子,耿直哥,怎麽樣?人救活了嗎?”
“有你耿直哥在,就沒有救不活的人。”中村櫻子拉著徐曉蕾的手說道。
“那就好,我真怕伊藤大使救不活,耿直哥回不來了。”徐曉蕾看了看耿直說道。
“曉蕾姐,你耿直哥還沒跟你親熱夠呢,怎麽會回不來,是不是啊,耿大少爺。”
“櫻子,你壞死了,怎麽什麽話都說,以後不理你了。”徐曉蕾臉色微紅道。
“你不理了可不行,你要是不理了,我找誰說知心話去。不鬧了,耿直這一次救了伊藤大使,估計複興社定會找他麻煩,你也要小心了。耿直,你也累的夠嗆,今晚我和曉蕾住,你自己睡吧。”
“行,我燙燙腳就睡了,你們也早點睡。”說著,耿直便上了樓。
“櫻子,耿直哥這次是真的累了。”
“是啊,獨自一個人取三枚子彈,體力和意誌都非常人所能及的,換成一般大夫早就垮了。”
“櫻子,咱們也睡吧,我看你臉色也不太好,估計也是累了。”
“唉,本來下午泡完溫泉就夠累的,現在又做了快四個小時手術,我可比不上耿直,沒他身體那麽好,這麽折騰都沒事。”說著,中村櫻子挽著徐曉蕾的胳膊,一起上了樓。
……
東記銀號,寧府祠堂。
寧曉鋒心頭一怒,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
功敗垂成,功敗垂成,明明親眼看到,關小仙已經將伊藤明道擊中,倒在了血泊之中。卻未料到一夜之間,竟然空歡喜了一場,伊藤明道又被耿直救活了。寧曉鋒一腔怒火無處釋放,隻能拿著茶杯來撒氣了。
昨天晚上,快到十點,關東軍方讓來賓離開陸續舞廳。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關小仙,屍體無人打理,寧曉鋒內心十分痛苦。不過慶幸的是,在自己沒有暴露的前提下,成功刺殺了伊藤明道,上峰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
離開舞廳,將唐小婉送回世興金店。寧曉鋒便以心緒不佳為由,沒有在唐記留宿。唐小婉倒沒強留,畢竟剛剛親見了一場血光之災,心緒不佳是難免的。
寧曉鋒並沒有回東記銀行,而是驅車直奔溝沿村的寧家小院。
到了寧家小院。賽小仙就坐立不安起來。這次刺殺是九死一生,她也不清楚寧曉鋒能不能活著回來。這個時候,她哪裏能睡得著,無論什麽時候,她都要等著寧曉鋒的消息。
快到半夜,終於等到了寧曉鋒的到來。賽小仙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問道“成了?”
“成了!”寧曉鋒用力點了點頭。
賽小仙眼淚禁不住嘩嘩流了下來,寧曉鋒見狀緊緊將賽小仙攬到懷裏,二人相擁很久,才不舍分開。
寧曉鋒說道“小仙,我讓金雞現在就向上峰報喜,這次終於未辱使命。”
“峰哥,聽我一句。剛才你說,伊藤明道被送到了醫院,你要是現在向上峰慶功,可他萬一被救活了,該怎麽辦?我覺得還是等一等更好。”賽小仙說道。
“我親眼看到伊藤明道身上中了三槍,就是大羅神仙應該也救不活了。”寧曉鋒搖了搖頭說道。
“峰哥,我覺得還是得到伊藤明道的死訊,再去請功為好,真要是沒死,我們就是欺瞞上峰,要被追責的。”
賽小仙的一席話,讓寧曉鋒冷靜了下來。
想了想,說道“那就先不向上峰匯報,等明天,我讓唐小婉去醫院探探消息再說。”
“讓唐小婉去打探消息,這個主意很好。今天是世興金店為伊藤明道送的金佛,明天唐小婉去醫院問問,也不會被人懷疑。但願伊藤明道一死百了,別出什麽變故,否則,你又會被上峰問責了。”賽小仙歎了口氣說道。
“那咱們就先回家,明天有確切消息再說。”寧曉鋒略帶掃興地說道。
第二天,寧曉鋒早早起床,草草吃口早飯,便來到世興金店。
見到唐小婉,寧曉鋒說道“小婉,昨天我一宿都沒睡著,越想越不對。萬一伊藤大使被殺,那我們的金佛豈不是白獻了,咱們今天一定要去醫院問問伊藤大使怎麽樣了。”
“嗯,你說的也是,咱們現在就去醫院問問。”說著,唐小婉換了身衣服,跟著寧曉鋒離開世興金店來到天光醫院。
世興金店離天光醫院很近,兩人步行很快來到醫院門口。因為伊藤大使被刺的緣故,醫院已經戒嚴,外人根本不讓靠近。正當寧曉鋒和唐小婉不知怎麽辦的時候,一輛吉普車停到了醫院門口,車門打開,與伊藤明道一同來營川的沈君如,從車上走了下來。
在紳士舞廳,沈君如和寧曉鋒唐小婉坐到了一起,有了一麵之緣,唐小婉連忙上前說道“沈小姐,這麽早就過來了。我家老爺子昨晚知道伊藤大使被人刺殺,一夜都沒睡好,這一大清早就讓我過來打聽打聽,看看伊藤大使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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