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張玉竹,也是五年前來的營川
吃過午飯,耿直又在沙發上,為中村櫻子鬆了鬆肩膀。
自從住進櫻墅,為徐曉蕾和中村櫻子按摩成為耿直生活的一部分。可能是熟能生巧的緣故,中村櫻子格外享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耿直見狀,進到裏屋,取了條毯子,蓋到了中村櫻子身上。
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女人,耿直百感交集。
作為敵人,中村櫻子手段毒辣,手上沾滿了自己同誌們的鮮血,可謂罪不可恕。可作為家人,她又處處維護自己,時時為自己著想。
特別是得知中村櫻子很有可能是孫朝琨的女兒、不是日本人後,耿直更有些迷茫。對於中村櫻子,自己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這種愛,到底是男女之情,還是關愛更多一些,耿直越來越說不清楚了。
眼前棘手的事,就是如何令張玉竹脫險。
剛才中村櫻子給小林中尉去電話的時候,耿直聽的很清楚,中村櫻子讓平川將張玉竹的資料準備好,她要仔細研究一下。
張玉竹個人資料,之前耿直以登記的理由查閱過。其他的內容倒沒什麽漏洞,但有一點,耿直記憶猶新,就是張玉竹也是五年前到的營川。
謝成坤、關小仙、吳大虎、王沛林加上之前刺殺中村櫻子未果的“哮犬”劉天星,這五個已經被日本人確定的複興社臥底都是五年前這個時間點到的營川,中村櫻子一定不會忽略這個細節的。
如果張玉竹沒頂住審訊,就一定會交代,元旦前他的上級通過死信箱下達任務,命令他毒殺耿直。
雖然,張玉竹並不清楚是誰下的命令,又是如何暗殺自己的。可對於中村櫻子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大事。
把那幾天和自己接觸過的人逐一排查,寧曉鋒、賽小仙包括唐小婉就會浮出水麵。
本來中村櫻子就對寧曉鋒有懷疑,隻是一直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現在有了線索,就不會像之前那麽客氣了。
作為營川複興社寧曉鋒最高負責人一旦被捕,那在營川城潛伏的複興社組織將全軍覆沒。到那時,日本人將會把全部精力,都用來對付地下黨上,地下工作將會更加艱難。
看來,張玉竹這一關,不好過了。怎麽想辦法讓他渡過此劫呢?耿直坐在中村櫻子身旁,不停地思量著。
耿直正想著,中村櫻子這時動了動,伸了伸腰,睜開了一雙美目。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時間快到了兩點,對耿直埋怨道“都快兩點了,你也不想著叫我。”
“我看你睡得挺好的,就沒喊你。再說,不是你說的不著急去刑訊室嗎。”耿直說道。
“我說不著急,也沒說不去啊。還好,還不算晚,過去看看還來得及。晾了他一個多小時了,現在真是時候,走吧。”說著,中村櫻子站起身來,穿上衣架上掛著的厚軍裝,和耿直一起出了辦公室。
出了情報處辦公樓,來到“鬼屋”,穿過刑訊室的長廊,中村櫻子和耿直進到到刑訊室旁的觀察室。觀察室有個窗戶能看到刑訊室裏的情形。
隻見張玉竹被綁在刑訊架上,腦袋耷拉著,一動不動。
中村櫻子見平川上尉和小林中尉已經到了觀察室,便問道“平川上尉,這個張大夫的資料,從警署那邊取來了嗎?”
“報告中村長官,我親自從警署的檔案室將這個張玉竹全部資料調取來了,請你過目。”平川上尉將一個檔案袋遞到中村櫻子跟前。
“很好,我三點還有會,不用看了,你挑重點的說說。”
“駭!中村長官。這個醫生名叫張玉竹,蘇州人,五年前來營川投親,在營川東大街開了一家張玉竹診所,主治風濕,同時也看些中西醫雜症。”平川上尉說道。
“五年前?又是一個五年前。關小仙、謝廣坤、劉天星、吳大虎、王沛林這幾個複興社臥底都是五年前來的營川。這個時間來營川的人,不得不讓人懷疑啊。看來,這個張大夫真得好審審了。”中村櫻子眼睛望向張玉竹,說道。
聽到中村櫻子的話,耿直心頭一緊,果不出他所料,中村櫻子對張玉竹來營川的時間有了懷疑。估計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張玉竹這一劫,是躲不過去了。
雖然張玉竹前因後果的說辭,挑不出什麽毛病來,可五年前到的營川,這個是時間太過敏感,中村櫻子一定會把張玉竹當成複興社臥底來審的。按中村櫻子的話講,有了線索,就可以有的放矢地審問了。
“現在,隻能看張玉竹骨頭夠不夠硬,意誌夠不夠堅定了。”耿直心裏默念道。
“中村少佐,你的意思是,這個張玉竹也是複興社的臥底?”平川上尉問道。
“是不是,口說無憑,撬開他的嘴才行。”中村櫻子冷冷說道。
“那就大刑伺候,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一旁的小林中尉說道。
“不急,再餓他一下午,水也不給他喝,等我開完會,再審。對了,全身上下包括嘴裏都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什麽毒藥。別像王雨亭那樣,服毒自盡,白白浪費一個活口。”
“駭!中村長官。”
“平川,時間差不多了,我和耿參謀先去西海關開軍事例會,回來之後,再審這個張大夫。”
“駭!中村長官。”平川上尉應聲道。
……
這是耿直第二次參加軍事例會。
上一次軍事例會,耿直提出了吳大虎和王沛林的安保方案,雖然沒有達到引蛇出洞的效果,不過也沒出什麽岔子,過程和結果算是圓滿。
而百密一疏,潛伏在營川城的複興社臥底沒尋到刺殺吳大虎、王沛林的機會,便出其不意,將耿直的姐姐綁架到赤山,這件事在座的軍官也都清楚其間的來龍去脈。
這些人都清楚,耿直的姐姐被複興社人綁架,十有會提出拿吳大虎和王沛林交換,這種左右為難的事,就要看中村櫻子如何來處理了。
如果不同意,那意味著耿直的姐姐很有可能被綁匪撕票。
如果同意的話,那就是損公肥私,置帝國利益於不顧。
這半年來,中村櫻子是風生水起,既讓人羨慕,又讓人眼紅。這一回,大家都想看看,出了這麽一檔子的事,中村櫻子該如何應對。
……
會議開始,與上次會議一樣,福源特派員還是反複強調給養船被偷襲、生化疫苗被炸毀和尋找龍骨這幾件事,要盡快推進,好給總部遠東司令部一個交待。
說完這個幾個尚未了解的案子之後,福源特派員從皮包裏取出一封電報,對大家說道“諸位,遠東司令部剛剛發來一封函電,石田上尉,你給大家讀一下吧。”
石田芳夫從福源特派員手中接過電報,讀道“近日,蘇俄將派特工抵達營川,目標,興亞銀行製幣車間。責令福源特派員協同海軍、關東軍、海軍情報處、關東軍情報組和營川特高課,密切關注潛入營川的蘇俄特工。一經發現,立即逮捕,務必抓大活口。”
聽到石田芳夫讀完電報,耿直心中一驚。沒想到孫掌櫃剛剛得到蘇俄將派人來營川,遠東司令部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之前,徐曉蕾命令孫掌櫃和鄭春芝,盡可能不要與蘇俄特工直接接觸,在暗處加以保護便可。
現在看來,徐曉蕾的考慮還是很有必要的。萬一來的人被日本人發現了,孫掌櫃和鄭春芝與他接觸的話,很有可能也會暴露。
當然,耿直也知道,這一次蘇俄派特使來,目標就是興亞銀行的偽幣車間。
不過,偽幣車間的事之前櫻子從沒有提過,估計是高層的軍事機密,櫻子不便於透露,或者,連她都不清楚。今天例會,福源特派員把這件事挑明,說明遠東司令部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了解到製鈔車間的機密已經泄露,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福源特派員,能不能問你一下,蘇俄特工來興亞銀行製鈔車間為的是什麽?難道他們想盜取我們的錢幣模板不成?”新上任的關東軍情報組組長小島晃大少佐,問道。
“是啊,我也想問問。如果不知道蘇俄特工來營川覬覦製鈔車間的目的,特高課也無法製定行之有效的計劃。”野口光子附和道。
“諸位,現在我說的,僅限這個會議室裏人員知曉,不得外傳。
營川興亞銀行製鈔車間除了印製滿洲國券以外,同時還印製蘇俄的通用貨幣盧布,目的是擾亂蘇俄的金融體係,繼而影響到蘇俄對遠東的控製。
可不知哪個渠道泄露了機密,這件事被蘇俄的情報機構發現,要求潛伏在滿洲的蘇俄間諜必須銷毀製鈔模板,所以才派人來營川的。
本來這是最高軍事機密,連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隻是現在機密已經泄露,就沒必要再保守下去了。”福源特派員說道。
“原來是這樣,本以為營川城多了製幣車間是搬來了一座金山,沒想到還有這檔子事啊。”野口光子話裏有話地說道。
“野口上尉,你是在說我在沒事找事了?”中村櫻子有些不滿道。
“哪能呢,我就是就事論事罷了,哪敢亂說,我的中村少佐。”
自從將大島浩夫從情報處的刑訊室接出來,野口光子見到被中村櫻子折磨不成樣子的大島浩夫,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對中村櫻子也是牢騷滿腹,也不像之前那麽熱情,還時不時地擠兌一番。
不過,畢竟中村櫻子是少佐軍銜,野口光子隻是上尉,日本軍隊等級製度嚴格,野口光子也不敢說的太過分。
“既然是就事論事,那我就把這個製鈔車間的來龍去脈跟大家講講,讓大家也知道知道。
大家也許不知,這個製幣廠選址,外務省和滿洲國政府可是反複斟酌後,才決定的。
正常來說,製幣一定要設在新京,畢竟中央銀行的總行在那裏,貨幣管理相對容易。正因為有了這個製造盧布的流水線,才考慮將製幣廠設在營川的。”
“中村長官,那我就想不明白了,滿洲國這麽大,為何選在營川呢?”野口光子問道。
“很簡答,偽鈔印製完成後,要通過水路運到蘇俄碼頭,再通過蘇俄國內渠道進入蘇俄各地。從水路出境,滿洲國沒有比營川更方便的了。這下你明白了吧?”中村櫻子盯著野口光子,說道。
野口光子還想再說什麽,卻被福源特派員打斷,“好了,中村少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沒必要因為這件事爭辯下去了。
下麵,根據遠東司令部製定的方案,我做一下責任分工。鑒於製幣廠設在興亞銀行內,製幣廠外圍保衛由海軍情報處全權負責,兵力不足的話,由海軍小野中隊支援。
抓捕蘇俄特工由關東軍情報組負責,營川特高課予以協助,兵力不足由濱崎關東軍部隊支援,大家聽清楚了嗎?”
“駭,特派員。”眾人齊聲說道。
“好了,沒有別的事,那就散會吧。”福源特派員起身說道。
“唉,耿參謀,我聽說你姐姐被複興社的人抓到赤山寨了,現在有沒有什麽音訊?這幫土匪還有那幫複興社的人可都獅子大張口,也不知道會提出什麽條件來。不過,畢竟是你姐姐,提出什麽條件,中村長官能幫都會幫的。”福源話音剛落,野口光子有意大聲對耿直說道。
不知怎麽了,今天野口光子似乎跟中村櫻子較了勁,處處針對她。這次又把矛頭指向了耿直,想看看中村櫻子的反應。
“野口上尉,這裏我可以保證。無論對方提出什麽條件,我的底線是,不能損害帝隊利益和滿洲國政府的利益。如果觸碰了這個底線,我絕不會同意。”耿直同樣大聲用日語回答道。
野口光子本想借此話題,讓中村櫻子難堪難堪,沒想到耿直的回答如此堅決,弄得她倒是有些無地自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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