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鎖魂令
顧雲煕到達醉花坊的時候,月亮已經升的很高了。
月光裏的醉花坊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幾根未燒盡的圓木散亂的堆在地上,漆黑一片。
仔細的聞一聞,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那股屍體燒焦的味道。
顧雲煕站在焦黑的木炭旁邊,借著月光看著醉花坊被燒的隻剩下幾根原木的殘骸,心裏一陣陣的抽疼。
看來,遭到滅口的,不僅僅是那三十名殺手,還有醉花坊的眾多妓女、龜奴、老鴇。
顧雲煕稍作停頓,隨後快速的走進了醉花坊的殘骸之中,在殘骸的中間位置,她掀開了幾塊石板,石板下,是一串石階,沿著石階向裏看,是一個黑洞洞的暗道。
青石板微弱的反射著月光,看上去分外詭異。
顧雲煕掀開石板以後,又四下打量了一下,才踏上了石階。
她所走的這條暗道的裏麵,就是當天中殺手們一起喝下毒酒的地方。隻要她再踏上幾個石階,穿過這個甬道,她可能就會看到自己被燒焦的屍體。
顧雲煕的手裏穩穩的拿著一個火折子,太過狹小的甬道回蕩著她那輕盈的腳步聲,火折子上的火苗隨著風的流動輕輕的跳動著,一明一暗的照著鑿的有些粗糙的石壁。
忽然,空間一下子開闊了,顧雲煕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大廳,她把手裏的火折子換成了火把,借著火把的光一照,頓時心中湧上一股惡寒。
整個大廳烏黑一片,處處都留有大火的痕跡,地上堆滿了一堆堆的灰燼,顧雲煕不知道地上哪一堆灰燼是自己的。
從來沒有哭過的顧雲煕,此時的眼角濕了,曾經朝夕相處的兄弟姐們,帶自己如同骨肉的頭領,此時都已經化作了一堆灰燼,如果自己不是靈魂附在了侯府小姐的身上,得到了重生,此刻,自己的孤魂又會在哪裏飄蕩呢?
顧雲煕本想到醉花坊找一找線索,她一直不敢相信鎖魂已經覆滅,她想,也許某個師兄並沒有喝毒酒,她想也許有人在最後一刻逃了出去。
她沒想到那場大火燒的那麽徹底,更沒想到昔日培養他們的主人會那樣的絕情。
顧雲煕找來了一個大木盒,她把地上那一堆堆的骨灰一把一把的放到木盒裏。既然已經化為灰燼了,就讓自己親手為眾位師兄們安葬吧。
顧雲煕不耐其煩的一捧一捧的收著地上的骨灰,兩隻手都已經被骨灰染成了白色。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一塊硬東西,她覺得,應該是某位師兄身上佩戴的玉佩之類的東西,沒有被燒掉。
她把那塊硬東西從骨灰裏扒拉出來,借著火把的光一照,咦?她不禁吃了一驚。
她手上的那個東西是一塊令牌,令牌的兩麵分別寫著鎖、魂兩個字,在令牌的邊上,是幾個猙獰的鬼臉,鬼臉的旁邊,站著黑白無常。
竟然是鎖魂令!顧雲煕又看了看旁邊的那堆骨灰,這堆骨灰竟然是頭領的!
鎖魂令由鎖魂組織的領導者所持,鎖魂組織裏的人稱持有鎖魂令的人為令主,他們隨時聽從令主的調遣,並終身為鎖魂令效忠。
雖然鎖魂這個組織是靖遠侯一手創辦的,可是鎖魂平日除了執行靖遠侯給的任務以外,私下裏還發展了自己的勢力,顧雲煕口中的頭領就是鎖魂令的令主,也就是林東。
他繼承了靖遠侯訓練殺手的方法,剔除了最殘忍的殺掉同伴才能晉級的環節,隻保留了一個嚴格、高壓的框架。他用適者生存,劣者棄之的原則,在七年的時間裏創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龐大的暗殺體係,這個暗殺體係甚至包攬了江湖上大部分的暗殺任務。
如果不是靖遠侯先發製人首先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反噬是遲早的事情。
隻不過,靖遠侯並不知道,林東私下裏做的那些勾當已經發展到了那樣的程度。在對付林東的問題上,他采用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斬首”!
無論一個組織再怎麽龐大,隻要這個組織中所有的骨幹力量消失了,那麽剩下的那些小嘍囉也就構不成威脅。
如果顧雲煕沒有重生,如果她不是想到這裏一探究竟,如果她沒有把眾人的骨灰放進木盒裏,那麽她就不會發現那個鎖魂令,甚至,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而鎖魂這個暗殺組織,有可能真的就要這麽消失了。
不過,幸好顧雲煕重生了,她找到了鎖魂令,而更為巧合的是,她是少數知道鎖魂令的人的其中之一。
當顧雲煕握住鎖魂令的那一刻,她想:主人是否是因為鎖魂令的關係才想除掉他們呢?如今組織裏的頂尖高手都已經死了,鎖魂令下控製的那些人是否也被連根拔起了呢?
顧雲煕匆匆的把眾人的骨灰放到木盒裏,重新把暗道外的石板蓋好,又在石板上撒了點黑炭,讓石板看上去不像有人動過的樣子,才放心的離開了醉花坊。
顧雲煕帶著木盒來到了城南的翠屏山,那裏此時已經花香四溢,桃花和杜鵑迎風輕搖,在月光下仍舊爭相開放,將這個春天演繹的淋漓盡致。
顧雲煕這一路上看到的好風景的確不少,可是她現在可沒有心情去看那些沿途的風景。她隻想找一塊清靜一點的地方,把眾師兄們安葬了,好讓他們早日安息。
顧雲煕選擇的地方,離翠屏山腰上的那個小茅屋不遠,那裏是一片開的剛剛好的桃花,片片花瓣落在青翠的草地上,讓人不敢去踩踏,仿佛每一個腳印都是一種褻瀆。
顧雲煕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邊低下身子挖坑,邊在心裏默念:“諸位師兄,頭領,我就暫且把你們安葬在這裏,你們安息吧。翠屏是一個好地方,這裏安靜,不會再有人來煩擾你們了,我會長長來看你們的,你們一定要一路走好。”
安葬了諸位師兄,顧雲煕坐在草地上喘了一會,她現在的身子,才剛剛大病初愈,而且體質從小就不好,讓她這麽一折騰,心跳加速了,手和腳都有點發抖。
顧雲煕怕驚動了周邊的高手,憋著氣也不敢大聲的喘氣,在草地上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稍稍緩過來。
此時的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顧雲煕心中有些焦急,想不到一夜的時間,這麽快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