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閑談之餘,歎紅顏易老
第二天,天剛剛亮楊從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即便他醒的再早,還是沒能見到顧雲熙本人。
昨晚發生的所有的事情不是夢,那是真實的。
顧雲熙把她自己送給了楊從當解藥,可是第二天卻不見了蹤影。
楊從斷定,顧雲熙一定是不想再見到自己了。
她,逃了!
陽關是暖的,心卻是冷的。是失望,也是悔恨。
楊從不敢再去尋找顧雲熙,但是他卻對自己說:倘若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寧可選擇別的女人。現在我才知道喜歡不一定擁有的道理,可是,卻太晚了。
桌子上放著顧雲熙留下的一封信。
信中的內容如下:
楊從,我本來不想留下什麽,可又怕你會到處尋我。我已經在去往景州的路上,過幾日就是父親的壽辰,我想回去看看。
昨晚的事情希望我們都不要再介懷,我會回來。
信中雖然說道她會回來,可楊從卻非常的肯定,她一定再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從那天開始,楊從就一直發脾氣,沒有來由的發脾氣,楊府上下的人,見到他都躲的遠遠的。下場最慘的應該是田雨,費盡心機的她不但沒有得到楊從的人,就連最後嫁入楊家的希望也失去了。
賀連山這幾天正為付彩月的事情忙活,聽說皇上要殺付彩月,在宮內宮外活動了不少人,連平時很少與朝外的人交往的五王爺都求到了。當一切準備就緒,意外的事情再次發生。
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皇上又改變了想法。他不想讓付彩月死的那麽痛快,而是把她囚禁在彩月宮,彩月宮無疑變成了她的冷宮。
李行又把顧雲熙死的所有的責任推到了付彩月的身上,認為這個女人太過惡毒,把她打入冷宮還不算,每日還要讓她洗過宮內所有的馬桶。李行說,那份工作,才是最適合付彩月做的。
本來可以一死了之的事情,現在卻變成了無盡的折磨。
付彩月還不能死,賀連山所想的那些方法一下子就都用不上了。
賀連山沒了主意,又找到了靖遠侯府。
當日,靖遠侯剛好過壽辰,雖然顧雲熙在名義上已經死了,可生前畢竟身份尊貴,是一國之母。來為靖遠侯賀壽的人倒是不少。
顧雲熙這日穿了一身很樸素的衣服,扮作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鄉下婦人。賀連山在人群中找了幾次,最後還是顧雲熙主動打招呼,賀連山才認出那人是顧雲熙。
賀連山用有些誇張的口氣說道:“前幾日見還是一個如花似玉、傾國傾城的美人,怎麽幾日不見竟然蒼老至此!讓我好找啊!”
顧雲熙卻沒有賀連山那樣的好心情去開玩笑,今日是靖遠侯的壽辰,她這個女兒本應該陪在一旁,為老人家賀壽。可此時,她隻能以一個賓客的身份遠遠的看著老人。
“才幾個月沒回來,爹和娘的白頭發又多了很多,竟像是快要全白了。”顧雲熙有感所發。
賀連山道:“是啊!世上最傷心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兩位老人經曆了那麽大的傷痛,一夜之間頭發就白了大半!”
顧雲熙抹了抹眼角,道:“可是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知道的太多,就越危險。那樣的話,李行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你也別太傷心了,好在兩位老人身體還都健康,而且你還是能夠陪在她們的身邊!”
“是啊,幸好我不是真的死了。還能為二老敬孝!”
“是啊,你現在還是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可是付彩月卻要做你活著的殉葬品!”
顧雲熙眯了眯眼睛,連站在她旁邊的丫鬟都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怒氣。
她瞪著賀連山說道:“你錯了。她不是為我陪葬!她是為我死去的孩子陪葬!本來我的孩子是可以出生的,可是卻沒能見到外麵的世界!如果她不對我耍那些手段,現在孩子已經出生了!
現在的靖遠侯府,不僅僅要擺壽宴,還要擺滿月酒!
我這輩子,恐怕再也與孩子無緣了!
我的傷痛你們誰在意!為何總是看到別人身上的傷口,卻能無視我身上的傷痕!”
賀連山當然自慚形穢,他慚愧的低下了頭,可還是低聲的說道:“皇上改變了主意,他現在不想殺死付彩月,而是把她囚禁在冷宮裏。讓她刷馬桶,幹粗活。
雖然付彩月不是什麽金枝玉葉,可那樣的生活比宮中做苦力的宮女還要辛苦,她從小生活在書香之家,現在讓她吃這樣的苦頭,她怎麽受得了!
大家畢竟相識一場,就算她曾經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可她已經受到懲罰了。多少也該搭救她一下,讓她脫離苦海!
我知道你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鎖魂的人遍布全國各地,如果你想幫她,你一定有辦法!”
“我會考慮幫忙,到時候再聯係吧!”
此時,壽宴已經開始了。顧雲熙選擇了一個距離靖遠侯和顧夫人最近的位子坐下,以便能夠更清楚的看到他們。
賀連山則識趣的到靖遠侯那裏送上壽禮之後便離開。
靖遠侯身穿褐色打底上綴金色壽字的寬大禮服,幾縷露在帽子外麵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可還是遮擋不了那份老人家的老邁,和喪女的憂傷。
顧夫人的穿著也比較莊重,麵帶笑容的招呼著賓客。
顧雲熙坐在飯桌前,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看著靖遠侯和顧夫人。
顧夫人扶著靖遠侯到每張桌子上敬酒,轉來轉去,終於來到了顧雲熙所在的這張桌子。
顧夫人臉上堆滿笑容,對賓客們說道:“勞煩各位大老遠的到景州為侯爺慶賀壽辰,一定吃好喝好!”
桌上的人都紛紛向靖遠侯賀壽,顧雲熙從座位上站起來,舉杯道:“晚輩原是雲熙的朋友,一直沒有機會到侯府拜訪!晚輩祝侯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祝夫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靖遠侯和顧夫人聽了顧雲熙的話非常開心,顧夫人道:“侯爺,你看這孩子多會說話!”
靖遠侯點頭道:“是啊!可惜雲熙在的時候你沒有到侯府來,以後常來走走,現在雲熙走了,府裏越發的冷清了。”
顧雲熙趕緊點頭,道:“晚輩也是最近才搬到南方來的,就住侯府附近,以後晚輩定會常來,隻是侯爺和夫人不要嫌晚輩麻煩。晚輩身份低微,怕高攀不上侯府!”
對於顧雲熙的自慚形穢,顧夫人倒是大方的說道:“你這孩子,倒是說什麽客氣話!你既是雲熙的朋友,就是咱們侯府的朋友,以後你定要常來!不知為何,看到你覺得很親切,倒有些熟悉的感覺。”
顧雲熙未語,靖遠侯說道:“是啊,我竟然也有同感!”
顧雲熙笑著道:“可能是晚輩與前輩有緣吧!”
自那日起,顧雲熙便經常出入靖遠侯府。
靖遠侯夫婦看到這個樸素的中年婦人,有的時候很高興,有時卻更加悲傷。
每當兩位老人的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時,顧雲熙都會覺得無比愧疚,無比罪惡!
她幾次想說出藏在心裏的那句話,她就是顧雲熙!可一直守在侯府外的影梟卻讓顧雲熙一直遲疑不決。
影梟看上去似乎是李行派來保護靖遠侯府的,可現在影梟在這裏的作用,監視似乎比保護更多一些。
李行就像一隻經驗豐富的貓,影梟就是他鋒利的爪子。發現獵物以後他總不著急置獵物於死地,他會在獵物最得意忘形的時候狠狠的抓向獵物,將其一爪子拍倒在地。而後再看著它經過痛苦的掙紮之後蹣跚逃走,接著是另一輪攻擊,直到獵物氣絕身亡!
顧雲熙想這幾年她與李行之間的交往,哪次她不是拚命逃離!哪一次不是讓李行輕鬆得手!也許這就是帝王的可怕之處吧!
正因為帝王的可怕,帝王的不擇手段,顧雲熙才更不能輕易出手去幫付彩月!她現在是帶著鎖魂所有人在走鋼絲,一個弄不好就全體摔粉碎!她冒不起這個險!
付彩月不能不幫,更何況現在又有賀連山的托付!可鎖魂的人也絕不能出手!
想來想去,顧雲熙想到了一個人,五王爺李晉!
顧雲熙馬上給沙乾寫信,讓他帶著信物到李晉的府上向李晉求助。
一個月後,沙乾、沙勇、沙翼來到了景州。
沙乾向顧雲熙匯報了付彩月的情況。
“晉王爺已經答應出手相助,不過他說他無法讓付彩月離開皇宮!隻能讓幾個親信暗中幫她周旋,不讓她受太大的委屈!”
“即便是這樣,王爺也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這樣,我也算沒有辜負賀連山的托付,也對得起與付彩月姐妹一場的情義了!”
“主子,你該多為自己考慮!那些往事對你來說有多疼,我們都明白,你又何必為了他們一再揭開自己的傷疤!”
“幸好還有你們幾個在身邊!楊從……最近可好?”
“楊總管最近也說不上怎麽好,卻也不是不好!隻是最近脾氣越發的大了,無論對我們還是楊府的人,都很嚴厲!倒像是變了一個人!”
“唉!是我連累了他!他這個年紀早就應該娶妻、生子的!卻因為我耽誤了這麽多年!”
“主子也別為他擔心,你這幾年倒是沒有了前幾年的豪邁氣質,變得越發慈悲了!如果當年你也是這般婦人之仁,咱們鎖魂又怎麽會壯大呢!”
“是啊,想想當年倒的確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現在經曆的事情多了,倒變的軟弱了。你們幾個看我是不是老了?”顧雲熙不自覺的捋了捋耳邊的碎發。
“你這又是什麽話,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人,竟說自己老了!你倒讓那些老人們如何?隻是這幾年經曆的事情太多累到了罷了!過些年,時間過去了,慢慢將那些事情淡忘,俄就好了!
主子,無論以前還是以後,事情發生如何的變化,你一直都是我們的主子,我們的大哥!你在我們的心中,永遠不會改變!”
“哪個女子不會在意自己的容貌呢!我也隻是一個俗人罷了!我也怕老啊!”此時,顧雲熙的語氣倒不那麽沉重,變的輕鬆了許多!
沙勇立刻說道:“那我從現在起,便去為大哥去尋那長生不老的丹藥去!讓大哥永遠年輕漂亮!”
顧雲熙忍不住笑道:“長生不老便罷了!還是順其自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