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別怕我
她感覺到,這次禾匡顏好像真的生氣了,那雙漂亮的藍瞳中盡是壓抑不住的憤怒。蘇夏的臉色蒼白,皮膚冰冷,禾匡顏的溫度卻好像比她還要冷,他死死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不要惹我生氣。”
蘇夏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黑化之後的禾匡顏智商飆升,蘇夏這點小把戲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夠看的。僅僅是一句話,就足夠惹上麻煩。蘇夏敢打賭,禾匡顏決對懷疑她了。
下巴上的冰冷和禾匡顏眼中壓抑不住的怒火生生的讓蘇夏有一絲的清醒,她再一次清楚的認識到了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誰。
如今以她的身份自不過是一隻再低下不過的小雀罷了,而他卻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王。是這裏一切的主宰。
禾匡顏願意,她便能好好的呆著,吃好喝好玩好,但是如若禾匡顏不願意,如今黑化後的禾匡顏心中可沒有什麽多餘的情感可供得她來揮霍。即使是禾匡顏承認現在喜歡她,蘇夏也並不確認這點喜歡到底在他的心裏,能占據多少位置,又能維持多久。蘇夏對此毫無信心。
黑化之後的禾匡顏,敏感又無情,可能是越來越習慣沉迷於這種弑殺的欲望,最後也隻會用殺戮來解決一切讓他頭疼的問題。這樣一個人,要是發現自己接近他目的根本不單純,最後還想要殺死他,那!
蘇夏簡直不敢想。
越是恐懼,就越是能讓蘇夏快速從震驚中清醒。將要達到極點的不安和恐慌反而讓蘇夏迅速的反應過來,她鎮了鎮神,不再躲避,反而用手握住了禾匡顏扼住她下巴的手,用比起他來說還算溫暖的手來一點點將他冰冷的手染上溫度。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道,“阿禾,你誤會了。我確實是還沒清醒過來,剛剛我隻是突然想到了這問的。我也不是故意的,隻是擔心你一個人太過勞累罷了。”
“至於你說的事情。我,我確實沒有想到連一個……對不起阿禾,我,我沒有想到他們,他們……”
蘇夏沒有多說,連最後一絲畏懼的顫抖都被蘇夏變成了不忍再多說的悲憤。
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蘇夏心裏在打著鼓,但是這一次卻沒有選擇再回避。她知道,此時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戰爭一樣,若是一不小心暴露,如若禾匡顏真要追究,她將。萬劫不複。
禾匡顏沒有說話,任由蘇夏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扼住她的力道也沒有收回。一雙不帶一絲感情的藍瞳直直的注視著她,仿佛要看到蘇夏心底一樣。
那雙藍瞳,蘇夏不是第一次見到。每每看過去,都會驚歎於他琉璃般的色彩,如大海一般的顏色,可是等到那雙瞳終於泛起層層波瀾,由眼底釋放出黑暗與冷血,湛藍的顏色一圈圈加深,隱藏的獸意,被圍困的野獸將要衝出牢籠!
卻被蘇夏掌心漸起的溫度而重新收服。
蘇夏身上的溫度一點點順著蘇夏的手傳來過來,禾匡顏的臉色慢慢恢複平靜,刀劍似的鋒利也平添了些柔和的顏色,他放開了扼住蘇夏下巴的手,反而將蘇夏的手放在手中。
“別怕我。”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難言的情緒。
蘇夏忍住心中的戰栗。怎麽能,不怕呢?可是心中即使是再怕,她也拚命的忍住,依然對禾匡顏微笑著。蘇夏自以為自己做的已經很好了。
她依然在害怕,瞞不過他的。
他看過太多人眼中的懼意,他知道那些人是什麽樣子的,更知道自己,是如何模樣。如此猙獰又恐怖的自己,帶著一股奮勇的恨意要將所有人牢牢拖入地獄,唯一讓他現在感到慶幸的是,即使是這幅樣子,她依然還沒有躲開,依然還在逞強。
他對自己說,夠了,已經夠了。
他不需要她做太多,不離開,不離開就好。
他不知她躲開的一瞬間自己滔天的怒意。不是因為她突然提起,不是因為她可話語中的破綻,而僅僅隻是她露出了一絲離開逃避的念頭,他就忍不住發瘋。
當他扼住她的下鄂,當他看著小姑娘清冷的側臉,脆弱的笑容,他的心都都在發痛。
蘇夏的話顯然沒說完,或許真的隻是隨意提起,也或許是另有深意,他第一次不想再追究下去。他看著她卷翹的睫毛下眼眸無波,她看著他,看著他時眼中不再起一絲波瀾,就好似有什麽東西正在流失,他並不想這樣。
不重要了。或許就想是她說的一樣,小姑娘靈智未開,再加上昨天確實讓她經曆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可以理解。就像是她說的一樣,是他一聽到那些事情就忍不住的嗜血的念頭,看見她逃離更忍不住怒火。嚇到她了。
慢慢來,他告訴自己,不可以急躁。
蘇夏什麽都不知道,看著男人越來越沉下去的麵容,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隻以為著麵前這個男人此時對她已經產生了懷疑,想到自己如果被當成別有用心人的下場。蘇夏下意識的恐懼起來,那晚雖她沒有看到那些人最終的下場,可那絕望的呼喊,惡毒的詛咒和滿屋的血腥她都是察覺到的,想到自己如果暴露了也可能是那樣的下場,蘇夏臉色隱隱發白,眼前這個男人對她曾經多溫柔,她就覺得那些她想象的下場有多恐怖。
她看著這張俊美剛毅的臉龐,想象著他麵具後的樣子慢慢的心一點點下沉,她這樣以為著。可她卻從來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麵上有多強硬猙獰,內心就有多脆弱不堪。
或許昨晚的月光實在太過淡泊,不能讓蘇夏真正看清麵前這個男人,亦或者是她從未想真正了解。
被無盡的恐慌和焦慮壓迫著,蘇夏感覺自己的全身都逐漸熱了起來,她不知道麵前這個男人是什麽樣的心思,明明自己的手心是如此的灼熱,他握住自己的手卻始終是冰冷的。宛如高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始終是如此模樣,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好像下一秒自己所有的麵具就都將崩裂,可是她卻感覺到麵前的男人身形一僵,忽然將她攬入他的懷中,試探著,一點點抱緊了她。
這個懷抱,她並不陌生。
熟悉的味道漸漸壞繞著她,也許是看不見禾匡顏現在的神色,隻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熟悉的味道,讓蘇夏本來焦躁、恐懼不安的心,也漸漸平和放緩了起來。
他忽然輕喚道,“夏夏……”
禾匡顏輕輕叫了她一聲,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間,禾匡顏閉了閉雙眼,冰冷的瞳中第一次出現了類似於無措的神情,轉瞬即逝。
蘇夏並不知道禾匡顏為什麽會突然執著於喊她‘夏夏’。這般親切溫柔,仿佛僅僅一個稱呼就寄托了他所有的柔情。第一次聽到他這樣叫她的時候,她就感覺怪……羞恥的,但是此刻蘇夏心中翻湧著別樣的複雜情緒,又聽禾匡顏如此喚她,她也沒有顧得上理會太多,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別怕我,我隻是……”他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卻發現什麽也說不出口。他隻能緊緊的抱緊了懷中的蘇夏,像抱緊了最後一根浮木。
房間右邊是一扇透亮的冰層般的窗戶,今天的天氣極好,一層層雪白顏色在日光下更多了幾分晶瑩,禾匡顏卻盯住了那好似在散發溫度的陽光了很久。他在想,看起來那麽溫暖的東西真的是如此溫和嗎?為什麽,他卻覺得看上去越是溫暖的東西觸摸上去就越是冰冷。
就像是如今,他明明懷抱著她,抱著這個世界上如今來說對他最重要的人,可是心中還是不安急了。就像是知道,最後自己真的像是那些聽過無數便惡毒的詛咒一般。
一無所有。
一敗塗地。
他深深墜入無盡的懸崖,地下的族人,他的同類陌生正在崖下陌生的看著他,他們不接受他。他們都泛著柔和的光芒,溫暖又炙熱。隻有他一人黑心黑血,由內而發都泛著恐怖的顏色。天狼,他們的族人都是仁慈又善良憐憫眾妖,什麽時候會有他這般惡毒的存在;而懸崖之上的人,隻是帶著快意看著他萬劫不複。
隻有他,不會被任何人接受。他一直以為,在他的身邊一直有一個弱小而溫暖的人守護著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他,可是今天他卻覺得那個人也想要往懸崖上走去了。他,無力阻攔,隻能恐嚇著,威脅著,為了抓住那僅有的溫暖付出了全部的力氣。
這裏的地底,越建越深,無數猙獰的惡鬼在地下一聲聲叫喊著,釋放著殘忍的詛咒。他早已麻木,隻有當那晚的該死的人一個個在他麵前消失時,他才會覺得安穩一些。
他就是這樣機械而又麻木的計劃著這一切,卻隻有抱著眼前的人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真正在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