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蘇夏的表情一僵,忍不住抬頭看他。
也是這時,她才隱約察覺到了以往她沒有注意到的事情,也是這時才察覺到了禾匡顏以前的異常,她一直忽略的事情。她昏迷失明那段時間,她一直以為禾匡顏沒有完全黑化的最大原因便是,因為在麵對她時,禾匡顏比誰都要溫柔的聲音,比誰都要柔和的動作,完全和她記憶中那個冷酷無情的黑化BOSS扯不上關係。
所以,她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些。
其實,很早之前她就應該察覺到。以前的少年話也很少,也很冷漠,甚至都不會輕下聲音來好好說幾句像樣的話。可是那個少年依然是柔和的。可是之後的禾匡顏,即使他學會了如何低語,如何輕聲,如何裝作無事,卻往往是用最柔和的話語說出最殘忍的事情。
早就不一樣了。
就如現在一般。蘇夏望著他的樣子,聽著他的聲音。明明禾匡顏還是如之前一樣,柔和的對她關心的嗓音,明明在舉止動作間都是嗬護體貼,可是無形之中卻帶有一種無形的威懾力。
他說什麽,她就得乖乖做什麽。很早以前便是了。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意願重要嗎?
真是傻啊,蘇夏感歎,自己的命運從來就由不得自己,就正如禾匡顏說的,她逃不過。她雖不知禾匡顏為何到底要執意於此,但是那又如何,他想怎樣,她便要怎樣。脫去了一切二人之前的羈絆,二人的情誼救贖,她在這個世界又是什麽身份,又有什麽資格說這些。他能高看她一眼,便是她的榮幸了,這般榮幸的事情,她哪有拒絕的權力。
他也意識到了吧。
明明現在自己說了相同拒絕的話,可剛才的禾匡顏明明是暴怒不止,如今他卻反過來輕聲細語的耐下性子對她說話。可結果卻沒有什麽不同。
他要如何,她便得如何。好的不好的,她都得接受。
這便是她,最大的悲哀。
蘇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也知道自己如今真的像是禾匡顏說的一般,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認命的她轉頭看向那件垂掛的華服,眼中晦澀不明。
自己想要保住他,想要維持著劇情,可是現實根本容不得她說什麽。又能怎樣呢,如何這樣下去又能如何,難不成她還能真的控製所有事情,控製每個人想什麽做什麽不成?太可笑了,她有做錯了什麽。該如何便如何吧,禾匡顏自找死路,她也沒有辦法。
蘇夏有些煩倦了。什麽都不想理會。改變不了禾匡顏的想法,拒絕不了他的要求,不由她控製的劇情。
她沒有辦法,這個世界不是有的是辦法嗎?男主都沒了,她在掙紮什麽呢?
嗬。
“我可以出去。但是不穿它可以嗎?”這也是來自蘇夏的妥協。
她可以出去,可以見那些人,但是隻要這華服不加身,就給未來留下了一絲轉還的機會。這件衣服未免太過正式了,隻需要一看便可看出這衣服是如何的華貴,要花費多少時間、多少心血才能製成。而且更別禾匡顏也如此隆重的打扮了,這給蘇夏一種錯覺,仿佛她隻要穿上就綁定了這個男人一樣,就好像穿上了禮服要……結婚一樣。
這種感覺很不好,和一個虛幻人物結婚,未免也讓人有些無法接受,即使那個人是禾匡顏。
“可以。”禾匡顏微點頭。
禾匡顏格外的好說話,這倒是讓蘇夏有些意外了,不知道禾匡顏葫蘆裏再賣什麽藥。
“也好,既然你不願。那就如此出去吧。”說著禾匡顏上下看了蘇夏一眼,打量著說道。
如此出去?蘇夏一愣,這才低頭看向自己。
然後……
蘇夏因為知道自己出不去,禾匡顏也總是傍晚才過來,所以她在屋子裏大半時間都是穿著一身白衣,是如同現代‘睡衣’一般單薄的白紗。現在又因為剛才二人的倉促爭吵,她被禾匡顏從床上帶下來的時候,根本連鞋襪都沒有穿,此時完全是光著腳丫站在地毯之上,卻是是有些不雅了。
而禾匡顏卻說,要讓她這樣,出去?
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蘇夏抬頭看他,想要從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絲他鬆動的跡象,可是他好像是極為認真的。
這,蘇夏心想,要是她真的這樣出去了,別人肯定不止以為她們是‘一般’的關係了,這可比剛才還有糟糕。
蘇夏皺了皺眉頭,“你非要這樣嗎?我說過,我不願的……”
“晚了。”他也早沒了耐心,他抬手扼住蘇夏的下巴,讓她正視他眼中的認真。他一字一句的對蘇夏說道,“從那一天起,便晚了。”
從你來到我身邊的那天起,從我意識到你存在有多重要那一天,你便早失去了離開的機會。
麵前的男人注視著她,眼神灼熱認真帶著瘋狂的偏執和占有。蘇夏的喉嚨幹澀,不知道如何回應。
半響,她默默垂下眼簾,終於妥協。
“我會穿好的。”蘇夏低低的說道。
禾匡顏這才放開了她。不過即使是停蘇夏這麽說,禾匡顏也並沒有高興起來,隻是‘恩’了一聲,最後深深的看了蘇夏一眼便抬腳走了出去。
蘇夏無力的癱倒在地,禾匡顏的腳步聲剛剛消失不見,蘇夏身後的房門便再次打開。一個個的,為她梳洗打扮的眾人已經走了進來,蘇夏沒有理會,隻是抬頭注視著那身華服。
她無力阻止,沒法拒絕。那以後,又會發生什麽呢。
她輕笑一聲,神情盡是說不盡的悲涼。
嗤笑一聲,她閉上了雙眼不再掙紮。
尊貴的華服加身,冰冷的綢緞纏繞著蘇夏。她從未穿過如此重顏色的衣裳,可是這一番打扮之後,渾身的珠寶裝扮,為她點綴裝點的妝容卻將她整個人襯的極為穩重華貴。在衣裳的各處不知道鑲嵌了多少華貴的玉石,層層輕縵隨著走動而浮動著,從腰間而下便是層層珠串順著裙擺而動,身後是厚重的群尾拖曳及地。蘇夏整頭烏黑的長發被盤起,烏發間赤金排簪上鑲嵌著數片華貴的花片,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數條光影,在蘇夏身後搖曳著,細細裝點過的一張麵容豔質灼灼,白皙明秀的麵龐被精心勾勒出來,唇色如緋。紅唇點綴著極豔的紅,極雪的白。構成了蘇夏此時的顏色。
禾匡顏從未見過如此的蘇夏,精心打扮後的她早已不複原本的清秀模樣,反而帶上了豔麗之色。極致的豔麗,偏偏身上的藏青色華服有給她的美麗增添了高貴,高高在上,不容任何人褻瀆忽視。
這便是,他需要的結果。
禾匡顏的視線在蘇夏的身上停留片刻,他這才走了過去,十分自然的牽起蘇夏的手,“走罷。”
蘇夏沒有動,“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們要去哪裏,要去做什麽。”
禾匡顏淡淡道,“你馬上便會知道了。”
說完,禾匡顏就繼續要拉著她向前,蘇夏微微皺眉還是忍不住最後勸他道,“阿禾,你知道的。我不該出現,也不是你該選擇的人,我也……至始至終沒有答應過你什麽。”
即使是華服加身,蘇夏也依舊沒有放棄。
他不會知道自己的選擇會給他未來帶來怎樣的災難,他的命運本就坎坷,如今眼看就要稍稍安定平穩起來,卻又會被重新打亂。蘇夏也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隻是從她以往的經驗去看,她越是幫助禾匡顏,那他要付出的代價便越發的大,一時的安慰,一時的躲避,終會迎來更大的痛苦。她已經親自試驗過,很多次了。
“我說過了,這些事情不是你該關心的。”禾匡顏皺眉,沒有理會蘇夏的意思,沒有在意她的拒絕。
見他如此頑固,蘇夏也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禾匡顏側過了身,即使蘇夏如此幹脆的拒絕了他,他卻依然對她壓製了心頭的一絲怒火,“都交給我。今天我會給你,站在我身邊的資格。”
“今後,再無人能夠隨意欺你,辱你。”
他看著她,眼中盡是堅決。
蘇夏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她知道她勸說不了他,最後蘇夏隻是默默的哀歎一聲,便隨著禾匡顏拉著她的力道向前。
她早就說過了,她連自己的命運都決定不了,哪管得了那麽許多呢。明明她最討厭別人對她說謊了,也堅決不能原諒對她有過一絲謊言的人,可是為什麽,最終她自己卻變成了一個最大的謊言。
也許是因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謊言。隨後的她所說的每句話,做得每件事,都是建立在她這個謊言本身的。
也許是因為,她的任務讓她不得不這麽做,可這並不能勸慰她的過錯。明明她也知道該怎麽做的,明明知道順其自然的發生才是最好的結果。可卻總是忍不住偏袒,躲避。
事情自然,由其發生。這樣,她也可以做完任務早點回家。
男主也可以成為新妖王,禾匡顏也會得到真正的解脫,百妖也最終可以得到和平的生活。
皆大歡喜,隻需要一個人付出性命就好。而這個人,殺了很多人,心冰冷堅硬,自己更是早已成為了行屍走肉。王位才是他最大的束縛,也是他一生悲劇的源頭。
就這樣結束,也沒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