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綻放
蘇夏在人群之中抬頭,掃視著那些站在坑洞周圍的人。
她的視線平靜的在她們麵前一個個掃過,她想要,將這些惡心的人一一記住,她要,找到這幕後指使者,到底是誰。
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屠刀已經高高架起,蘇夏也以為,他們走到了最後。可是沒想到,那些人將他們全部都趕到這裏之後,他們又突然拖出了一個被黑布覆蓋的牢籠,將幾個人拖了出來。
那些人癱倒在地,形容恐怖宛如一灘爛肉,那些人卻看也不看將他們同樣拋入在這坑洞之中。
蘇夏的眼睛猛地睜大!再也維持不了表麵上的平靜。
她看到,看到嵐的身子宛如被人從中間砍斷一般,從肩膀開始整個右臂都被削去,一身衣裳卻都是狼狽不堪的模樣,布滿了大半汙穢的塵土和未流幹的血漬。他的所有黑發被整齊的梳理在腦後,那經常掩蓋住的整張臉暴露無遺,與身上汙穢不同的是那張臉,那張異常清秀的臉卻是幹淨雪白,隻是隱隱有白灼在他清秀的麵容之上和額前的黑發之上。
嵐,那個她曾憎恨他,將她綁來的少年,那個也會經常對她羞澀微笑的少年,那個他印象中清俊的少年。
蘇夏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是那個經常悶悶不說話,會將他的麵容遮蓋的少年,那個身量高挑,有著一頭幹淨利落的黑色短發的少年。她記憶中的少年睫毛濃密又纖長,漆黑的瞳仁遮在纖長濃密的眼睫下,經常被遮蓋的麵容之下是一張絕無僅有的清秀模樣。可是,他,他如今卻……
蘇夏根本不敢想象他到底遭遇了怎樣的待遇,又經受了怎樣的痛苦。她看著他的身體宛如破布娃娃一般被人隨意的扔到著萬人坑中,隨後又被黑壓壓的人群覆蓋。
不見蹤影。
她的心一下子被狠狠的揪起。事實上,她看到嵐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覺,不敢相信他也會出現在這裏。她知道他的能力,雖然戰鬥他可能不甚在行,但是憑借他的天賦之力和飛行能力,想要不被抓住實在是太過簡單。可是,他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難不成,是為了救人嗎?他費勁心力的將她綁到這裏來,卻又為了某個原因被人弄成了這副模樣。
恨嗎?痛快嗎?她一直想的不就是那些有罪的人得到應該有的懲罰,可是看到嵐這樣,她卻是難掩的痛苦感覺。
恨嗎?
不恨。
蘇夏從來都沒有恨過。她雖然厭惡少年的所作所為,但是她能感受到少年的苦衷,也在一起相處的短短時間裏感受到少年那一顆真心為她的心思。人有幾分真意,她分的清楚。所以即使是討厭少年的行為,但是對於他的整個人,蘇夏卻從來沒有真正的恨過。
隻是一個過客而已,在後來的日子裏,蘇夏其實沒有再多想起他,隻是偶然在痛苦之時,在她想起她是如何被推入火海之下的時候,曾經也想起過這位少年。她也想象過再一次見麵,會是怎麽樣的。他是不是還這般冷漠?
如果有下一次見麵,是他反過來輕易的再抓她一次?她又會不會站在一個對立麵去審判少年的生死,會不會真的怪罪他。
可是,在看到如今他被人如此侮辱,甚至經曆了莫大的痛苦,同她一般混雜在這萬人的人群之中,等待別人來主宰他們的使命。
恨嗎?不恨。
蘇夏的心泛起酸澀的情緒,真心的為少年感覺到惋惜和痛心。不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呢。她不怪任何的人,為何,所有人都不肯放過她?所有事情,都在一次次的往著更糟糕的局麵發展?
這,到底,是為什麽。
萬人坑?又添萬人嗎?這樣的殺戮,得到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至於那些人為什麽不遠萬裏,從四處捉捕羽族,為什麽是幾路人馬分頭進行,恐怕是萬人坑附近的羽族都被殺的差不多了。他們不得以才從整個羽族開始下手。這樣的屠殺,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到底有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到這種程度!這種毫無意義的屠殺,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幾乎要將蘇夏擊垮,可她卻依然在繼續忍耐著,她要等,要等出一個結果來!她要看看,到底是誰做了這一切!到底是什麽人,能幹出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
她所有的忍耐退縮,換來的隻是更糟糕的局麵。
可是,她一直以來的堅持又等到了什麽呢?即使見到了幕後指使,她又能怎樣呢?是了,她早該自己逃開的,那樣的話最多隻不過是不用親眼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她也依然可以不知情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可是,如今,即使如此蘇夏也沒有後悔。原先,蘇夏隻以為自己選擇的是忍耐,是軟弱,是退縮,可是如今她明白了。
她選擇的,從來都是堅持。
就如同,此刻的模樣。
她們就好像是一群無人理睬的螞蟻,隻是到齊一處,甚至都不需要有什麽特別的‘儀式’,那些獸族隻是將她們趕到這‘坑洞’之中,讓他們這群‘螞蟻’被他們的威壓壓製住,便開始了,屬於自己屠殺的方式。
這是,最後的審判。
那麽,她到底一直一來堅持著的是什麽?她到底,等的是一個什麽樣可笑的結果?
這是,最後生命的落歸處。
衝天的廝殺聲響起,卻是一邊倒的必殺之局。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被慘無人道的屠殺,那些入坑洞之中的獸族甚至都不想染上這坑中的泥土,隻是高高躍起,出手便帶走了數人的生命。
血的味道,越發的重了。
蘇夏隻覺得不能呼吸,她茫然的看著地上倒地的人,或者,經過數天的折磨,那些被殺的,根本已經不算是人了,擁擠的人群混雜著的根本像是什麽發臭物,早已經腐朽的東西,失去生命的他們變化的狀態也隻是從直立到倒下罷了。一個個,一具具,被堆在一起,數人的屍體被剛剛迸湧而出的鮮血粘黏的粘在一起,在毒日頭已的照射之下,在鮮血和皮肉的黏.膩之下已經有些粘在了一起再看不原本是何種樣子。
就連唯一的解脫,也是如此不堪的模樣。
連最後留下的模樣,也是猙獰與哀求。
就如此卑微嗎,隻能如此卑微嗎?每一秒的流逝都會有人不停在倒下,看起來那麽數量龐大的隊伍,隻是片刻便已經倒下了許多,蘇夏的血也好像流幹了,全身無一不痛,但她卻也好像根本感不到疼痛。
就好像,她也已經死了。隻是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在那一刻才死的。
“呸!就是你們這些東西,一路上耗費了多少時間!”
“不是你們這些人,老子們早就趕到了!今天,老子就來先結果了你們!”
……
“乖吖,乖吖!快跑!”
“婆婆!”
之前和乖吖一起同在牢籠中的老婆婆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的推了乖吖一把,自己卻被一把利刃貫穿了胸口。
無可挽回的死亡激起了她最後的血性,她無比費力的轉頭,低頭了一輩子忍了一輩子,她滿臉皺紋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與痛快的表情。
“你們這些人,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臨死前的老者發出了自己的詛咒。
“呸!老不死的。”他看也不看,隻是輕輕一個伸手,眼前的老婆婆便被他再次撕碎。他又狠狠的呸了一聲,從那堆爛肉之上踩過,再次向著乖吖的方向走了過來。
“婆婆!不要,不要,不要殺我!”在以往,能夠給眾人帶來唯一一絲在痛苦中愉悅的聲音此時滿是嗚咽,乖吖在低聲的祈求著,蘇夏隻感覺自己的手臂好像被什麽東西拉了一下,後背處便多了什麽東西。
她卻隻是木然。
“不要,不要死。乖吖還,還不要,不要……”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蘇夏的後背被整個浸透,一股熱意襲來,讓她微微回過了神,從剛剛的崩潰之中走出了一些。
“給老子過來!”
不顧乖吖的哀嚎,屠刀已經舉起,高高的向著她們二人而下,似是要將她們二人狠狠的劈成兩半!
“是誰,給你這樣的權利?”
“死,是嗎?”
“你,以為,你又是誰?”
很輕的一聲女聲,不知從何而來。
那遒豹愣了一下,聽見了著聲音,慢慢將視線重新轉回到了蘇夏的身上。他是一路送她們這些人過來的人,自然知道蘇夏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所以,這時候蘇夏開口,他還是有些疑惑。
甚至於,他一瞬間有些懷疑她到底聽到的是不是這個女人發出的聲音。
他向著那個渾身漆黑散發著味道的女人看去,隻見蘇夏雖然如同常人一樣低著頭跪在地上,去並不像眾人一樣顯得卑微模樣,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氣勢而在。